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游九曲溪,都是从一曲开始逆流而上,溯险道而神怡,轻盈的竹筏或滑于清碧的水上,或缆筏于岩岸之旁,他们从容地仰山俯水,品察天地之悠悠,互答道情之绝唱。九曲溪犹如线装天成的九章天书,只有从头至尾通读,才能感受到赏心悦目的愉悦。而今,上游的星村镇已经成立竹筏游览公司,竹筏尖尖,两头翘起,人坐中间,像一把畅通明快的梭子,快乐地在碧波白浪中穿行。 此刻,九曲溪城府并不太深,加上数月干旱,更是面容清瘦,水仅数尺,清可见底,像孩子般纯洁无暇、一目了然。站在天游峰上凭高俯看,清冽的溪水宛如镶嵌在群山峻岭间的一块翡翠。有人告诉我,武夷山像卷帙繁多、磅礡雄伟的经典著作,那么九曲溪就是其中美不胜收的插图。我们所乘的竹筏顺流而下,恰似在碧绿的玻璃上滑行,心情也似放飞的白鸽,带着响哨,在无际的晴空翱翔。 有人将武夷的庄重和挺拔比作书法中的楷书,倒也十分别致,你看那俊峭的山峰横平竖直,不正是颜鲁公的《勤礼碑》?果真如此,那九曲溪流畅奔放的溪水,不就是雍容不迫的行书!其中湍急呼啸处,恰与曲折园润的篆书有什么区别呢?只是现在并不是这样,因为它水浅波平,显不出急流猛浪时的狂放。 如今,九曲溪在夹岸雄峙的群山间迂回,汨汨地无声地流淌,仿佛在唱一首回环往复的歌,在唱混沌未开时闯荡的艰辛,在演绎古今人物披荆斩棘的往事。我在九曲与八曲交会之处,看见兀然而立犹如石磨般的“石磨峰”,从它苍老古朴的容颜分析,少说也有数亿万岁高龄,殊不知它到底磨灭了洪荒天开般的几多岁月?而六曲左岸峙立的“云窝峰”,远望峰顶还有座云雾缭绕的庵堂,可是仙人炼丹的八卦炉?五色祥云从炉中冉冉升起,令人联想翩翩。竹筏仍在溪中滑行,到了四曲与三曲间的“题诗岩”,唐代许昔在此题诗道:“阆苑花前是醉乡,踏翻王母九霞觞。群仙拍手嫌轻薄,谪向人间作酒狂。”可见其浪漫的情怀和无可奈何的颓伤。 竹筏且行且止,稍无声息,就像冰上芭蕾舞演员轻盈地滑行。艄公的竹篙像指挥家手中的乐棒,抑扬顿挫,指点有序,所到之处,仿佛可以听见筏下玻璃碎裂的轻脆叮咚之声。白鹭乘兴而来,展示它高超的滑翔姿势,还不时引颈高歌,逗得筏上的人们着力地鼓掌,掌声在空阔的山谷间彼此应和…… 赞 (散文编辑:江南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