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杀人凶手？七月二十九日我从滑集回来，走到村北就见三辆三轮车从村里冲出来，近了见每辆车上都装满粮袋还坐三四个大汉。我来到村边路坝，满脸是血的堂兄刘洪业正嘟嘟地说他挨打的经过，一群人在边听边义愤填膺地议论。已是下午五点了，村里无一缕炊烟。这能不使人想到遭洗劫后的凄惨景象么？ 我们行政村九二年上级拨的三千元救灾建房款，被“救灾”了村主要领导，九三年又增加三万元调款，为此我村群众笙笛同声拒交所谓调款。本村行政村主任连来三次喊开会，嘴角喊出的白沫像牛倒出的沫了就没人理，因为群众心里都知道，他是挂着乡政府调款的牌子公开抢钱，但谁也不去硬抗，就来软的---都不睬他。连会也开不起来的他，知道小民易虐，便以管吃喝一天三十元聘来了其他行政村书记主任，（这些人大部分是四肢发达的好打斗者），搞起了突击。胆小怕事的，见他带着那些如狼似虎又气势汹汹的来了，就七拼八凑的给了。部分确实拼凑不到的锁上门溜了。他就叫突击队撬门，牵牛、逮猪、扛粮。 撬开村南刘怀龙家的门，他只欠三十元，却拉六袋小麦。村西刘世忠的新门被撬烂，一查账调款已付清，于是说他生了二胎应罚款三百元。其三弟是教师，暑假在家，与之论理说，明明是调款咋又要计生罚款？这不是借计生罚款中有“上不封顶”的政策鱼目混珠么？哎呀，这下触动虎须了，那些如饿虎下山似的突击队员，围住了这位绵羊似的年轻教师，其中一位瘦瓦刀脸短须长发着红条衫的他行政村主任，竟猖狂地叫，就你在滑集教学么---我坐校门口打你 就不让你进校门。 好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亡命徒! 事后，这位应称我爷辈的教师，感叹，大爷，咱真无用，还不如流氓---咱不如也混去！ 悲哉，斯言！ 典型的是在刘世亮家，刘于外地打工，当村主任领着一伙人来时，其妻奶声奶气的说，我给你们借去，保证你们一支烟抽不完，我就把欠的一块六角钱交给你们。然而，没等奶声奶气回来，门被撬开 ，抢似的灌两袋麦，快速扛跑了。 我弟弟不让牵牛，一位以前的劳改分子现在的村副主任，一掌把他推倒退五六尺远摔倒在墙根下……（那时就病恹恹现在已早逝的可怜弟弟啊！） 还有…… 这是调款么？这像调款么? 我那位满脸血迹斑斑的堂兄还在嘟嘟，他及两位已另立锅灶的儿子的分文不欠了，又借口说他第二个孩子生了二胎，应罚款二百，这位老实如牛胆小如鼠却好嘟嘟的去主任家送罚款时，心里不服，就倒水壶似的嘟嘟，咋调款又要罚款？咋有的罚有的不罚？咋有的超生三、四、、五、六胎的不罚?咋……你倒熊的夜壶---我最烦这种人了！穿红条衬衫的瓦刀脸边骂边一拳砸在他憔悴的脸上，年已过半百的他踉踉跄跄摔在村主任过道的墙根上，那只可怜的水壶立即停止了嘟嘟，红衬衫上前又是几脚。这时，善于演戏的笑面虎主任慌慌张张出来表演了，责怪，你打他干啥，你打他干啥---每次调款他都没拖过腿…… 这位堂兄的嘟嘟声中，透出对主任的不无称道之意，懦弱？弱智？愚昧？麻木？阿Q？我听了又气又恼，便沉重地讥讽，那你还得买礼物去感谢他了! 主任有吊窰，突击的第三天，他拿着突击来的六千多块钱去河南拉煤去了。 民忠厚也，小诳则信；民畏死也，小欺则忍。 腊月中旬的一天上午，我们正在邻居家闲侃，刚从谢集回来的 辛巨才眉飞色舞地爆炸了一个新闻，单大富被人打死了！ 真的！十多个人又惊又喜地异口同声地问。 打死还扔大塘里了，看热闹的像赶庙会似的……辛仍像听到我国申报奥运成功消息那样喜气洋洋地说。 咱乡又少一个祸害!又是一个异口同声。 调款、罚款，他张口要多少就得给多少；说今天给不能等明天。张口就骂，举手就打。小张庄一位民办教师的儿子被打得发两千多，腿现在还没治好。都恨之入骨。 众人无不咬牙切齿地议论。 多行不义必自毙。我说。 午饭时，看热闹的小青年回来说，派出所从现场拉一车木棍、钉耙、铁锹等，还有一条尼龙绳。他骑着摩托车被尼龙绳绊个仰面朝天，群众打疯狗似的一拥而上，你一棍，我一钉耙，他一铁锹…… 单是单楼行政村书记，乡人大代表。他家两座吊窰，八亩水塘，两部四轮，一部卡车，是遐迩闻名的富户。然而，他的富不是靠政策，靠智慧，更不是靠劳动，而是靠贪占、靠掠夺。 九二年，为反对他贪污救灾款，多调款，群众曾坐着四轮挂着纸牌奔赴县、市喊冤告状。单曾被地区（现在的市）免职。但他使出“有钱能使鬼推磨”的卑劣手段，笼络住县、乡个别领导，又官复原职。愚蠢的家伙，不但不吃一堑长一智，收敛其与群众为敌的嚣张气焰，反而凭借“天线”更加放肆，经常几杯烧酒下肚，就骑着摩托挨村骂，我日你娘，有本事把老子告掉呀，老子照当书记；我日你八辈，有种还告去呀…… 他是封建残余与宗族势力通奸的私生子，他是无知与小农经济结合的怪胎，他是腐败政治与愚昧交媾出的畸形儿。 那晚小张庄一家娶媳妇放电影，他又跑到电影场拿着话筒肆意咒骂上帝。水能载舟，也能覆舟。于是群众卷起了怒潮，出现了只有大泽乡才有的集体 造反案。 这是一幕发生于社会列车已行驶到二十世纪末的令人深思的悲剧。 更可悲的是：一边方圆数乡、镇群众无不拍手称快；一边捕 人，还隆重地开追悼会，歌颂他的丰功伟绩。 民群智也，大诳则离；民群胆也，大欺则怒。离民不可凝，怒民不可御。 那么谁是杀人凶手？ 1993\\12\\10 (注：取消农业税，农民不仅仅在经济上得到实惠……所以他们永远不会忘记政府的这一恩泽的。) 赞 (散文编辑：可儿)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