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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戒

散文
时间:2011-05-04 07:10散文来源:本站原创 散文作者: 墨原点击:
        

【导读】翟五在草捆上折个跟头爬起来,见踹他的是半夏,先是胆怯了一下,继而辩解说:“半夏,我今天又没招惹你,你踹我干啥?”

  仁义庄往日是一个很和顺的庄子,人和顺事和顺连猪狗都摇头摆尾显得温柔。村中分南北二街,居住在庄子里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过起日子来别说有多舒坦,多自在多平和了。村外多树,一丛一丛的尽是毛柳,把庄子围了,春暖花开时节,微风轻轻一吹,柳絮便花朵般飘飘洒洒地飞,像冬日天空降下的鹅毛雪,遮了天也覆了地,染得世界没有半丝杂尘。
  
  这日翟五起得早,天没亮他就蹲在自家的院前抽老烟,一根接一根,烟雾散散淡淡地飘,扯不断,理还乱,如同翟五积年累月的心情。翟五在仁义庄,说来是最守本份的男人。生产队那会儿不偷不摸,哪怕自己饿肚子,也没偷拿过队里的一棒苞米一粒粮食,或顺手牵羊过谁一件东西。翟五的本份曾经受到众多庄里人的夸赞,说这个翟五,是咱仁义庄的光辉榜样哩!
  
  可如今生产队早就没了,渐渐的不知怎么翟五却成了庄里人耍笑的对象。这个说:“翟五,我昨晚把你的女人日了,你心里生气不?说来听听。”那个说:“翟五,你磕头管我叫声爷,我就赏你两角钱,叫两声赏四角,你干不?”翟五初始对这种耍笑仅是不言不语,心想口头上的便宜谁占就占吧,反正自己也没缺块骨头少块肉。又何况都是庄里人,抬头不见低头见,计较起来多没意思。
  
  然而现在翟五感到心里有些不畅快了,仿佛胸中很憋闷,闷得他总想在庄子里吼几嗓儿。对于翟五这种变化,庄里人没有察觉,他们认为翟五就是翟五,一杠子也压不出个屁来。男人活到这个份儿上,又能有啥变化呢?
  
  翟五的憋闷来源于那天后晌发生的事情。
  
  那天后晌,翟五在田里割麦子,半夏横眉竖目地来找他。半夏说:“翟五,你个狗日的,你咋把我的麦子给割了?”翟五说:“我哪割了,那半条垄不是给你留着吗,咱说话从来算数。”
  
  半夏瞅一眼麦地,说:“你还敢说没割,你瞧瞧你割的,还敢嘴硬。”  
  翟五也瞅一眼麦地,说:“我这么割显得公平哩,省得你找我麻烦。”  
  半夏说:“公平个屁,你要割就应该割地南头的,地北头的给我留下。”
  
  翟五辩解说:“春天时你把我的麦地犁去了半条垅,我都没说啥,我现在割我的麦子,又不是割你的苞米,你咋不讲道理呢?”
  
  半夏说:“我跟你讲个屁道理,老子说的话就是道理。”
  
  翟五还想说啥,可半夏没等他再开口,就朝他一个耳光扇过来,接着又是一脚,将翟五踹跌在麦田里。当时,旁边地里也有人在割麦,是张家的哥俩。他们见半夏打翟五,就停住割麦,笑着站在那看热闹。见此情景,翟五为了自己不失脸面,便爬起身反抗。但他立起来刚要出拳头,半夏就又一脚将他踹倒了,说:“就你这小样儿,还敢跟我叫劲儿,你找死呀你。”这一脚踹得很重,使翟五跌趴在麦田里,疼得嘴里直哎哟。
  
  半夏打过翟五之后,背着手悠然地走了,走时还扔下一句话:“翟五,想跟我叫劲等下辈子吧!”这句话到现在还响在翟五的耳边,就像雨季里在天空滚过的雷声。
  
  其实,翟五在仁义庄活人还有更多的苦衷。先是爹不争气,整日赌钱,输得家里空空荡荡;继而到翟五该订亲的时候,由于在仁义庄没有本家,更没有直近亲戚,眼瞅年龄相仿的男人都娶了妻生儿女,可庄子里却没一个媒人登门为翟五提亲。翟五的娘整日为此忧愁,以泪洗面,哭得一双眼都瞎了。翟五的爹这时也知自己造了孽,眼见自家的生活无法改观,便在一日夜里拿根绳,在村外的一棵歪脖榆树上将自己吊了上去,寻了短见。爹的死对翟五的娘打击很大,娘本来就忧愁,丈夫的死简直就是雪上加霜,一个女人既使再心胸开阔,也经不起这番折腾,就在翟五的爹逝去的第二年春天里,翟五的娘在一日晚间睡下后,来日便没能再睁眼起来。
  
  爹娘的相继去逝使翟五更加少言寡语,本来安份的一个人就显得更安份了。翟五常常想:“咱人穷志不能短,别人瞧不起咱,咱得自己瞧得起自己。”于是孤单一人生活的翟五往往起早贪黑,将自家的田地种得有声有色,连一根杂草都寻不见。
  
  翟五这般努力曾感动过庄里人,都言说翟五是好后生,如果哪个女人嫁了他,必是进了福窝。于是也就有人来给翟五提亲,那女子家是五里外双庙镇的。会面儿的那天,那女子站在翟五的面前一脸光鲜,人也大方,言谈举止很投翟五的意。可末了却使两人都很尴尬。先是翟五朝那女子恭敬地笑笑,说咱这辈活人不容易哩,如果咱俩的婚事能成,我要对你负责一辈子,决不让你吃苦受累,田里的活路我一个人就能做,都不须你到田里帮我;翟五还说,我这个人就是有些老实本份,不爱占别人的便宜,日后还望你多指导哩!翟五的话当时说得句句诚恳,令鬼神都能感动。可那女子却“突”地一笑,说眼下谁还守本份,守体份的都是傻子,我嫁人图的可不是这,图的是你在庄子里有一定势力,不求你当官发财,只要在庄子里活人不受欺负就成。翟五一听女子这般说,人和心情就矮下去,仿佛自己瞬间做了件错事,有些愧对面前的女子。因此这件亲事最后便没有成,并且还成为了庄子里流传的笑话。为此,庄子里还有人总结出一句歇后语:“翟五相亲不成--因为没能耐。”
  
  这句歇后语后来便成了翟五相亲的致命伤,无论是南村后屯的,还是东村西镇的,只要女方家听媒人说是为翟五提亲,皆将脑袋摇得像拨浪鼓,如同翟五以前做过什么恶事,让他们所不齿。
  
  渐渐的,翟五也多少晓得了这些事情的根由。他在心里常叹人们眼瞎了,同时也恨着自己的不争气。但夜里睡过一觉醒来后,翟五又觉得自己活人的方式没错,人活着总不能去偷去抢去做没有良心的事情吧!
  
  当然,翟五最终还是娶了个女人。女人在嫁翟五之前已嫁过一个男人,也是双庙镇的。那男人能说会道,人长得也有模有样,可结果把女人刚娶进家门三年,
  
  就又相好上了另外一个女人,且日日不回。后来,另外那个女人的丈夫寻上门来,与女人的丈夫大打出手,继而一刀就桶进了女人丈夫的胸口,使女人成了寡妇。也就在那时,娶不上媳妇的翟五才有机会娶了她。虽然女人已嫁过男人,但翟五对此很知足,甚至还有些感激这个女人。
  
  “啥叫能耐?好好活人不做亏心事才叫能耐哩!”翟五在心里常常这么提醒自己。
  
  半夏是不晓得翟五以往心理和现在心理的。半夏认为活人就应在庄子里争出个人物,就应像父亲在土改时期那样,别人不敢斗争地主参加工作队,父亲参加却敢参加,且在合作社时期还当上了第一任社长。父亲的美名几十年里都成为仁义庄人谈论的话题,说老社长那时真英武,不但主持为咱分了田地,且还领着队伍剿灭了兰河一带的土匪。当然,半夏最敬佩父亲的还不是这些儿,他最敬佩的是父亲曾带领民兵挎着枪到排木营村抢亲的事情。半夏有一位三叔,人老实得就像如今的翟五一样,眼瞅到了娶亲的年龄却还没有娶下女人,等到好不容易订下了排木营村一位死了丈夫的女人,可那户人家仰仗户大人多,坚决不同意死了丈夫的女人改嫁,说改嫁就丢了他们王家在排木营村的脸面。半夏的父亲得知此事,一气之下吼着说:“你王家人要脸面,我们赵家人的脸面是喂狗的不成?”于是就把剿匪用过的盒子枪提了,将仁义庄的民兵集合起来,赶着两挂马车去了排木营村,将半夏的三婶抢了回来。
  
  眼下,半夏的三婶还跟半夏的三叔活在庄子里,且已儿女成群,连孙子辈儿的人都快娶妻生子了。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半夏为此事事都想模仿父亲,力求达到能够在庄子里呼风唤雨。仁义庄人都是深深尊崇半夏父亲的,说是尊崇,其实更多的成份是怕,就像如今对待半夏的行为一样。
  
  半夏的父亲十年前就逝去了,逝得全村人都为其披麻带孝,痛哭连天,那情景,那气象,好象逝去的不是半夏的父亲,而是全仁义庄人的首领。见了这种场面,半夏深为父亲能赢得这样的荣誉而激动而高兴,想活人就应活出这种场面这种气概。
  
  安葬完父亲,当半夏再出现在仁义庄的街上时,立马在庄里人眼中像换了一个人,不但胸挺得高,连头也仿佛像他父亲当年一样,充满了豪气充满了不惧一切的气势。仁义庄的人见半夏如此表现,都夸说老社长又复活了,日后庄子里谁有个大事小情,还望半夏给拿捏主意。半夏开始显得很谦虚,说大家可别高抬我,我大哥在县上我二哥当乡书记我三哥在工商局就我最没能耐,我能帮你们拿捏个啥,只要我能尽力的,我自当尽力。庄里人听完这话,便说龙生龙凤生凤哩,你要不像你父亲那样为我们拿捏事,我们还找谁去。
  
  半夏深被庄里人的信服而感觉身份飘起来,就像在云里雾里遨游。随着仁义庄人的不断恭维,以往想学习父亲的半夏不知怎么却看庄里人一个个都不顺眼了,总觉得庄里人一个个都是忘恩负义之辈。特别是翟五,他一瞅见心就烦,而且说话好像总扎他的耳朵。别的不说,就拿两家田地相邻这事来说吧,翟五春天播麦时竟敢侵占他家半条垄,要不是他及时发现,又量了尺寸,有可能那半条垄从此以后就悄声不响地归为翟五了。
  
  “翟五这人惹人有蔫心哩!”半夏曾当着全仁义庄人的这么说。
  
  庄里人有的便应合,说蔫人有蔫心,干古一理。你瞧后街王家的百祥,读书都进了县中学,可却把前街陈家的二闺女肚子弄大了,结果咋样?大学都考上了,
  
  还不是放弃了学业,把陈家的二闺女娶进门,自己到外面打工去了。”旁边听的人就频频点头,说可不是,现在的年轻人真是没法说,哪像咱们那会儿,订了亲连女方的手都不敢摸。就是同一个庄子里的在街上见了,也不敢打声招呼,生怕别人怀疑做下啥见不得人的事哩!庄里人的这些言说在仁义庄确有其事,并非胡乱编排。因此也就使半夏认为庄里人的眼光是亮的,自然人们对翟五的评说,他也认为深有道理。“等着吧翟五,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知道马王爷长着三只眼睛。”半夏在心里暗下决心。
  
  不知为啥,翟五的女人接连几日都看见丈夫翟五坐在院落里的一块青石旁边,吱嘎吱嘎地磨镰刀,声音就像老鼠闹夜一样使女人感觉很烦。女人瞅了一眼翟五,说麦子都割完了,你还磨刀做什么,你闲的你呀!翟五瞅一眼女人,说你别来烦我,我磨刀是要给咱家的牛割青草去哩!翟五养了一头牛,是用来给自家犁地和拉秋庄稼用的。
  
  翟五将镰刀在青石上磨得锃光瓦亮,锋利无比之后,这才歇下,坐在院落里抽起烟来。散漫出来的烟雾,辛辣浓烈,迷着翟五的脸也迷着翟五的心情。
  
  收罢麦子,仁义庄人都要闲暇一段日子,或几个人聚在庄街上扯话,或到自家的田边地头转上一转。虽然麦子收过了,可苞米和黄豆还没到成熟的时候,到那里看看便能爽心情。仁义庄人没有什么企盼,就是期望自家的庄稼长得好,到秋有个好收成,一家老小在这一年也算没有白费心血。翟五养的一头牛快要下犊了,所以他一闲下便打算给牛多割一些儿青草,让牛分娩之时也能像人一样营养充足。
  
  抽了两根烟,翟五望一眼天空西去的日光,便对屋里的女人说:“我给牛割草去了。”女人在屋里说:“去就去呗,记得早点回就是了。”翟五听过女人这话便手拿镰刀背着手往院外走,且走出一路的踢踏声。
  
  翟五去割草的地方是一片荒地。原来这里曾植过树,可树植是植了,却没人细心看护也没人照管,加之植树那年天旱雨水少,结果许多树苗早就枯死了。没枯死的也像秋天的豆秧一样蔫头搭脑,看不见一丝鲜活的气息。翟五在这里割草已不是一回两回了,从打这地方青草茂盛开始,他一有空闲儿就来割,就像割自家的麦子一样心情激奋。
  
  此时的翟五似乎把一切苦恼和憋闷都忘了,只见他朝掌心“呸呸”吐了两口唾沫,便弓身进这片荒地里,那样子仿佛不是在割草,而是在割自家田里的庄稼。转眼之间,草在翟五的脚下就割成了两捆。这时翟五又习惯性地看一眼天空,天空在他的眼里是蓝蓝的,也是幽深的。翟五正看着天空的工夫,不知何时半夏已站在了他的身后,且一下一下在拿眼瞧翟五。当翟五发现半夏的时候,他已被半夏一脚踹跌在草捆上了。
  
  “你狗日的胆子也太大了。”半夏吼着嗓子说。
  
  翟五在草捆上折个跟头爬起来,见踹他的是半夏,先是胆怯了一下,继而辩解说:“半夏,我今天又没招惹你,你踹我干啥?”
  
  半夏笑了一下,说:“你狗日的总跟我较劲,不知这片树地归我看管吗?我就踹你了你能把我咋着吧!”
  
  翟五用手抓了抓脑袋,忽然记起这片树地确实是半夏看管的,于是便小心地说:“我知道这块地归你看护,可我看这片地里的草长得好,所以就来割了,又没伤着一棵树。”
  
  半夏说:“知道就好,今天你咋割下来的,就咋让草给我长上,长不上我今日就扒你的皮。”  
  翟五说:“半夏你说话咋不讲道理,草割下了咋还能长上,要不咱让庄里人来评个理。”  
  半夏瞅着翟五笑着说:“评什么理,老子说的就是理,你敢不听吗?”
  
  翟五见半夏说话强硬,突然就感到心口又闷起来,说半夏你算个屁……可话还没等说完整,就见半夏一脚踢在翟五的肚子上,踢得翟五“妈呀”叫了一声,然后整个身子便球样摔了出去。半夏瞧着翟五的孬样,说你狗日的,那半垄麦地的账我还没跟你算清呢,你现在倒得寸进尺。
  
  听半夏提到那半垄麦地的事,倒在地上的翟五突然就像心口被啥堵住了,堵得他就像先前一样真想大吼一嗓儿。可最终翟五没有吼,他感觉全身像火在烧着,仿佛此时的他已不是他,而是火了。也就在这一刻,翟五像一簇火苗样跃起来,带着憋闷,带着横扫千军的力量将手里握着的镰刀砍入了半夏的头颅。半夏没有料到翟五会砍他,更没料到一个蔫人也有这种胆量,当他即将失去知觉的一瞬间,他听见自己头顶的骨骼发出一声清脆的尖叫。

                         (散文编辑:可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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