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早秋之二 田里玉米,早施过肥,秋收还远没有到来。已在田里喷过除草剂、防病虫害的农药,这段时间,要是连日不下雨,就浇浇地,此外,别无他活;要是再不去附近的小厂子里去打工,就可过着吃喝拉撒睡玩的悠闲生活。青年人绝大部分去打工了,悠闲的生活是属于看孩子、妇女们及老人们的。 忽一日,北风吹来,冷飕飕的,天不知何时阴实了,黑云垂空,大地发暗,干枯的落叶在地上翻滚、纷飞。不久,雨丝在空中随风扬洒,渐渐地,风小了,雨点却又稠又密起来。人们趁着下雨,携带半袋或小半袋尿素去地里撒,说是下雨化肥化得快,有利于玉米棵吸收。撒完肥,赶回家,享受一下生活。男人们聚在一起,喝点酒,聊聊天,联络联络感情;有喝酒嗜好的,就打连场,妻子们,这时也不唠叨。没有酒场的人家,妈妈就央孩子到村西头的韭菜地里,买来韭菜,包水饺,包包子吃。 只要雨不太大,孩子趁大人一不留意,就拿起准备好的钓鱼竿,溜出家门,到村头的池塘边,挖几条蚯蚓做成鱼饵,来钓鱼。塘面上满是大大小小的雨点的晕圈,孩子们是不管这些的,他们躲在一溜小伞下,目不转睛地盯着各自的浮子。虽说钓到的大多是鯵条鱼、小鲫鱼,但孩子们钓兴不减。 雨下了一两天后,凉中透冷的北风呼啸而来,不长时间,大片大片的云被吹得迅疾南撤。雨住,风停,天就晴了。此后,天气不再闷热,中午白花花的阳光仍能晒痛脊背,稍微干点农活,脸颊、脖颈上,就渗出了汗,丝丝涩痛。一走进阴凉里,立刻又觉得凉爽。人家墙外,一架架碧绿的丝瓜,叶,还是绿得旺盛,花,还是明艳艳的黄。主人的收获却已大打折扣,前些日子,一摘一小抱,这几天只摘几根。杨树的叶子依旧黑油油的绿,梧桐的叶子也是绿得新鲜。 枣子在干爽的风中开始长大,藏在绿光满树的叶子里,可摇曳不定的叶子那藏得住它们呢?可爱的翠绿的枣子摇来荡去,有些大个的开始泛白,摘一个尝尝,脆中有些甜味,虽已接近七月十三———枣红圈,要吃到甜脆的红艳艳的枣子,还得等上一段时间。 日头一日日地升起,又日复一日地落下。黏潮闷热的夏走远了,凉爽的秋彻底接管了这个世界。时下的田野,到处是拔地而起的玉米林。播种早的,秸秆的最低下一节已脱了鞘,露出红玉一样的外皮;播种晚的,正在授粉,顶端的雄蕊摇摇晃晃,就像少女耳边的吊坠。漫步田间,玉米散发出浓郁的醉人的馨香,这气味有切开西瓜的清爽,同时又有鲜花的芬芳,却又胜过任何一种花果的香。它清新而不淡薄,浓郁而不强烈,是一种甜而不腻的纯正的香气,爽人肺腑,沁人心脾。西洼沙土地里的地瓜秧,也不用像夏天那样勤翻了,细绳状的秧子,粗而不旺,正是主人所期待的。一簇簇花生秧,顶着一朵朵鲜黄的花苞;高脚细身的大豆,结满了嫩绿绿的豆角。广袤的田野荡漾着勃勃的生机。 中老年人瞌睡少,天一亮就起床了,老太太起来做饭,老头就蹲在院子里吸旱烟,“吭、吭……”地咳嗽一通。年轻女人,或许出门打工的丈夫回家来,由于亲热,晚上睡得迟,这时,还没有醒来。突然,一阵卖葱的电喇叭的喊声,吵醒了妻子,她忽而忆起,葱已断了两天,就忙不迭地出去买葱。揉揉惺忪的睡眼,打着呵欠,穿衣,蹬裤,趿拉着拖鞋,刚要出门,看到了镜子里披头散发的模样,马上找了个皮筋,扎上头发。她带着残留的倦容,寻到卖葱人,先是与众人一阵闲聊之后,再和几个妇女一起与卖葱人讨价还价。几个年龄大的老太太,在一旁愣着,她们正等着凑价。价钱谈拢后,就你二斤,我斤半地称起葱来。在家买菜只是应应急,要买得比较全,还得到集上去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