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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佛山自驾抵西宁后，隔天必雨，每次都持续较长时间。经常是紧紧慢慢淅淅沥沥地一夜。想必如此情形经年历久，因而周围山坡已覆盖一层绿色。使西宁气候有所变异，抵宁后竟不似以前初到时口鼻必生的干燥。反觉有些不可思议的湿润感。这对西宁虽然是好事但也可能是全球气候变暖的证明。行前广州的反常的高温也正好佐证着这一点。７月３１日，据预报这一天全省晴天。于是决定借用这个好日子带二老去贵德一游。 ９点多，把跟随我们千里而来的小狗胖胖安抚在家中，带了父母上车，四人一车开始向贵德进发。从地图上看，从西宁到贵德一百二十多公里。距离不远，但中间要翻越海拔近四千米的拉鸡山，对我们从没爬过这么高海拔的小车是一个挑战。心中没底。 从青海师专（现在不再叫师专了，而是改名为青海民族大学西校区）出门，上南绕城路。到昆仑桥下左转上南川东路。其实在南川西路以西，已有西宁到塔尔寺的高速，但去贵德不必进湟中，到其附近则要左行南上。现在青海一般的公路路面都不错，几乎和高速差不多。于是走以前最不好走的南川东路。这条路我不陌生。很多年前我们八个年轻人曾从北川骑自行车走这条路到30多公里外的湟中蚂蚁沟水库春游，那时的南川路狭窄难行人车混杂，但出了南川就开始好走，八辆自行车一路纵队，为了引人注目，在每辆车头上插一枝红旗，遇到下坡路段没有汽车经过时，整体在头车的带领下做蛇形运动，旗帜猎猎迎风舞动，一路撒欢，让来往的行人带着惊异的神情观驻足观看。现在回想，光影如梭，八人中已无一人在青海，心中也不免有一番喟叹。 南川路已被拓宽，虽是人车俱多仍然比较好走。走不远却莫名其妙误入一个正在兴建的小区而迷路。新区规模极大，其中道路已是纵横交错，且已有了名称。这儿便是新建的城南新区。只见红砖绿瓦，蓝檐碧顶，色彩斑斓，造型别致。从外面看，户型面积好像都不小。有别墅也有楼房，住宅区中的楼距比广东精致做作而拥挤的小区要远阔。但很明显还没有多少人入住，而且也有很多地方没有完工。不由地为西宁发展的大手笔感到兴奋。我在西宁的岁月里，正值XXX当政，那时广东等沿海的发展已是如火如荼，日新月异，但同时的西宁却几乎多年坚持着波澜不惊的一潭死水顽固不变。有民间段子说在XXX当政的八年中，其政绩不过是“在西门口树了个杆杆，在大十字立了个圈圈”。前者指立在西门的圆盘型的照明灯，后者指在大十字修建的环形的人行天桥。到了晚上，西宁就随着夜幕的降落而沉睡不醒，大街上几无行人。到了九一年，时逢邓小平南巡讲话，他老人家高屋建瓴地说要等到沿海地区发展起来以后再发展中西部地区。大概要等二、三十年，还说这是大局。结果让青海的年轻人破灭了希望，国家可以让西部等，但年轻人却不能因此磋砣岁月在清贫中空耗青春。于是乱纷纷熙熙攘地东奔南下，仿佛是西晋末年关陇士族河北豪门避乱渡江南迁避命胡乱一般。也成一大历史潮流，据统计仅青海在９０—９４年间调出的有大专文凭者竟达２万１千人。相比全省５００万的人口，简直是令人吃惊的比例。后来看见的讲话里没有了要等二、三十年的意思。但影响如覆水难收，无可挽回。如果当初就象现在这样发展就会因为至少给人以希望而留住相当一部分人。八十年代，青海在黄静波主政时，鼓起的希望和兴奋随着他不得不下台而消失平静。接着在八九后的一片等待观望中，青海又错失了９０年代初的发展浪潮，现在青海终于赶上了西部大开发的战略机遇期。多年等待压抑的干劲被有力地释放了出来，显现出从未有过的勃勃生机。从这些年的发展来看，这一机遇给西宁带来了巨大的令人耳目一新的变化。 在城南新区走了很久终于看到了两个行路的女子。指明了路向，终于走上了去湟中的公路。很快就靠近了湟中和贵德的分岔路口。在路口向买冷饮档主确定了去贵德的方向。从分岔路口开始车辆行人明显减少。道路两边的农田、树木、还有蓝天白云给人爽快愉悦，山坡上的油菜花已经过了最艳丽的花期，但依旧有着令人动心的色泽。四周参差的绿意被这种暗黄色以几何形状刻画点缀着。掠过湟中的药水泉后就开始进入了拉鸡山区，车速越来越慢，但风景却越走越好。这条道路上刚刚进行完国际环湖自行车赛，若不是崎岖的山路，那路面的质量与高速路无异。环湖赛是青海从默默无闻走向焦点的一张名片．也成为当地居民的一个节日。贵德是环湖赛的区域，拉鸡山是极具挑战性的爬坡路段，因此路面修整得极好。但坡度较大，我们只有四十马力的小车，只能用三档或二档来回切换，尽力保持在３０公里左右的速度。再快似乎不可能。这种道路上只有大马力的越野车出尽风头，高视阔步呼啸而过。但超过了我们的依维科这种大排量的车也比我们快不了多少，远看在弯弯迂回的公路上的大货车如同人行般地吃力地一米一米地向前挪动。这是车在高海拔的必然反应。除了那些靠巨大的排量和多个气缸才显出优势的豪华车外，一般的汽车都在这儿无可奈何只能慢行。其实我们的车有近３０公里的速度已经相当不错了。比以前的老解放卡车快多了，据说解放车在翻越橡皮山时会有助手经常在行进中下车方便，解完小便然后再快步撵上。两不耽误。虽是幽默演绎，但也足以说明在高原爬山时汽车的状况。我真担心在爬山过程中水箱又会像在六盘山时那样开锅。但这种糟糕的情形终于没有出现。 拉鸡山的路很奇怪，看着很陡的坡但车一上去反而觉得并不吃力，而远看起来是平直的路段结果要用二档才能提起速度。这大概如广东阳山的阴阳坡。看着是下坡但启动时却要用半坡启动否则车就会向后滑去；相反感觉是上坡但一放手刹车就往前猛冲。所以，人的视觉在山坡上完全失去了判断的能力，只能通过汽车动力的变化来感觉。以前就听说过一但下雪，车就基本无法翻越拉鸡山。现在看来此言不假。即便现在路面十分好，但到了大雪满山时恐怕就难以翻越，而且雪地路滑非常危险。但是越是险峻处方有好风光。 拉鸡山高大险峻。但风景美不胜收。白云在远处拉扯着高耸的山顶仿佛想要把大山抓入云端；也象是飞云自天界落地堆积成山而且戴碧作绿化为仙境；人在其中犹如出世，蓝天白云下的绿色山野，一尘不染，别有直抵性灵的动人处，此景仿佛是湔涤着心底嚣嚣尘俗积垢的甘露，使见者只能惊叹而语塞，啧啧称奇。人在如斯景致才会觉得利名萦绊，迷失本性地争斗奔波终老一生，才真正是虚掷光阴磋砣岁月。难怪自古就有烟霞痼疾者忘形于山水，坐看云起，醉眠溪石，读天地文章，解鱼龙画字，啜菽饮泉，披星戴月。这种风景引得旧时的文人们为此赋吟诗篇，以抒感遇。 有《西宁府志续》记有拉鸡山五绝二首：暮春之初过拉鸡山 其一 翡翠铺高山，乍涌一峰雪，策马琼瑶间，人境两清绝。 其二 山北寒凝冰，山南暖化雪。崎岖下山阿，回头叹陡绝。 拉鸡山的高寒中特有的能引发诗意的春天景色有绝世之美。这种景象只能勾画在高山深谷绝域莽原。不必劳动唾手可得之景则必陷于做作而媚俗。体察风物，观览山河，淹留名胜、品藻人物。此为旅游者之根本。因而，人造出某某大观之类，则虚借名声蹈孔方之实。如此之地，靡费钱财，劳命众力，应景造势，却无品味，就如某某之地的世界大观，欢乐谷等等，无非彰显此处财力巨大，无所不能。就连散珠于千里万里之景也可借钱之力仿造聚集于闹市，供出钱者观玩。给人懒惰却可逞欲的方便。商业改造着人的行为和欲望，因为商业就成了我们这个时代的行为和制造欲望的根本。尽管纯粹的自然也正在人力的压迫下日渐缩小着范围。也许过不了多久，真正意义的荒蛮原野和纯粹自然都会消失在人类的不断的扩张侵略中但无论如何，人对自然山水的直接体验永远不可替代。所以，自然对人类而言有着永恒的价值。 到了拉鸡山顶下车观景。看到有很多挂着外省牌照的车停靠在山顶路边，形色各异的旅客兴奋地在太阳下以翠绿的远山为背景在镜头前支颐扭颈摆弄身段，照相留影。听得车里有一个男人在大喊头痛。这是敏感体质在高海拔必然会有的高山反应症。 在这个海拔近４０００多米的地方，太阳爽朗得极为耀眼，但感觉不到这种太阳在其他地方应该有的热度，光线极强，站立在山顶上就能看到天边在白云遮挡下阴暗了山头的起伏的山脉，正有云暗雪山的意境，脚底的绿草铺盖起伏遥接天边，气象壮阔。 从山顶往下车速开始快了起来，走了大约一个小时，到了县城。贵德县城得益于环青海湖国际自行车赛，旧城得到了很大的改造，变做崭新的模样。一进县城就看到了北大街，我记得在这条路的尽头有此地名胜玉皇阁。于是转向进入，在正午的阳光下到达了门可罗雀的玉皇阁。在门边停车。门票一张二十元，但年六十以上者可半价。收票的人看到二老的模样就不用出示证件给了半价。也许来贵德的外地人不多，也许是因为今天碰巧没什么游客。因而玉皇阁内几无游人。这也倒成就了一种在其他景点不可能有的清幽闲适。 玉皇阁也称文庙，乾隆２６年始建，嘉庆建成，后毁于同治六年回乱兵燹。光绪三年集资重修，至六年完工。距今已百年有余。将古往今来圣贤高士皆名列其中，以传扬道德播撒文化为要旨。于藏、汉、回僻壤边野竟有如此规模建筑在数百年前可称奇观。即使今天，也叹为观止。此阁以高阁为中，计有东西两庑，回廊别院，高阁如塔，三层楼下，土台为基，台级陡然；沿阶而上，始入高阁，内有木梯，三层叠势，外廊环绕，以观四野。四角飞檐，凌空而出，横额书扁，“山河一览”，气势宏大，睥睨周山。百年之前野人望之无不悚然惊魂，诚心归服，以达王土教化之功。这也足以证明，青海开化似不入正史，却是因地域迢远，交通重阻，遂使内地人以为圣贤传道偏遗漏此地。然考据古史，却是别有洞天。今人以为，中华神话，按末追源，直达青海。海西荒蛮大漠，却正是昆仑神话源头。只是因为江山代起，湮没地下不得要领。于是“君不见青海头，古来白骨无人收”以谬种流传成做印象令人却步。玉皇阁则向世人表明着青海与中原相比借地缘而成的异域文化不输内地。 站在高台下望县城，只见县城民居的屋墙院落在郁郁的树木中藏头露尾，而参差浓绿的树木，一直伸展到到远处清澈的黄河岸边。天下黄河贵德清，也足以让到此一观的内地旅客颠覆对黄河的印象。贵德自古就是青海江南，地理位置颇为特殊，“背倚黄流，面临青海，河湟夹辅，松潘后屏”。唐蕃对峙两百年间，此处乃争胜之要地，哥舒翰曾在此与吐蕃对峙交锋，几易其手，为吐蕃军给养休整之地。此地倚持黄河物产丰饶，瓜果种种，与内地无差，甚而竟有蚕桑，但藏族无缫丝织作传统，因而种者寥寥。由此可见，以江南比附誉之，确非虚造。映入眼帘的风光，让游客浑然忘记这是一个高原的边城。令我不由地想起《贵德县志》收录的外祖父描写贵德风光的七言诗其中二首： 其一 九曲洪涛第一湾，孤城远镇西倾山。胡笳羌笛已无怨，冉冉春风透汉关。 其二 绿杨泉水织郊垣，比户森林带小园。硕果繁华看不厌，六街何恤市声喧。 现在看去，也依旧是“比户森林带小园”景观，看到此景，心底不由地生出不若于此求田问舍的意向来。真心希望这满目凝碧如黛的绿色不要为了ＧＤＰ而化作林立的楼房。 在玉皇阁游览两个小时。烈日当头的午后，出门上车。在县城中周转一圈，不料车进入了一条道路中间以蓬布搭成连续近两公里的临时集贸市场，人车行走在两旁，人声鼎沸，比肩接踵，这是每年此时都在贵德举行的物资交易会，吸引着全省各地的商人们携带货品云集于此，小到布头针线，大到农机工具，一应俱全，在道路中间次第排开，连续成行，车如人行，挪动了半天，才走到了贵德宾馆的大门，从外向里看，宾馆是一个大树密布荫凉的好地方。在树荫下，放置着桌凳以待来客赏光，一棵大树干上用纸牌写着“美食广场”，现在也许是两头不着，所以食客不多，将车开入大院中，找到一个感觉不错的位置坐定，点了几样简单的饭菜。虽然环境不错，但饭菜上得极慢，向招呼客人的女孩一打问，说因今天是物资交易会的最后一天，所以一位师傅为自家置办货物去了，也许很多人就等这个最后的时候以最便宜的价格进货。因此只有一个做面食的师傅越俎代庖，既应付煎炒也同时对付面食。所以，尽管客人没有几个但已经难以招架了。这顿饭花去了不少时间。但饭菜的质量还不错。饭后上车，准备返回。母亲突然想起贵德有她中学时代的老同学，而且就在县城，于是决定顺便找寻一番，结果还真是找到了她的哥哥，他热情地带我们走到贵德县城不远的他妹妹家所在的村子里，在村口，停车，他带母亲进入村子找寻，我们三人在这儿等待。车停处，是一家农院的外墙，墙里的果树花椒树沉甸甸的枝头从干打垒的土墙伸出头来。给人一种充实的希望。花椒长得正好，从绿叶的遮护中透出深红色的光泽，逗引着人一膏馋吻的欲望。贵德的花椒的麻爽透僻名扬青海，只尝一粒，就不由地吸气咂嘴，面做怪相。村子真是安静，在这儿等了约二十分钟，母亲无功而返，原来是他哥哥已经很久不到妹妹这儿来以至到了这儿难以分辩，只好悻悻而归。以后未必还有机会再来，真是非常遗憾。从村子出来，回到来时的路，然后在快出县城的油站加油便正式向西宁出发。 回来的路因为是一路下坡所以走得十分爽快利索。一路上阳光灿烂，而且，光线是如此地透明敞亮，你可以将眼光奢侈地伸向极远处，甚至看到小若芝麻般大小的人活动在田陌间。这种光线给我以欢乐希望和节日般的感受。光线明亮并不感觉很热。高原的夏天就是这样。夕阳给你一种令人憧憬的光芒，即便明知它的背后跟着无法回避的暗夜，你也会以期盼式的宽容拥抱它，因为在这儿，黑夜只是一种等待，它的尽头又会是一天明丽的阳光。 赞 (散文编辑：滴墨成伤)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