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驿动的心——国庆徐州骑行记之一

时间:2020-03-11 22:24散文来源: 散文作者: 一个火枪手点击:
        


  真正的烟鬼,面对递过来的香烟,表面上态度很坚决:“不抽!不抽!”可下意识伸出去的手却出卖了自己。对于行者而言,骑行亦是如此!

  六月份的皖南骑行过后,我就对自己说:“今年就此收兵,刀枪入库马放南山!”然而,仅仅隔了三个多月,当国庆长假来临之际,我那颗骚动的心又按耐不住了。制定路线、添置装备、整修车辆,让长假的第一天变得格外繁忙。

  对于准备远行的人来说,临行前夜的睡眠只不过是例行的公事,绝不会有什么实质的效果。2号的清晨,6点的闹钟“被”我准时叫起,匆匆洗漱完毕,穿好骑行服,从车库“牵”出那辆伴我走南闯北的“白龙马”,让它驮着我,穿行于锡城的晨风之中。

  朝阳,并没有驱走晨风中捎来的那缕缕清寒,短暂的骑行过后,身体才渐渐热乎越来。运河,古往今来的每一个晨光里,都是一样的波光粼粼。河面上,不时传来长鸣的汽笛,那是南来北往的船只在互相问候。河岸边,那些绿意盎然的垂柳,如同婀娜多姿邻家少女,长发飘飘风情万种。三三两两的行人悠然自得的享受着运河的秋,排成长龙的汽车里,那些着急返乡的人们,却无心留恋运河秋韵,巴望着远处的红灯能快点儿变成绿色。

  我,一个忽然闯入的骑行者,让这样一幅“仲伙运河图”变了画风,平添了几许桀骜不驯的味道。

  “敢问公子,意欲何往?”不远之处,一位长髯及胸的老者施问。

  “徐——州!”我拖长的腔调,慢条斯理地答道。

  “此去徐州千里之遥,公子可得多加小心呐!”声音之中难掩些许关爱。

  “多谢员外关心,小生就此别过!”我躬身向员外作揖道。

  其实,这样的场景不过是我诗意的想像,真正的画风是这样的:

  车行至盛岸路高架下,等候绿灯通行之际,一位老大爷看我这身装扮,好奇地问我:“小伙子,你这是要骑到哪里去啊?”

  “我准备骑到徐州去!”我转过头来,礼貌地回答老人家的问话。

  “徐州?那可远着呢!一天肯定是骑不到的!”老人家的眼睛里透过一些狐疑!

  “嗯,差不多500公里,一天当然骑不到啦,我计划用三天骑到!第四天再坐火车返程!”我掷地有声地说。在接下来的旅程中,虽说这样的对话不知重复了多少回,我始终如是回答。

  对于到底能不能顺利地骑行到目的地,我的心里原来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膝盖伤、腰椎伤、180斤的体重,每一项都足以成为骑行的拦路虎,之所以要告诉别人的我的目的地,就是要用这样的方式来给自己鼓劲,既然路人皆知,我还有退路吗?一定要骑到徐州去!

  一路向西,城市的气息渐渐褪去。洛社——锡西新城渐渐在向我靠近,听说洛社这几年发展的不错,虽说生活在无锡已经有些年头,然而锡西这片土地对我而言,依旧是陌生的,一切只停留在“听说”的层面上。盛岸的尽头,稍转向北,远方的高楼之上,“洛社”两个大字遥遥可见,无奈骑行软件上规划的路线未曾穿过洛社街区,像我这样不愿越雷池半步的人,没有突殊的情况,只会中规中矩地沿着规划的路线前进,注定要和洛社擦肩而过,只能从她朦朦的身影之中窥一斑见全豹了。

  国道的骑行必定是单调的!多年骑行的我,深知这一铁律,从一开始就作好了心理准备。著名的雕塑家罗丹所言:“生活中不是缺少美,而是缺少发现美的眼睛。”有没有发现美的眼睛姑且不论,至少我拥有着发现美的强烈意愿,然而此刻,美又在哪里呢?正当我怅然若失之际,一阵悠扬的笛声由远至近,由耳入心,我是学箫的,笛箫本同门,都具竹之韵,对于此音,自然是格外敏感,我立即停下车,仔细搜寻,原来笛声是从国道旁一处工厂的门卫室里传来的。顺着笛声遥望过去,门房里,一位衣着朴素的老年人,正专心致志地吹奏着竹笛,好一曲《小小竹排江中游》,婉转悠扬的笛声传递出老人对生活的热爱。不忍心打扰,不愿意错过,我只好远远地向他挥了挥手,算是打了招呼。

  和吹笛的大爷分别不久,锡西老兵创业园便进入眼帘,看样子应该是退役军人创办的,园区门口颇具军人气息的宣传语让人眼前一亮:“不忘初心、牢记使命、砥砺前行”。作为一名军营砥砺十六寒暑的老兵,我对那火热的军营生活自然终身难忘,即便是偶过此地,也算和创业园的主人神交过了。

  也许出行的高峰还没到来,虽说是国庆长假,312国道并没有想像的那般拥挤,靠近非机动车道的一侧都是些大货车,小小的自行车和这些庞然大物比起来,无疑是“弱势群体”。我对大货车保持着天然的戒备,一路上小心翼翼地前行,好在不久之后,行者路书就把我带进了一条稍窄的县道,说是县道,只是路面比国道窄了些,路况还算不错,没有了卡车和路面摩擦发出的那种刺耳的噪声,耳边里顿时清静了不少,连空气似乎也变得清新起来了,道路两侧黄灿灿的田野渐渐出现在视线里。那是成熟的水稻给大地披上的衣裳。苏南是乡镇企业的发源地,到处是连片的工厂,这金黄的田野反倒显得凤毛麟角。对于我这个农村老男孩来说,看到田野,就意味着看到了希望,心里出奇的快活。

  很快就进入了常州的地界,工业化时代给现代的乡镇带来的最大的弊端恐怕就是千篇一律,要说自然风光,前面路过的几个小镇的确乏善可陈,当车行至遥观镇的时候,我的脑子似乎才从雷同的混沌中清醒过来。“遥观”,常州城东的一个小镇!料想这小镇的来历,估计是从这里可以遥观无锡吧。或许,有人不同意我的对小镇名字的猜想,认为遥观的不一定是无锡,说不定遥观的是常州呢?,对于这样的怀疑我是断然不会接受的,因为,遥观离常州实在是太近了。离开遥观不久,太阳还没有转到日中的位置,我的“白龙马”已经驰骋在常州市内宽阔的大马路上了。

  常州,拥有三千多年历史的文化古城,世人皆知常州,大概是因为恐龙园,或是春秋淹城,或是天宁寺,或是其他,我亦如此。我曾多次来过常州,常州给我留下了许多美好的回忆和念想。而此刻,令我兴趣盎然的并不是她的自然景观,而是这座城市发达的交通系统。宽阔的马路分成主辅两种车道,公交车道、机动车道、非机动车道,分别用不同的颜色加以区分,有些道路中间还设置了BRT专用车道。“BRT”是常州快速公交系统的简称,常州的快速公交系统建成于2008年,目前仍处于全国领先水平,票价只要一元钱,换乘免费,专有的路权极大地提高了出行效率。主要路口的非机动车道上方都安装了防雨的设施,体现出以人为本的理念,然而地面禁止线上又清晰地写着“越线处罚”几个大字,恩威并施,刚柔相济。

  经过几个小时的骑行过后,我的体力渐渐有些跟不上了,肚子君也开始抗议了。此刻,不中不晌,多数的饭店还处于午餐营业前的准备阶段,唯有沙县小吃永远在线,时刻都守候着我这样的行者光顾。匆匆地停下滚动的车轮,一头扎进门里,还没等小二主动上来问候,我就主动出击:“老板,来份蛋炒饭!外加一份汤!”我那奇怪的装扮和那敞亮的嗓门瞬间把老板从手机游戏中召唤回现实世界。几分钟过后,大份的蛋炒饭外加热气腾腾的老鸭汤炖盅就送上来了,不消片刻,我便风卷残云般地消灭了它们。

  自常州继续西行,太阳渐渐热乎起来,虽说没有夏日那么火辣,但长时间暴露在日光下,那种滋味实在不怎么好受,秋日的气温本不是太高,身体里流出的汗水还没来得及在皮肤表面汇聚,便和秋风沆瀣一气,骑行服始终处于一种湿乎乎的状态。

  当丹阳的路标出现在眼前时,我还是有些小兴奋。提起丹阳,大多数人首先想到的必定是眼镜,其实丹阳历史悠久,早在秦初便是天下十六郡之一,古名云阳,唐玄宗天宝年间,才被命名为丹阳。南北朝时作为齐、梁两朝帝都,境内文物古迹众多。然而骑行的线路上自然风景却是索然无味,一些奇怪的村名倒是勾起了我极大的兴趣,许多村名中都带有一个“甲”字,譬如:张甲村、王甲村、小胡甲村、汤甲村……这其中隐藏着怎样的故事呢?我百思不得其解!就连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度娘,也没能说出个所以然。

  路过丹阳城西南的凤凰山遗址公园时,浓浓的古韵让脚下的车轮放缓了滚动的节奏,六千多年前,丹阳的先民们在这片土地上采集渔猎,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物换星移春秋几度,几千年前的一切,早已湮没在岁月的长河里,如今的这片土地,已是高楼遍地,仅仅残存的这一小片遗迹,让我们得以重温祖先们筚路蓝缕的生活。

  不知不觉中,丹阳在我的身后越来越远,沿着312国道继续向前骑行,抵达镇江市城南之时,已是下午四点多钟,强弩之末的太阳,没有多大的力道了,凉飕飕的风开始在空气里肆意地乱窜,受过伤的右膝此刻变得尤为敏感,我下意识地用手去揉了几下,才发现整个肩膀也开始酸酸地痛,此时的我倒是怀疑起自己这次出行是不是太草率了,但转念一想,开弓没有回头箭,我又何曾撕碎诗和远方的梦想?

  突然提起一个特别熟悉的朋友,尽管急得抓耳挠腮,你竟一时想不起他的名字来,这样的场景,许多人都曾有过,我也不例外。当空气里忽然飘来那熟悉的味道,我的第一反应居然是酱油!我的天啊!直到“恒顺”的字样出现在眼前的时候,我才反应过来,那不是醋的味道嘛!

  中国人的生活离不开柴米油盐酱醋茶!醋,在国人的生活中占据着极为重要的位置。恒顺,几乎就是醋的代名词!恒顺醋厂就位于312国道的一侧,一条以“恒顺”命名的道路——恒顺大道,和312国道交叉在一起,沿恒顺大道向西行不远有一处醋文化博物馆,我并没有去参观,因为今天的目的地是江北的扬州,还有一路的崎岖等着我去征服,我不能沉醉于醋的清香,情急之中,又加快了骑行的速度。

  当夕阳的余辉洒在波涛汹涌的江面上时,我已经牵着我的“白龙马”登上了镇扬汽渡的客船,西侧不远处的润扬大桥飞架南北,雄姿英发。滚滚长江送流水,代代骚客下扬州,渡船驶过的江面非常狭窄,目测只有三四百米的距离,不消十分钟的功夫,就抵达了对岸的扬州市。回首江南!那擦肩而过的镇江,已离我远去。

  脚下的土地已是瓜洲,回首之处便是京口,王安石有诗云:

  京口瓜洲一水间,钟山只隔数重山。

  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

  正所谓人生如梦,小时候读这首诗,不知所云何处,今日我竟然有缘亲身至此,冥冥之中的巧合,是不是算得上和临川先生志同道合了呢!

  一入瓜洲,路的西侧便是扬州国际露营地,对于我这样的行者来说,或许这里倒是今晚比较理想的去处。然而,这里停留的基本上都是房车,像我这样的孤独的行者是不愿意去凑那个热闹的,房车的旅人,纵情于山水,穷游的行者,问道于江湖,原生态的地方,才是我理想的营地。

  此时,太气渐晚,华灯初上,趁着微弱的光,我继续前行,晚风趁着黑暗遮住了所有的景,或许并没有什么景!

  又向前骑行了好久!终于,行者导航显示的数据表明,距离出发处已经150公里了,我这才开始找寻露营之处,原计划是到一所加油站落脚的,却久寻不见加油站的影子。退而求次之吧!我选择了路旁一处林间草坪,作为今晚的露营之地,对面便是某勘探队民工的帐篷,听说我要在这里露营,他们格外的热情,催我快点支好帐篷,过来和他们一起享用晚餐。人们总是期待着邂逅的美好,这不就是最接地气的邂逅吗?

  迅速地搭好帐篷,在他们的地盘上匆匆地洗个凉水澡,带上整包火腿肠过去蹭饭,和他们海阔天空地聊着,关于天气,关于旅行,关于生活,关于梦想,关于一切!无拘无束!空气里充满着自由的气息……

  不知今夕何夕!


                         (散文编辑:江南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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