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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抹清幽的日子

散文
时间:2013-10-30 13:20散文来源:本站原创 散文作者: 宜君点击:
        

从大理归来已有些时日,一直惦记着是否要写点什么加以记忆。因为有些东西,仿佛搁置的久了,就再也不能忆起那光景,于是,在匆匆的翻阅了一些汪曾祺先生关于云南关于西南联大的文章后,我便就着窗外的这一帘翠色写下在那一抹清幽的日子里的一些颇为细微的感动。
  
  关于去彩云之南的种种缘由,我就不再赘述。那时候,也并无什么非去不可的固执,但就着大理这名字极美,便欢然的与一位老师前行。想必对于美的向往,我们都心照不宣了。
  
  到达大理的时候已是午间,想来云南的温度一直以宜人著称,果然名不虚传。这里的午间并没有川内的燥热不安,也少了些蝉的聒噪,不论怎样,透过车窗,你都能感觉到这里的风轻云淡。
  
  我们在大理古城找了一家名为太极的客栈,太极二字,总是让人心生无限情绪。此间客栈颇小,仅容得下几位远道而来的客人,我们穿过一段类似蓉城的宽窄巷子就寻到了这一处清幽之地,这里的装修极为古香古色,只见庭中有各色植物,而以幽竹和一盆盆茂兰最佳,此两种景物也是我家中所不可或缺的,修竹显君子之傲然,幽兰露美人之淡雅。庭中还有一草垛,说是草垛还不如称之为一间草亭,并且全是用细细的茅草铺成的,这是饱食过稻香的颜色,我看了只觉满心欢喜。
  
  于是,爱上大理,从爱上这庭中的美丽开始。
  
  客栈女主人是一位极为年轻的女子,穿着打扮也很合适宜,干净利落,很是热情。她招呼着我们去看房间,其实,这时候正是旅游旺季,已无多少选择,我们便要了一间位于小楼二楼的木窗南开的房间。去二楼要经过一段曲折的木梯,这木梯也位于庭中,依着那棵石榴树缠绵而上。此时节,青青的石榴只是一颗颗怯怯的挂在树梢,风一吹,就微微的荡着,其实在那风口上荡起的不只是它们的青涩,还有我这一瀑十九岁的长发。
  
  推开窗,只见这里的建筑都是以水墨为主的白族建筑,望过去全是一抹儿白色,那白色就宛若一张巨大的宣纸,而那些沉迷于古典山色的画家便酣畅淋漓的借着一身的诗情画意在这巨大的宣纸上点染着属于这个民族的美丽。
  
  我看了许久,心想,这个民族真是宛若清扬。她身着一袭的水墨,在我最美的年纪里,踩着细微的步子款款而来。我就想起洛夫的《众荷喧哗》,他写道,你是众荷喧哗中最最安静的一朵夕阳。是呵,大理,你是众荷喧哗中一朵最最安静的夕阳。
  
  与我一同前来的老师,是一位也极为简单的台湾女子,听她说话,我有时候就在想,是不是所有的台湾女子说话都这样的温柔?我按耐不住心中的想要一睹为快大理的心情,匆匆收拾了一下就出门去了,而她则在房间里整理一些需要用的资料。毕竟都很独立,我们各自携了些自由便奔向不同的景色。
  
  我一直认为,有些路就得一个人走,走得累了,就停下来看看风景。我去逛了古城的大大小小的小巷,因为刚下过雨,所以石板街就湿湿的,更显诗意。其实我对于商业性质的物品并无多大的热情,就只是喜欢自由的呼吸着一个陌生城市的空气,看着熙来攘往的人群,感受着异域的神秘情调,比如那一串串斑斓的珠子,漂亮的贝壳,五光十色的布匹。除了囊中羞涩之外,我偏于记忆而非将其占为己有,因为我爱的美丽太多,我怕冷落了这些曾经的美丽。于是,我静静的走过这些或繁华喧嚣或冷清寂寥的巷子,寻着自己心中的那一方心魂的净地浅笑。
  
  那时候,我可以问候任何一个陌生人,可以和任何一个陌生人微笑,可以和他们说他们这里的美丽,更可以自由到不看任何人的脸色而行走自如。
  
  傍晚的时候,老师和我相约去骑环海西线,此海说的便是洱海。我们在古城街租了两辆自行车,因为还是落着小雨,于是我们又各自买了雨衣。像我们二位随心所欲,并不介意天气的女子在一起,一切便变得简单而自然。
  
  于是,我们便穿着雨衣骑着自行车一路上有说有笑,我这时候全然忘记了我们笑的内容了,但就记得我们的笑容从始至终就未消散过。环海西线两边的风景很美,全是一方方绿绿的稻田或是一畦畦别样时令蔬菜,一边是苍山负雪,一边是洱海流云,而我们正在那个落着小雨的傍晚穿梭在那样的美景中,我情不自已的引亢高歌,临风而叹,人生如斯,夫复何求?!
  
  那时,我尽然的感受着这不曾有过的自在,我只想起那一句,我喜欢你是寂静的,仿佛你消失了一样。我没有什么可以言说的刻骨铭心,我有的只是那一段或多或少的记忆,在这样的时刻,我什么都不能想,什么也不敢想。因为我怕,怕被这样的美丽勾起的一抹清愁一发不可收拾。
  
  于是,我只是想起遥远,遥远的二十岁以后的所有日子,有关梦想。
  
  那一夜,我不知道自己的倦意浓到几分竟然捧着一杯温润的普洱就酣然睡去了。
  
  次日一早,我便爬上了客栈的顶楼,在微冷的晨雾中鸟瞰这座城市。那时候,老师早已准备好行装。我说,我们去洱海看大理的朝阳。于是,又是一个清丽的日子,清扬说,朝阳和夕阳是你美丽的侧脸,突然间我爱上了大理的朝阳。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对朝阳总是一往情深,可能就是因为宿舍下床的姑娘说了一句你是朝阳,我是夕阳,而我们的太阳都是梵高。是的,她是比我更多愁的,我们在伐木声丁丁的季节里遇见至今,一直这样相互温暖着。
  
  遇见一米七是在离开大理的公交车上,我们其实都挺狼狈的。不过我自认为,比他好点。他一上车就是两个背包,前面一个后面一个,像极了回娘家的小媳妇,背上背着一个娃,前面还抱着一个娃。那时候,他正和老师侃侃而谈,我竟有点忍俊不禁。老师帮他扶着东西,然后他坐到我旁边的位置。我俩也前言不搭后语的说着一些话语,我在想,这男孩儿还真是勇敢。他下一站是去丽江,我们是去六库,于是匆匆告别。
  
  那天晚上,我们在六库寻了一处住处,一问,他正在丽江的一间银行里打地铺,红色的格子床单。我当时就心生无限感慨啊,到底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他半夜发了很多消息,我并不知,他说他在凌晨四点的时候被叫起,一个人行走在丽江古城的青石街上,他说他不害怕。我知道,我们并不缺乏行走的勇气,在这样的年纪,我们缺乏的是将这样的勇气化为思考。
  
  待在贡山的日子并非想象中的那么难过,相反的是,我们那么一群人居然能自娱自乐随遇而安。我其实很怀恋那样的日子,虽然在那里,因为信仰的关系,我时常有些格格不入。但我还是感觉到了他们身上的真善美,那种人性的光辉。
  
  有温暖而爽朗的吴老师,有幽默而健忘的徐老师,有恶搞而多才的李山,有温婉而贤惠的瑞帆,还有简单而自律的萧老师,当然还有宜君。
  
  最让我感动的是明贞姐,她也是台湾女子,也是极为温柔的。我不想将她刻意的伟大,而是在那小小的择菜棚里,她给我说的那些让我动容的话语。我的问题是,明贞姐,你是如何能在这穷乡僻壤的土地上坚持整整十年的?
  
  她说,宜君,总有一种力量是超越生死的。
  
  我必须承认我感动了,真的。我不信基督,但我相信信仰的力量,是那样的一种力量让他们心怀感恩,让他们跋山涉水不远千里的来到这个贫瘠的地方,是他们用善良为这些大山里的孩子守护住了梦想。
  
  于是,还有这里的一个自学吉他的梦华,有一个这个村考出的唯一一个大学生学音乐的丰强,有一个学圣经汉语的小芳,两个学圣经汉语小芳,一个跳舞的玛丽,有一个特别喜乐的余牧师,有一个什么都会的耶西牧师,还有师娘,做饭的阿姨和所有的孩子们。
  
  我时常在他们的对上帝的赞美中感受到这个世界的美好,还有他们心中的圣洁,那种敢于牺牲的精神。但我又时常告诉自己,我没有那种拯救世界的勇气,我追求的其实只是小乘的境界。
  
  我知道我的心,追求的更多是佛家的心如莲花。因为,我喜欢在那一阵阵欢笑声后,爬上高高的顶楼的天台,然后静静的躺在一块儿干净的地上看看天空,看看浮云。因为他们去读圣经去了,所以我晚上没事就一直待在顶楼,有时候是一个小时更多的却是好几个小时。看夕阳落下,天边的晚霞一点点的逝去,一弯新月淡淡的出现在空中。
  
  那时候,我就不再想神明的事了,我就是想想母亲的微笑,父亲的苦茶和故乡的笛音。我就让自己纯粹的享受这样的静谧,但毕竟是海拔较高的山间,不经意间总是让我抱紧了胳膊,一阵阵凉意的袭来将我拉回了现实。
  
  现实就是肖申克的救赎,要么忙着生,要么忙着死。我在那样的夜晚,一遍遍的问着:宜君,你到底在挣扎着些什么?
  
  后来,我们一群人,去了一个叫做丙中洛的美丽地方。我们看了很多美丽的景色也听了许多美丽的传闻,但最让我久久不能释怀的是那一群天真质朴的孩子,我和他们说话,他们纷纷笑着跑到一颗年迈的核桃树下躲了起来。我说,姐姐给你们拍照好不好?于是那些小脑袋就一个一个小心翼翼的从年迈的核桃树下伸了出来,那一双双清澈美丽的眼睛满是渴望的盯着我。于是我让他们摆了很多造型为他们拍了很多美丽的照片,他们欢快极了。后边孩子也越来越多了,我们就陪他们做游戏,天色渐渐的暗了,我们一群人要离开的时候,一个小男孩盯着我说,姐姐,江湖险恶,后会有期!
  
  我摸摸他的小脑袋瓜儿,你可知什么是江湖险恶?
  
  他不说话只是笑着,那样的纯净的笑容让我一瞬间忘记了什么是江湖险恶。是啊,在这样如水的土地上和这样的如水的年纪里何来江湖险恶呢?
  
  我们坐进了车里,他们就齐刷刷的向我们挥手再见,车子开动了,他们就追着车子一直跑,边跑边挥手,还不停的叫着我们,一个男孩子追着我们的车跑了好远,直到车子消失在小村的尽头。
  
  我忘了那天我是怎样忍住眼泪的,我不是一个心细的人,但总是被那些细微的爱所触动。我们都知道离开成了那些天的主题。
  
  那些天,和他们一起做早操一起吃饭一起上课一起画画一起做游戏,总是觉得时间过得很快。
  
  离开贡山的那个晚上,我笑着看他们自编自导的排练着话剧,突然觉得他们很幸福。看着他们一遍一遍的下跪,说着俏皮的话儿!看着他们扮演各种动物学各种声音,最后,我们手拉着手传悄悄话,我们唱歌,我们拥抱,我们说再见。
  
  他们不停的问,姐姐,你们明年,还来么?
  
  我也在心中问自己,明年,我还能来么?
  
  忙完了后,耶西牧师给我们准备了一些当地的茶叶和野蜂蜜,他愉快的讲起他在西藏的奇闻趣事,拉萨的神秘。那时候已经很晚了,漆黑的窗外就有一个孩子在叫我的名字,我想这应该就是真正的离别了吧。
  
  于是回到房间,一遍遍的读着席慕容的《送别》。
  
  
  不是所有的梦都来得及实现
  
  不是所有的话都来得及告诉你
  
  内疚和悔恨
  
  总要深深地种植在离别后的心中
  
  尽管他们说
  
  世间种种最后终必成空
  
  我并不是立意要错过
  
  可是我一直都在这样做
  
  错过那花满枝桠的昨日
 

 

  
  又要错过今朝
  
  今朝仍要重复那相同的别离
  
  馀生将成陌路
  
  一去千里在暮霭里
  
  向你深深地俯首
  
  请为我珍重
  
  尽管他们说世间种种
  
  最后终必终必成空
  
  不要问我的过去,我回来了,这就是我的全部。
  
  我回来了,在广元,当秦岭的风刮进这座山水小城时,我开始贪恋这样明净的日子。而这样的日子总是浅浅淡淡的牵出我遥远的那一抹清愁,我知道,我不能贪恋着这美好,我的脚步也不应该停止,因为,一切都还在路上。
  
  记那一抹清幽的日子,没有欢乐没有悲伤,只有落在心里的雨声。

                         (散文编辑:滴墨成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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