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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神庙外第一次近距离接触硕大漆黑的蝙蝠，大如乌鸦。它倒挂在栏杆上，爪上系了绳索，纵有万般不满却无力挣脱。无奈做为店家招徕游客的噱头，在摊档外摇摆着被巨大的薄如蝉翼的翅膀包覆着的黑色躯体，妄想对峙刺眼的阳光。 翅膀，因为太薄的缘故，显出深褐而非黑色，青筋嶙峋，依附其上。 旁人拿了树枝去挑逗，它则烦躁地扇动。努力把身体再重重包覆起来。 看到它小耳警觉的耳朵和不怀好意的眼神，心底不仅闪过一丝寒光。 一定有看不见的邪恶势力寄居其中吧，否则怎么在这样浓烈的阳光下，也会令人瑟瑟发抖。 于是悄悄地走远。 海龟岛上也有蝙蝠。旁的生物，如海龟，大嘴鸟，鹰，蜥蜴，巨蟒，或可爱或可怖，纷纷迎来自己的宾客，与游人拍照合影，不亦乐乎。唯有几只硕大漆黑的蝙蝠，门庭冷落，无人光顾。多数人匆匆一眼便走开，惟恐避之不及，绝少有人会想到影像。他影的唯一那张，她起名叫“黑蝙蝠公寓”。那是一部80年代上映的美国惊悚悬疑片的片名。据说影片恐怖至极，已跨越闭关锁国下国人可承受之极限--有人当场发病致死。她还是五六岁的小孩子，当然决计不敢去看。 最后一天早晨参加漂流活动。漂流，在都市边的郊外河或水库，不过是炎热夏季里寻常的湿身游戏。飘流在热带雨林会是怎样的场景？是不是更像SUVIVIOR中的孤岛冒险之旅呢。 沿着道路蜿蜒而上。道路太窄，车也换上小巴。沿途穿过集市，密林，石桥，溪水。生活气息浓郁。房子庙宇雕塑渐渐简陋起来。唯一不变的是，花卉树木的生长和布置，自然纯美依然唾手可得。 漂流点就在UBUD附近的丛林。 上到更窄的羊肠小道。辛苦劳作的妇人黝黑的脸，皱纹密布。矮小之身，衣衫褴褛。头顶负重，身体前佝，更显沉重。虽然累，脸上却挂着满足的笑。停下来，将箩筐放在一旁。稍事休息，又再上路。见车子来了，对着车傻傻地笑，甚至挥手。 到了，又要徒步下行。导游说可以戴上相机，撑船手会在风景优美的地方停顿，让游客拍照。众人全副武装，头盔，救生衣，船桨。漂流小分队上路。其实是只容一个人下行的阶梯。湿滑，陡峭，蜿蜒，转角。180，270或者更甚。到处挂着水珠，渗着雾气，湿了空气。绿色植物疯长，遮天蔽日。蝉鸣，鸟叫，昆虫声，流水声，飞瀑声连成一片。左面是看不到边的绿色植被, 在峡谷中蔓延，无边无垠。右面是森森绿壁。整个绿壁，就是一面雨后被竖立的草原。锯齿形，五星形，芭蕉形，凄凄艾艾。轻轻浅浅。铺满铺尽整个峭壁。已经足够绿。 飞瀑。碧潭。红色蓝色的橡皮艇。水雾四溅，空气潮湿。飞瀑，深潭，绿壁，地面，叶片，皮肤，空气。到处都是水源。阳光没了踪迹，突然从一线天投射下来几丝几缕，空间泛起灰白单调。 这是一条热带雨林中的河流。水色呈并不清澈的暗绿，寒凉冰彻。此程近7公里，几处险滩，其余则是溯溪而下。当地向导检查皮艇，封死防水袋，小分队就要出发。向导掌握方向，游客划桨很多时候只是应景。他们用力撑船，遇到险滩，向导要拼命划出；一旦搁浅，向导要下水力止。不一会湿身大半。 沿岸植被繁茂。飞瀑，险滩，浅岸，在最美的风景处停顿。从防水袋里拿出相机让游客影像。最陡峭之处，向导会让游客全部准备好，前仰后抑，或蹲或伏。所以安全有余，惊险不足。 青藤翠蔓。被小小飞水散射而形成的小小的彩虹。色彩斑斓的飞鸟飞到河对岸。 前方两边从浅滩突然变成尖耸峭壁，不见其顶。左右相距不过五米。流水穿行，暗无天日，空气透着说不出的诡异。大家都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居然有成万只蝙蝠在绝壁间飞舞，盘旋在十米二十米三十米的头顶！每一只身形硕大，需仰视得见。它们的栖身之地，原来是这幽深黝黑阴湿潮冷的峡谷！ 这些不明所以的路人。无意中惊醒了白日休憩夜间出没冷漠的兽，群体恨恨地叫。这是它们的领地，更加有似无恐。无数双翼共起舞遮天蔽日；身体短小彪悍，臂膀强劲有利，俯冲盘旋，爪牙尖利，定要给不速客一些教训。 千万只黑洞洞的影，自近而远，由大变小。近处的臂膀展开，青筋毕露，狞笑着俯冲。远处的声嘶力竭，青面獠牙，肆无忌惮地立体飞旋，变成蝙蝠云，变成蝙蝠雨。它们发出可怖的嚎叫，穿透心脏，穿透绝壁，牙呲必报。嚎叫此起彼伏，伴着无数双翅膀挥动的声浪，统统被峡谷反射回响储存放大。各种声音能量叠加，在峡谷间盘旋，挥之不去。千万只蝙蝠散发腥涩污浊的浓重体臭，时不时砸下青黑粪便只是小施颜色。 它们是嗜血飞禽，隐没于峡谷。他们是都市中的勇士，貌似强大。不同的生存空间。相互不喜欢。本来可以永不相见。 因着探险，他们偏偏要经由这绝壁。两个群体狭路再相逢。 光线遁形，黑暗降临。死亡之花开得正浓。 峡谷里强弱对峙，角色已转换。 都市里的勇士们被恐惧扼住喉咙，仓皇逃窜。 赞 (散文编辑：可儿)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