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分
　　（三）型中形·相亦象
　　1
　　印象中殇劫孤僻寡言，据说凡是被狱海深劫洗礼过的人，心都被摧残风干了。传说他更是还有失恋的另一重莫名打击。可我很高兴，他唯独愿意和多我说些话，愿意搭理我。
　　哥，什么是御术？我们坐在一起，我经常问他许多严肃的问题，一点不像摇篮中的我。
　　御乘天地之正，无声无息以驭万物无穷而至善，运化于指掌飘渺之间，千变万化而无形。殇劫总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很认真地回答。
　　那你练到什么境界了？哥！
　　御术分幻武、幻滴和御幻三层境界，每层境界也有强弱，哥哥天生愚钝，只是幻武者。父皇已经是幻滴子了。只有月屿族的始祖才达到过御幻的境界，这是天性。
　　哥，你说上次的刺客是不是幻滴子？这有什么区别吗？
　　幻武者，点水为晶化作器，刀枪剑戟皆可，凌厉刚韧，可退敌制胜；幻滴子，指水为晶予于灵，龙凤麒鸾皆出，畅行四海，可驾物争雄；御幻师，不滞于物，随心所欲而上善于水，渐进无物胜有物之逍遥的最高境地，亦可驾驭人心，使去邪气戾气而归于正，去除杂念而涤荡浊污。我看着殇劫回答的时候像一位教导的先生，心中总是窃喜。
　　珊瑚花园，有个名叫辰晷坡的地方，长满了发光的水杉丛，四方暗流明潮都先要汇聚于此，且着也是各种鱼族精灵途径的大道，是修习御术最好的地方。自从上次败阵，也为不久后随父出征，殇劫和父皇的卫士一起在一旁的空地上加倍修行，日夜刻苦不断。而我每次在他休息时第一个找到他陪我拾掇可预见不长的寸晷。
　　每次暖流前，珊瑚花园的精灵更是一下全窜出来，穿来游去，眼花缭乱。
　　一天，我们坐在坡顶平滑的触石上，我指着精灵问，哥，是箭鱼，还是金枪鱼，他们谁游得最快？
　　旗鱼游得最快！殇劫毫不犹豫地回答。
　　我说的是箭鱼和金枪鱼。我的话刚说完，就是旗鱼游得最快！殇劫又回答一遍。
　　我扑哧笑了，说，好好好，那，哪条是旗鱼？
　　看那条体形似月鱼，背腹和尾柄宽阔，头吻部钝圆。尾鳍外缘平直。背鳍大于臀鳍，背、臀鳍缘弧形，身躯上镶有灰白色的斑点，这些圆斑成纵行排列，看上去像一条条圆点线。
　　哦，说的也太不靠谱了，形象具体点，周围的都一样。我故意刁难殇劫。
　　它们很好认，朦姬，你看，那条上颌像剑样向前突出，它的第一背鳍长得又长又高，前端上缘凹陷，你看它们竖展的时候，仿佛是船上扬起的一张风帆，又像是扯着的一面面旗帜。再不行，我去捞一只来给你看看。殇劫开始有些急躁了。
　　我忙说，不用不用，看到了，就是那条紫红色的，你直接这么说不就行了。哥，那我们再来数“星星”——凡是我指到谁，殇劫就要立刻说出他的名字。
　　好！开始。
　　多斑笛鲍！
　　金目大眼鲥！
　　六带鲹！
　　飞龙翼鳗鱼！
　　杂色岩鳅！
　　长吻鲮！
　　带纹鹦嘴鱼！
　　我越指越快，但都没难倒殇劫。最后干脆一口气数出：灯笼鲨、巨流鳞、方格沙蚕、管状海蜇、枪乌贼、青章鱼、海爪绵、羽纽鳃樽、琴形箭虫、斑羚鲐、疏斑蟹、竹荚鱼鳖……
　　到了暖流刚过的时候，我们会静静地守着珊瑚花园中祥和的热闹：
　　时而会有成群的蝠鲼或四须鲃像跳着多人舞穿梭而过，时而有体态动作优雅的横棱水母和浅室水母结对缓慢地踱过，眼神看起来冷得充满杀气的锤头小鲨悠闲游过，时而你会看到狮子鱼打着灯笼与六鳍箭虫和隆突手磷虾展开了一场又一场别开生面的猎杀游戏；又或是荷鳗鲡、长叶龙、飞云鲐和颌带鳐在五彩的珊瑚丛中兴奋地玩着团藻足球……
　　一下下心跳怦怦地顺着他咻咻的鼻息，顿时遗忘了时光和海水的颜色。
　　2
　　时光荏苒而孤寂，殇劫很快就随父皇出征，看着他们的背影，我知道我的孤寂在乱世中是那么奢侈。
　　可自己还是有突然被发配到珊瑚花园一样的感觉，我坐在辰晷坡上发呆。小公主！突然一个老人的声音在远处叫唤。我抬头一看他老态龙钟，满脸沟壑，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
　　我这才想起珊瑚花园一直由一位神秘的月濯老人看管，连殇劫知之甚少，我来珊瑚花园已经很久了，这是第一次见到他。我知道他是最年长的族人，所以我早就想听他讲故事了。
　　爷爷，我亲切地叫他。他笑了笑露出慈祥得像月光一样的眼神。爷爷，你知道这些精灵从哪里来吗？
　　他们都是来自一个叫蓬莱大裂谷的地方，我的小公主。爷爷的声音充满了磁性。
　　那蓬莱大裂谷是什么地方？
　　那是一切皆有可能的死亡之谷！罕见的海底神兽，须豚鲲藏于其中的洄魨谷深处，入海为鲲，沉潜如飞可探渊底，出水便化为神鸟鹔鹴，抟扶一上几百里，变化莫测。
　　蓬莱大裂谷真的有这么神奇吗？
　　众妙之门就藏在蓬莱大裂谷深处，一直有须豚鲲守护着，无人能知道它的具体位置，这也是蓬莱大裂谷诡异的原因之一，玄之又玄，众妙之门，是亦深亦幽远的境地，无形之类，自然之根。而玉海遗珠就镶嵌在众妙之门的门框上，据说被唤醒的这颗夜明珠，其光可掩半个月亮。载有生死时序的羊皮卷，即死海古卷，就挂在门前……
　　是不是找到羊皮卷，就能知道完美帝域什么时候才能复兴？
　　当然，这本死海古卷原本在郁金仙儿手中，她是最伟大最年轻的辰卜师。
　　爷爷看我听得入神，摸了摸我的头，说，她曾预言得到玉海遗珠就能重塑完美帝域。
　　我听得心潮澎湃，急忙问，那她在哪？
　　爷爷叹了口气，说，她早已经死了。
　　爷爷的话像盆凉水泼了过来，我失落地自语道，那完美帝域就没希望了吗？我又能做些什么呢？
　　爷爷上下打量了我一遍，说，你天赋异禀，可以学习御术保护你爱的人，你愿意学吗？
　　拜见师傅，我扑通一下双腿跪下，正要磕头时，爷爷及时制止扶我起来，说，我只是教你皮毛，更何况我受父皇所托替他教你，你还是叫我爷爷吧！
　　是父皇委托？
　　朦姬，这些你以后就知道了。你要记住御术的力量源于月亮，而月亮又取于太阳，太阳真正的力量都潜藏这无尽的大海中，无处不在。如果你读懂了大海，那么你的信念有多强，你的力量就有多大！
　　从此之后，爷爷带着走遍珊瑚花园的每个角落，教我观察每寸珊瑚，每粒细沙，他告诉我如何感受海流的方向、水温、水压等的变化规律。
　　还带着我认识螺贝、海胆幼虫、蜘蛛瓷蟹、椰子豆蟹、褐明螺，蝉玉蟹、拟方石蟹和大眼水蚤……他们的作息规律和他们各自的故事。
　　一点一滴的时光就这样像细细品尝拉菲红酒一样在享受中润过自己的每一寸味蕾。我按照爷爷教我的方法打坐静气，用心感受周围海水的每一秒变化，往往一入定就是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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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受爷爷的启发，我的进步与日俱升，人也渐渐长大成熟。而这些年父皇和殇劫一去不复返，或许是在我入定时来看过我而我不知道。
　　3
　　这天，我在辰晷坡完成打坐，爷爷也在一旁。我认真地问，爷爷，你能带我去第二世界看看真正的完美帝域吗？
　　公主，你怎么了？
　　万劫无移长地根，五季分明，直内方外，鬼斧神工，自然之境达到极致，我记得很清楚，这是父皇告诉我的，可我心脉受损一直用不了屿梦星蚌，我真的很想去看看。
　　爷爷看着我渴求的眼光，思忖片刻，说，月屿族的始祖死前都留下过各自制造的海市蜃楼，这是御幻师死前最后的本领。你应该可以借助它认识完美帝域，给爷爷一点时间。
　　爷爷，完美帝域真的完了吗？
　　傻公主，怎么会呢？我教你的《帝域释典》图序，你背一遍。
　　天道之诚作为天理之本然，是人性成己成人的价值本源。诚者自诚也，而道自道也，诚身有道可循。道法自然，因恍惚而有物；水元冲始，乘运化而分形；精象玄著，列宫阙于可景；幽质潜凝，开洞府于清谷；修炼克著，则龙鱼升而有期。五海既辟，清浊肇分，或月驭所经，或星缠所属……如是类推，岂惟年变，亦兼月化，何直月化，至诚化物亦可育物，至诚发挥到最高阶段，就能达到尽人、物之性，实现赞天地之化育、与天地参的御幻境界。背完后，我看到了爷爷脸庞额角都写着安慰。
　　完美帝域虽然是至诚御幻的产物，但也要顺应天道，万物本不可久居其所，涅槃寂静后就会重生，完美帝域也一样有其定数。朦姬，从今天起，你每天要默背三遍，知道融会贯通，领其真谛，这是你成为御幻师的必经之路。爷爷又开始谆谆教诲起来。
　　爷爷，我知道，可是……
　　既然这样，我就提前告诉你吧。完美帝域的月牙塔下埋在月魔封印，只要拂去哀尘就可开启封闭整个帝城，使它免于任何入侵，这也是对完美帝域最后最重要的庇佑。
　　月魔封印？我怎么没听父皇提起？
　　其中原由恐怕连你父皇也并非知道得很周详。说到月魔封印，就必须提及郁金仙儿。
　　我记得爷爷跟我说过她是羊皮卷的主人，是最伟大最年轻的辰卜师。爷爷还告诉我你最喜欢嫦月儿吹奏的月丝曲，可襄王有梦，神女无心，爱上了轩脉大帝，而轩脉大帝却与冰婵妃喜结良缘，最后气走了嫦月儿。我带着戏谑地语调一口气概述了爷爷的风流史。
　　爷爷笑出了声，而后沉下脸，说，朦姬，别闹，说正事呢！
　　我吐了吐舌头，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爷爷接着开侃侃而谈：
　　岛可帝域一千周年时，她来到月牙塔，告诉轩脉大帝，她占卜到岛可帝城的末日即将到来，由于之前一切都蒸蒸日上一帆风顺，即便有，轩脉大帝相信凭借完美帝域的力量足以应付，所以婉言谢绝没有理睬。她没有辩解而后黯然离去。当时殇劫刚刚成年，被郁金仙儿迷住，只有他一个人相信她的话。再后来两人居然陷入爱河不能自拔。由于殇劫是完美帝域未来的主人，月濯真人以为他是被郁金仙儿的幻术迷惑，发现后联合贵族极力反对。
　　我打断爷爷的话，说，爷爷，既然她是最伟大的辰卜师，难道这些她都占卜不到吗？
　　她当然知道结局，月濯真人问过她，她的回答是——是非生死血见愁，只因未琢玉不周。夏未雨雪江照流，情浓不碍与君休。最后郁金仙儿蹈海自尽，临时前不但留下半颗心化为月魔封印，还预言封印被解之时就是完美帝域重生之日。
　　那，殇劫还记得这些吗？
　　她用花露封住了殇劫与之有关的记忆，所以他自己是不会记起的。
　　她没有留下什么其他线索？
　　爷爷沉而不语，布满皱褶的干瘦的小脸上，显出一副沉思的神情，而后他脸上的皱纹舒缓开来……
　　4
　　我60岁成年这天，我成为一名幻滴子，只是缺少父皇回来后正式受封。但我还是特地换了一套紫色的法袍，因为这意味着我有能力保护所以我爱的人，甚至爱我的人。
　　我站在城外等待多年征战的父皇和殇劫，胤柝、血朔、肴舛和闪期槌全部站在我身后，一个月前他们受父皇的圣月令回城报信，而后留守保护我直到父皇回来。我听说殇劫已经正式成为幻滴子，御术久经磨砺大有赶超父皇之势。
　　望着远处骤然燎起渲泼的沉默，我的心也纠结了起来。我能感觉到海水的苦涩不同寻常，水温发生微妙的变化。
　　果然，殇劫和几位战士抬着水晶棺回来，胤柝、血朔、肴舛和闪期槌面如死灰，跪在地上一语不发久久不起。我更是傻了眼，像行尸般跟着水晶棺走。
　　当水晶棺被抬进完美帝域刚放下被打开时，父皇的身体像感知到落叶归根突然自己燃烧起熊熊大火，我看着棺中跳动的火苗，还没多看几眼，他就化为灰烬飘散在空中最终落为尘埃。我眼睁睁看着父皇灰飞烟灭，心被用刑一般，而我更多的是对自己没有本事保护父皇的深深自责，甚至怀疑自己学习御术的动机。
　　朦姬，别难过，父皇不希望我们把他是死告诉百姓，等月魔封印的事情办好，我再告诉大家原委，父皇死前说一切都听月濯真人的……
　　月濯真人？我插断他的话问。
　　是啊，父皇告诉我看守珊瑚花园……还没等殇劫说完，我就已经跑开，不光是茅塞顿开想到月濯真人与月濯老人的关系，更是实在再也忍不住悲痛需要释放的过程。
　　我一口气跑到珊瑚花园，扑到爷爷怀里。爷爷淡定地说，亲爱的公主，我都知道了，我想现在时间也到了。你曾经问郁金仙儿是否留下线索。而她确实留有一个金錾花嵌的锦囊，至今还没打开！
　　爷爷那快点打开吧，还等什么？我急忙问。
　　我答应过她只有时机成熟才能打开，而且只能由殇劫看！而且只有他打开锦囊就会想起他和郁金仙儿部分尘封的事情。
　　爷爷，我想你是顾忌这个所以才拖到现在，可你自己为什么不打开看看。
　　对月屿族来说，至诚是使命是信仰，是最珍贵的本质，我怎么能有欺骗一个死人呢？
　　此时殇劫赶到珊瑚花园，见到爷爷双膝跪下，正要说什么呢？爷爷急忙搀起，说，殇劫，你辛苦了，今后完美帝域的重担就交给你了。爷爷老了，你父皇应该给你讲了大概的事情。
　　是，父皇说一切都听爷爷的，如今父皇死了，日屿族很快就会大举入侵。父皇让我回城的当务之急是帮爷爷开启月魔封印寻求永恒的庇护。
　　哦！记住你父皇的话，父皇的坚守总算到了尽头。这里有一个锦囊，你按里面的做就可以了。爷爷在空中比划了一圈，信手拈来一个锦囊交给殇劫。
　　怎么了，爷爷？殇劫伸手去拿，可爷爷没有完全放手。爷爷接着说，切忌你身上的重担是完美帝域的未来，千千万万族人的性命，你父皇走了，你就是王，我们贵族对平民是有保护的承诺、使命、责任和信仰的。
　　是！殇劫接过锦囊，犹豫了一下拆掉封口的金丝线，从里面滑出一张飘带状的月笺。
　　我忙凑上去，想问上面写着什么时。爷爷拉住了我，摇了摇头，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神情严厉的样子肃杀一切，我自然而然地缩了回来。
　　殇劫看后犹如晴天一个霹雳被怔住了，而后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我关心地问，哥，你没事吧？
　　殇劫看了看爷爷，而后又看着我，淡定地说，朦姬，放心，没事。
　　几个时辰过去了，我越想越不对劲，更多的是担心殇劫会拼命冒险。此时一道亮光从空而降将我罩住，转眼自己处在另一个世界犹如仙境。
　　这里遍布绿原，烟霞散彩，凝云虚构，填湖堆山。瑶池翠沼，奇花异木，包罗无遗，注于四隅而北马行地无疆。
　　丹崖怪石林生，凰占在翔，神鹔飞虬，天驎泽马在栖。奇崖上，丝竹管弦，鸾凤和鸣；削壁下，龙晶遍地，麒麟常卧。千株老柏中有寿鹿仙狐金狮玉象，湖畔有灵禽玄鹤留云细语嬉戏。
　　我向东经过丹崖石林，紧挨着是原始的越果大森林，珠树琼林，先是奇果灌丛，赤心果、长野果、玉化果、西莲果，挂满低枝，形色欲滴。再过迷你瓜林，青木瓜、短滕瓜、粗叶瓜、缥紫瓜、金叶瓜、瀚林瓜、南露瓜，瓜香萦绕数里。森林零星角落中更是不乏杨浆花、小芭蕉、蓝茄冬、葡萄莲、金柠檬、连雾桔……弯腰便是异果，犹如海边拾贝。
　　穿过越果大森林向南就是百花夜谷，谷中秦牡丹、金城花、绮昙花、紫纹花、霜下梅、郁金兰、乃馨菊，紫罗丹、石榴红、水仙翘等，常年百花争艳，绚丽多彩，芳香弥漫不散。坡上朱叶梅、栀燕花、蓝翠莉、玲石竹、同熏草、凤心彤等，花飞叶伴众缤纷，枝团簇锦，杏娇疏雨……我伸手要去触摸，就在快要碰到时，却抓空了，我意识到这一切都是虚幻。
　　一只巨大鹔鹴发出清聒的破鸣仿佛无数根刺扎进心口，打结的心绞痛将我活脱脱拉回万物凋萎，生机消亡的现实，我的心开始滴血。
　　岛可帝域？海市蜃楼？这是怎么回事？我低头细瞧，飘带状的月笺不知何时飘到我的脚底，我拿起了一看——只有月濯的血才能清涤月魔的尘，解铃还须系铃人。
　　月濯真人？爷爷？……我猛地醒悟过来……
　　
　　（四）镜中境·冥亦明
　　
　　一切似乎都明了了，感觉得到一股冷颤的尘陌若烟的暗流，在我周身的脉络中肆无忌惮的乱窜，盈每根毛细血管。没想到过了这么久，现在想起来心情还是不能平静。
　　洄魨谷的丘峦还是那么嵚崟，四处还是足音跫然，阒无一人，悬崖上一片蓝色的低庳海葵蔓延开来，无数触手依旧不停地的挥动着。
　　我长吸一口气，想舒缓一下紧张的身体，发觉海水中有股淡淡的郁金香，莫名地泪水又被催出眼眶。我静静地躺着，被花香推进了另一个绮梦中。
　　月光慈悲地弥望着我和殇劫，我看到了干净得没有一点瑕疵的苍穹中一只巨大的鹔鹴乘着海风从波涛中掠过，留下展翅的风姿，也留下奢华的倩影。
　　我递给殇劫一杯花露，说，亲爱的，喝下这杯琼浆吧，他能解除你的忧愁。
　　殇劫一饮而尽，接着倒在我的怀里。
　　我抚摸着殇劫的脸庞，说，对不起，今生缘尽花落地，让你忘了挺好，一切都是命定的归宿。啊，月濯啊！月濯，不知是谁欠谁的，看来只有来世才知道了。
　　接着，我的身边顿时开满了姹紫嫣红的郁金香，华美，高贵和典雅流汇成一条拂晓的细腻的银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