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广大社员们请注意了，今天县电影队来我村放电影……”“哎，妹夫什么片子？”“地雷战和洪湖赤卫队。”“广大社员请注意了，今天县电影队在我村的村前场院放电影：地雷战和洪湖赤卫队”大队长又重复了两边，然后关了广播。
　　“咱村的女婿又来了”社员高兴地嚷嚷着。社员们感觉大队长的这次广播格外地亲切，好久没有新电影了，社员们都有些不高兴了，早就嚷嚷着要找放映队的赵队长算帐了。
　　赵强是大队长未来的妹夫，前几年县革委会给了村里一个工农兵上大学的名额，大队长推荐了自己的妹妹，算是以权谋私了一回。
　　赵强是邻村的，和大队长的妹妹在大学就好上了，毕业以后赵强分配到了县文化馆，负责他们这个公社的巡回放映。大队长的妹妹分到了公社，当了妇女主任。两人今年正商量着登记结婚。
　　“大哥，这个给你，晚上回去给咱娘拿去。”赵强从包里拿出两个水果罐头放在桌上。“怎么就这些？我说你小子是不是也太没良心了？怎么说我也是你未来的大舅哥啊，我可告诉你，我妹妹可是还没有过门啊。”“那能啊，我怎么会忘了你这个大哥呢。”赵强又从包里拿出两包香烟和两瓶白酒。
　　“你会想着我？我还不知道你小子肚子里的花花肠子，想我是假，是想我妹妹吧？”“都想都想，这不县里刚分下来了新片子，我就先到咱们村来了。”“我看你小子也是假公济私啊。”“一样一样。”“什么一样一样？”“走到我家去，让你嫂子炒上两个菜，咱哥俩喝一杯。”“不了，大哥，我还要……”“你还要什么，我妹妹还没有下班呢，走吧。”
　　
　　2
　　太阳正西，在以往这个时候，正是社员们干活起劲地时候。今天不同了，人们早早地收拾好农具，什么锄啊、锨啊的一股脑地扔到马车上，嘻嘻哈哈地回了家。回家的路上不忘到村前的河沟里摸上几条泥鳅。
　　不一会，家家户户的烟筒里冒出了袅袅炊烟。这个三四百口人的村庄，融罩在一片祥合喜气之中。
　　下到油锅里的泥鳅炸的焦黄可口，诱人的香味，走街串巷地飘来飘去。垂涎已久的家狗，坐在门口，吐着老长的红舌头，口水都流到了地上，眼睛不时的盯着主人忙碌的身影。
　　饭菜做得差不多了，就打发孩子到邻村的亲戚家，把七大姑八大姨都请来。喝着烧酒品着菜肴，酒足饭饱以后，打着饱嗝相互拉扯着，到村前的场院里看电影。
　　村里那些年轻的小伙子，穿戴整齐，乐滋滋地溜出了村。村里来了放电影的，而且还是新片，自然要告诉她，这可是一个约会的好机会啊。
　　那个时候，在落后的农村还没有“恋爱”这个词，那个姑娘和那个小伙子相互喜欢了，人们就说谁和谁相好了，看这个样子八成有戏。
　　二凤坐在屋里里的炕上，手里攥着一幅绣着一对鸳鸯的鞋垫，呆呆地出神：不知道小勇会不会来看电影？小勇是二凤的小学同学。小学五年二凤一直和小勇同桌，可惜地是二凤小学毕业，父亲就再也不让二凤上学了。
　　“一个姑娘家的，上学多了有什么用？已经上了五年学了，认识的字已经不少了，能认识自己的名字，会算算账就行了。一个赔钱货早晚是人家的人，还不如在家帮着挣点工分实在。”
　　爹不喜欢自己，娘怀着自己的时候，村里人都说娘怀的是个男孩子，结果娘又生了一个丫头。爹的脸，当时就耷拉了下来“又一个赔钱货”爹撂下一句话，就上坡干活去了。
　　在农村，没有儿子在人面前，说话都没有底气。也不是爹重男轻女，事实摆在那里。家里缺少男劳力，工分都挣的比人家少。弄不好一年到头，不但分不到多少钱，甚至还要倒找，所以爹一定要生个儿子。
　　可是，就是不遂人愿。娘生下二凤以后的几年，又相继怀上了几次，说来也怪，怀了几次小产了几次。娘连续的几次小产落下了病根，再也怀不上了。
　　自从知道自己这辈子不会再有儿子了，每逢下雨阴天不上坡干活，爹就自己躲在家里喝闷酒，看着自己的两个丫头，长吁短叹。
　　每次这个时候，姐妹俩就躲的远远的。娘只能小心翼翼地，伺候在爹的面前。从知道了自己再也不能怀孕了，娘在爹的面前，总是抬不起头来。
　　
　　3
　　“小勇知道这里今晚放电影吗?”二凤一遍遍的问自己。手里的鞋垫像要被自己攥出水来一样，这双鞋垫不知道熬了自己多少个夜晚才偷偷做好。姐姐打阕子做了一双鞋，不是给自己做的，也不是给爸妈做的。看着姐姐每晚在灯下做鞋的样子总是笑眯眯的。
　　二凤知道姐姐那双鞋是做给王强的，王强是邻村的一个会计，早就和姐姐好上了。爹娘也知道，都挺喜欢王强这孩子。王强也经常到大凤家里来，帮着大凤家干些零碎活。王强和大凤说，等到了秋后，他爹娘就托媒人来提亲。
　　自己把姐姐剩下的阕子边料，一块块一条条地缝了起来。自己很少做针线活，不知道手上扎了多少个针眼，才做出了这双鞋垫。
　　“小勇会来看电影吗？”二凤想见到小勇，又怕见到小勇。每次看到小勇，自己的怀里就像揣着两个小兔子砰砰乱跳。很想和小勇说句话，可是在小勇面前，自己总是不敢抬起头来。早已经想好的话，脸都憋红了，就是说不出来。每次都是小勇离开以后，自己才后悔，那种失落的心情酸楚楚地。“下次一定和小勇说句话。”二凤每次都对自己这么说。
　　“哎，二风你躲在屋里发什么呆啊？怎么不去看电影啊？”姐姐大凤提着个凳子疑惑的看着二凤，“这个给谁做的？还鸳鸯戏水呢。”大凤一把抢过二凤的鞋垫端详着。
　　二凤红着脸和姐姐抢着，“哎吆，看看还脸红了，你不说就不给你。”大凤一边躲闪，一边把鞋垫举过头顶。“你说不说？不说就不给你。”二凤看抢不过姐姐，索性抱住姐姐，在姐姐身上乱挠，不一会大凤就笑的喘不过气来了。
　　“好，好，我告饶，我告饶。”姐姐喘着气，把鞋垫还给了二凤。“和姐姐说说是那家的小伙子，这么有福气，被我家二凤看上了。我家二凤可是咱村里，数一数二的漂亮姑娘啊”。
　　的确，二凤象是遗传了爹娘的所有优点。才十八九岁，就已经出落成一个水灵灵，人见人爱的俊妮子，已经有媒婆上门着给二凤提亲了。
　　爹，总是以闺女还小搪塞过去了。爹有自己的想法：大凤以后出了嫁，二凤要招一个上门女婿，家里不能不留下一个。虽然自己两口子现在还是壮年，过后几年自己老了，面前没有个孩子守着可不行。
　　大凤和二凤打闹够了，一人拿着一个小板凳来到村前的场院里。场院里。早已经坐满了熙熙攘攘地人群，虽然电影还没有放，但是人们的兴致却格外地高涨。
　　
　　4
　　跑来跑去的孩子们，爹喊着娘叫着，上树的爬墙的，为了争夺有利位置吵吵闹闹的，各种嘈杂地声音络绎不绝。
　　天已经黑下来了，赵强一边和村里人打招呼，一边在放映机子上装片子。姐把小凳子塞给二凤，一扭身不见人了。二凤借着放映机子旁边微弱的灯光，向四周寻觅着，希望能看到小勇那熟悉的身影。
　　电影已经开始了，二凤却一点心情也没有：“难道小勇不知道这村里放电影？”二凤一边边地向四周张望着，越是心里着急，越是看不到小勇的影子。揣在怀里的鞋垫，像一块火炭一样让自己心烦气躁，眼发热情不自禁地掉下了眼泪。电影放的什么，二凤一点也没有看明白，失落的挤出来人群，漫无目的地游荡着。
　　夜晚，抬头望去，深蓝色地天空那样迷人，空中闪动着一颗颗的小星星。它们越来越多，好像在蓝色的地毯上跳舞，又像在眨着眼睛和二凤说着心里话。风儿吹动着路旁的杨树，沙沙的有节奏地响着，又像是在窃窃私语。
　　月亮，将村庄染成了银灰色。整个天空像挂上了一层薄薄地轻纱，朦朦胧胧地让人充满了遐想。草丛里，蛐蛐的欢鸣声彼此起伏，更让人感觉有一股神秘感。这些声音交织成一曲动听的音乐，使人心旷神怡。
　　二凤无暇欣赏夜晚这诱人地景象，二凤的心情有一点和这个夜晚格格不入。远处树丛里，墙角的阴影里，一对对模糊的身影，更让二凤的心情跌落到了冰点。
　　远处墙角边树丛中，一对对一双双的人影，在窃窃私语，更增添了二凤的心绪不安。“有一对是大姐她们”二凤心里默默地想着。
　　二凤不想去窥视那一对对一双双青年男女的秘密，自己藏身在一棵大树的阴影里，轻轻抚摸着，倾注了自己无数个夜晚的鞋垫。“小勇今天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啊？”二凤长这么大，第一次把一个男孩子装在心里，使自己有了无尽的念想。
　　一群萤火虫，拖着泛着蓝色荧光的屁股，在二凤身边悠闲自在地飘来飘去。二凤好奇的伸出一只手，一只萤火虫轻轻地落在二凤伸出的手上，二凤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今晚唯一一次笑容。
　　
　　5
　　电影放完了，外村的人们三三两两，嘻嘻哈哈地经过二凤藏身的树影。看着远去的人群，消失在朦胧中，二凤慢慢的向家里走去。
　　二凤已经忘了在场院里，还有自己和姐姐带出来的两只小凳子。“姐姐还没有回来？”望着姐姐空荡荡地被褥，一丝丝酸楚感觉，又涌上了二凤的心里。二凤衣服也没有脱，枕着泪水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小勇和父亲跟着媒婆到家里来提亲了，二凤躲在房间里乐滋滋地，从门帘里向外瞅着有些不安的小勇，二凤感觉今天小勇有些傻呆呆地。
　　二凤一掀门帘走了出来，跟小勇使了个眼色，来到了院子里。跟出来的小勇将一块白手绢塞给二凤。“鞋垫合适吗？”小勇点了点头，不好意思的笑了。二凤在院子里清清楚楚的听着爹娘同意了这门亲事，二凤高兴地拉着小勇跑了出去。
　　可是没几天，二凤在路上遇见小勇和另外一个姑娘到公社去结婚登记，二凤追着，喊着小勇想问个究竟，可是任二凤喊破了喉咙，就是不见小勇回头。
　　二凤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跤，摔倒在路上，手里的手绢也飞了出去。二凤捡起手绢愤怒地想撕烂了，可是怎么撕也撕不烂……
　　“死妮子你发什么神经，想勒死我啊？”二凤被姐姐摇晃醒了。二凤睁开被泪水模糊了的双眼，看到自己双手用力地拽着姐姐的胸衣，姐姐的脸都憋红了。“二凤咋了？做恶梦了？看看这两眼都哭肿了”。原来是一场梦，二凤看着姐姐的狼狈像，一抿嘴偷偷地笑了。也不理睬姐姐，起身下了炕。
　　天已经亮了，爹娘没有睡懒觉的习惯，早已经起来了。娘忙活着做早饭，爹在猪圈里一锨一锨的向墙外扔着猪粪。
　　家里养了两头猪，攒了一栏坑的猪肥。爹把猪肥统统的清出来，堆成一坨，请村里的会计给丈量一下记到账上，到了年底会顶工分的。
　　两头猪，到了年底大的卖给供销社，小的就杀了过年。庄稼人一年到头难得吃回肉，过年了，杀上一头猪，留下一部分家里人开开荤，再送给两边的老人家一些。老人家岁数大了，干不了农活，也没有什么收入，一年到头更是难得见回肉。过年了，也让老人家们吃回肉，算是做晚辈的孝敬的。
　　
　　6
　　娘在做饭，爹在出栏。二凤看到姐姐已经去帮娘做饭了，爹那里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于是找了找一家人的脏衣服，泡在盆里，把一家人的衣服都洗了。
　　吃早饭的时候，娘跟二凤说：“二凤啊，家里的洋火和盐快没有了，等一会你拿上攒地鸡蛋到王庄的集上卖了，买一些回来。吃了饭就去，别贪玩早回来，看这天阴的黑沉沉说不定要下雨，走的时候带上雨伞，年小小的别让雨淋了。”“哎”二凤应了一声。大凤一听赶集，急忙说：“我和妹妹去吧，我好长时间没有赶集了。”
　　“你吃你的饭吧，吃饱了去和你爹收拾收拾猪圈，就想着玩。”“收拾猪圈啊，脏死了。”大凤无奈的吐了吐舌头。爹从小就不喜欢二凤，娘就成心的护着二凤，有些轻松的活，总是指使二凤去干。
　　二凤也明白娘的心思，家里的活自己也总是抢着干。家里的，坡里的都能拿得起放的下，虽然有娘护着自己也从不矫情。
　　吃了饭，二凤就挎着盛着鸡蛋的篮子出了门。娘让自己去赶集，自己也正好散散心。去王庄赶集是说远不远说近不近，翻过村前的那座山也就到了。
　　二凤刚到集上不久，鸡蛋就被两个城里人买走了。二凤顾不上玩，急匆匆的赶到供销社买上洋火和盐，小心的包好了，放在篮子里往回走。天这个时候已经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二凤才想起娘，曾经嘱咐自己带上雨伞。
　　
　　7
　　雨越下越大，路也越来越滑。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半山腰，天黑乎乎得吓人，二凤被雨淋的几乎喘不过起来。
　　二凤担心篮子里的洋火被雨淋湿了，急忙把篮子抱在胸前。低着头，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走着。“到了山顶就好了”二凤心里想着。在山顶有一个不深的山洞，可以暂时避一下雨。说是山洞，其实也就是在山顶上的岩壁上凹进去了一块，仅仅能容下几个人而已。
　　好容易到了山顶的洞前，二凤想都没想，看也没看，一头闯了进去。“哎呦！”里面突然传出一声男人的惊叫，同时二凤也“啊”的一声惊叫，怀里的篮子“吧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原来洞里有人，二凤正好一头撞在那人的怀里。二凤慌慌张张的退出了山洞，在这黑乎乎地雨天和一个陌生的男人挤在一个山洞里，传出去好说也不好听。
　　二凤没有心思进洞捡掉在地上的篮子，转身就要走。这个时候一道刺眼的闪电把天撕开了一道裂缝，紧接着一声沉闷的雷声在二凤的头顶炸开，二凤吓得捂着耳朵蹲了下了。
　　“二凤……二凤……”洞里的男人借着闪电瞬间的光，看清了蹲在地上的二凤，跑出来一伸手把二凤拽进了洞里。
　　随着雷声天渐渐的明朗了起来，雨却下得更大了。二凤被人连拖带拽地拉进洞里，惊慌失措的二凤还在极力挣扎着，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心情渐渐的平息了下来。
　　当二凤看清了里面的人后，也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小勇……”二凤“哇”的一声，哭出了声。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被雨淋的透心凉的二凤，小勇有些手足无措。那一身湿透了的白色的确良衣裳变得几乎透明，紧紧的贴在二凤的身上，女孩子身上所有的秘密在小勇面前变得一览无疑。小勇尴尬地把头扭向一边，不敢看二凤的身体。
　　
　　8
　　小勇有些莫名其妙，二凤为什么看到自己忽然哭得这么伤心？想劝劝二凤，又不知该说啥，只能尴尬的站在旁边看着外面下的雨。
　　一会儿，二凤的情绪稳定了，擦了吧眼泪说：“小勇怎么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我爹住院了，我回家给他那些衣服，没想到遇上下雨。”“哦，我明白了”“你明白什么了？”“昨晚上我村里放电影了，没有看见你，我……我……”“我正好在公社的医院里陪我爹”“我……我……”“你怎么了？”小勇听着二凤吞吞吐吐的样子问。
　　“我……我给你绣了一双鞋垫，本来想着如果昨晚见了你给你的。”说这些话，二凤感觉自己的脸发红发烫。这是单独和小勇在一起说话最多的一次，二凤自己都不明白今天自己是怎么了，怎么说了这么多话。
　　“哦……我……”小勇欲言又止，眼睛依旧是看着外面。“小勇，人家和你说话你怎么总是看着外面，爱理不理的啊？你回过头来”“不是不是，是你的衣裳……”
　　“我的衣裳怎么了？不就是淋湿了吗？”二凤一边说着一面低头看自己的衣服。“哎呀……”霎时二凤的脸红的跟块红不一样，急忙把手抱在胸前蹲下了身子。
　　“小勇，你……你……你都看见了？”“没有……没有，我……我什么都没有看见……”小勇更是紧张的结结巴巴的说。
　　山洞里的空气霎时在二凤和小勇之间凝固了，两人谁也不知道再说什么好，一时没有了话题，只有外面的雨在“哗哗”的下个不停。
　　
　　9
　　好长一会，蹲在地上的二凤忽然打了一个激灵一股凉意瞬间袭遍了全身，上牙和下牙不由得“嘚嘚”地响。“小勇，我冷”二凤感觉自己的意识有些模糊，勉强抬起头冲小勇。
　　“哦”小勇转过身看着二凤的后背在不住的颤抖“冷？”“嗯”小勇心想：如果不下雨天还闷热的难受，虽然是下了雨天气也就是刚刚有了一丝凉意，二凤怎么会冷的打哆嗦呢？会不会？
　　小勇用手背轻轻的试了试二凤的额头，额头有些烫人“哎呀！二凤你发烧了”小勇急忙把自己带的包袱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件上衣给二凤披上“好些了吗？”“还是冷”小勇又把包袱里的另一件衣裳也给二凤披上了，可是二凤还是冷得厉害。“怎么办呢?”小勇一时有些慌，不知咋办才好，只是愣愣的看着二凤。
　　二凤这时又冷又饿，发烧烧的浑身无力，只想躺一会“小勇，你能抱我一会吗？”小勇心里一慌，一时愣在那里不知所措，“小勇……”二凤几乎哀求着叫着小勇。
　　小勇迟疑了一会走上前把二凤扶了起来，靠在自己身上找了块石头坐下。小勇轻轻的扶着二凤，身体像僵了一样不敢乱动。
　　二凤被烧的软绵绵地有些神志不清，滚烫地身体无力地靠在小勇的胸前。嘴里喃喃地说着话：“小勇我想你，我想你……”小勇拥着二凤的身体大气也不敢出，可是二凤丰满的身体在自己怀里一颤一颤的抖动，脖子上被二凤呼出的气弄得痒痒的，小勇有些心猿意马身体有了一些微妙的变化，那种原始的冲动似乎被激发了。
　　小勇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单独和一个女孩子在一起，而且还是在这么一种无奈的情况之下，使自己邂逅了自己一生中最为值得回忆的情感。
　　小勇用力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让自己清醒一下，闭上眼睛努力想着别的事情，让自己的神志稍微有些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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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勇从生下来就没有见过自己的娘。父亲是个孤儿，吃百家饭长大的，直到后来自己收留了一对逃荒来的母女，才算有了一个家，日子虽然穷的吃了上顿没有下顿但是总算是稳定了下来。
　　娘在生小勇的时候难产，声嘶力竭地折腾了一天一夜，总算是把小勇生了下来，娘只是歪头看了看小勇，头一歪就断了气。爹和姥姥抱着刚出生的小勇和断了气的小勇他娘哭的死去活来的，刚生下来的小勇没有奶水吃天天饿的“哇哇”直哭，村里人看着小勇一家可怜送给了小勇爹一山羊，小勇靠吃山羊的奶总算是活了下来。
　　没出几年，姥姥一病不起，扔下小勇爷俩也走了。爹，又当爹又当妈一个人拉扯着小勇日子过得很是艰难，村里人劝小勇的父亲再找一个帮着看看孩子。但是在那个宁要社会主义草不要资本主义苗的荒唐年代自己都吃不饱，哪还有心思在娶一个？再说爹也怕给小勇找一个后妈虐待小勇，爹断了再娶的念头。
　　自己一个人苦点累点总算是能过去，只要能把小勇抚养成人就算是对的起小勇死去的娘了，小勇长的也结实从小没病没灾的，让爹省了不少心。
　　庄稼人的日子在一天一天，重复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枯燥循环，每天听着队长敲响挂在老槐树上的钟声出门，日落回家与世无争地繁衍着一辈又一辈。
　　
　　11
　　心情渐渐平静下来的小勇轻轻的活动了一下身子，让二凤躺得更舒服一些，。小勇用下巴碰了碰二凤的额头，额头比刚才更烫了。
　　小勇地下头仔细地注视着躺在自己怀里的二凤，小勇还是第一次这么仔细的看着二凤，原本白皙的面孔发烧烧地红彤彤的，白里透着红更显得娇艳。
　　二凤是这前山后山十里八村数得着的漂亮闺女，高挑白皙，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两只垂到腰的大辫子，走起路来一甩一甩的十分地撩人，更让人神奇的是无论二凤走到哪里都带着一股自然的花香，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小勇听说了二凤她爹拒绝了好些上门提亲的媒婆，谁也猜不透二凤她爹心里想的什么。就这样一个神奇让人不解的女孩子却给自己绣了一双鞋垫，现在躺在自己怀里还在说着梦话。小勇有些激动，不知道自己哪辈子修来的福气，想着这些小勇情不自禁地笑了。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酷夏的雨说来来的也急，说停停的也快。躺在小勇怀里的二凤已经烧得浑身滚烫，脸已经不红了，却白的没有一点血色。
　　小勇慌了，顾不上捡地上的东西，扶着二凤站起身来，小心翼翼地把二凤背到背上，急乎乎地往山下二凤家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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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在家里急得火烧火燎的，在堂屋里不停的来来回回的转圈，嘴里一个劲的埋怨自己：明明知道今天有雨为啥还要让二凤去王庄赶集，都过了晌午老大一会了还不见二凤回家，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二凤如果正在路上该咋是好啊，唉，我怎么这么混啊。
　　“你个贼婆娘，在这里转丧啊，不会拿个凳子坐下，我的头都给你转晕了”“喝喝喝，你就知道喝你的猫骚尿，二凤都出去老半天了，到现在不见回来，你不急我急，下这么大的雨你心里就不惦记？你就知道喝你的猫骚尿，二凤如果在外面出了什么事我和你没完。”
　　“二凤又不是个小孩子，能出啥事啊，下这么大的雨她就不会找个地方避避雨？”爹虽然嘴上漠不关心的样子，但是心里也犯嘀咕。
　　抬头看看外面的天，雨还在不停的下，看这个样子不刚才小了些：“死丫头跑哪去了呢？”闺女不比小子越大越不让人省心，如果真是出了啥事，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可就毁了
　　爹从炕上溜下来，把裤腿挽到大腿上面，披上蓑衣带上斗笠光着大脚丫子出了门。去王庄只有一条路，爹知道顺着这条路走如果二凤在路上一定能迎上。
　　小勇背着二凤连溜带滑的从山上下来，在不远处迎上了二凤爹。“你是？二凤她怎么了？”“叔，你不认识我了，我是王庄的小勇啊，王庄的王小勇”小勇气喘吁吁的说：“二凤被雨淋得发烧了，我是在路上遇上她的……”“把二凤给我，你歇会”“叔不用了快到家了”小勇背着二凤一溜小跑，爹在后面托着二凤的腰，向家里跑去。
　　“贼婆娘、贼婆娘……大凤、大凤……快出来快出来……”爹大老远的放开喉咙喊着。“二凤、二凤……你这是咋的了？我的天啊”娘和大凤跑出门看到小勇背着二凤满头是汗急匆匆的跑过来，急切的问。“大凤快点去把炕铺好了，再把被子拿出来”“哎”。
　　小勇把二凤放到炕上，转身坐在门槛上把头靠在门框上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感觉有些头晕眼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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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里屋娘吩咐大凤去烧些姜汤，自己给二凤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拿手在二凤的额头上一摸惊叫道：“天啊，这么烫，她爹你快去找大夫啊”
　　爹在堂屋里搓着手正想和小勇说句感谢的话，听着老伴吩咐，答应了一声转身就往外跑没有防备和人撞了个满怀。爹揉着撞疼了的前额看清了是王强：“王强，你怎么来了？”“叔，上游的水坝冲下来好多鱼，我逮了些送给你尝尝，叔，这么急有啥事啊？”“二凤被雨淋发烧了，我去请大夫，你先家里等会，我一会回来”“叔，我去吧，赵大夫刚出诊回来，我刚才遇见他了，你在家歇着我去”。王强把手里提的鱼塞给二凤爹转身跑了。
　　娘一边用浸湿了的毛巾给二凤降温一边嘴里不知道在嘟囔着埋怨自己，埋怨了自己又埋怨老伴不关心二凤。大凤端来一大碗姜汤递给娘，自己把二凤扶起来倚在自己怀里，娘一口一口的喂二凤喝完说：“再去给小勇端一碗，我看那孩子也是全身湿透了，别再出个什么好歹的”。
　　大凤走进灶间看到爹提着一篮子鱼放在灶间问：“爹，哪来的鱼啊？”“是王强那孩子送来的，给二凤盛姜汤？”“二凤已经喝了，我给小勇盛一碗，爹，王强呢？”“去请大夫了，一会就回来”。
　　大凤抿嘴一笑端着姜汤走出了灶间：“爹，小勇呢？你没有看见小勇吗？”“刚才不是还在这里坐着的吗？走了？唉，还没有和人家说句客气的话，你看看这一忙活怎么把这孩子给忘了呢，走就走吧等二凤病好了，咱们再去谢谢人家”。
　　二凤喝了姜汤躺着睡着了，嘴里还在断断续续的喊着小勇的名字：“小勇，我……想……你，鞋垫……”
　　娘不明白什么鞋垫，看了看大凤，“我明白了，感情这小妮子晚上偷偷绣的鞋垫是给小勇的啊”
　　“叔，大凤，赵大夫来了，二凤呢？”王强在堂屋里喊着。大凤听到王强的喊声一掀门帘走了出来朝王强努了努嘴和大夫说：“赵叔你来了”“二凤怎么样了？”“喝了碗姜汤睡着了”赵大夫拿出体温表递给大凤：“先给二凤试上表，看看再说”。大凤把表拿进里屋，赵大夫跟二凤爹问了一些二凤的情况然后就在一起说着闲话。
　　“四十度半，怎么烧的这么厉害？”赵大夫看了看体温表一边说一边兑上药：“先打一针，看看情况，如果明天还不退烧，就应该到公社医院去看看”。
　　打完了针赵大夫收拾好医药箱要走，二凤爹拦住不让走：“大兄弟别走，再过一会天就黑了，王强这孩子还拿来的鱼，咱们炖上喝两盅”赵大夫推让了一番就留下了。
　　“大凤，和王强去把鱼收拾收拾，我陪你二叔喝两盅”爹冲里屋喊着大凤。大凤答应了一声从里屋出来拉着王强去了灶间，不一会就从灶间传出了两人小声说笑声，“这俩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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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凤这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中午，二凤睁开眼就喊了声：“小勇……”看见姐姐守在自己身边不好意思的脸一红笑了：“姐，你咋在这里，我怎么了？”“二凤啊，你可醒了，可把咱们一家吓死了”伸手摸了摸二凤的额头，一点也不烫了：“死妮子你可把一家人吓死了，娘看着你这个样子守着你直哭呢，小勇把你背回来的时候，你身上烫的吓人啊，现在好了没事了，二凤饿了吧？你再躺一会，姐去给你做饭去，娘上坡前给你擀的面条，嘱咐我等你醒了给你做饭。”“姐，小勇呢？”“傻丫头，这都啥时候了，小勇早走了，爹说了等你病好了咱们再去好好谢谢小勇，要是没有小勇把你背回来，还不知道会出啥事呢。”姐一边走一边回头神秘的说：“等吃了饭，你可要给我老实说，你昨天都去哪里了”二凤被姐姐说的羞红了脸，低下头不好意思看姐姐的眼睛。
　　二凤把小勇披在自己身上的衣服洗了又洗，晒干了叠的整整齐齐的放在自己枕头旁边，每晚睡觉都会把一只手放在上面然后才甜蜜的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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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年底，家里把留下的那头小猪杀了，除了自己家留下的送给两边的老人的，爹还留下好大一块当腰肉用绳子拴好挂在树枝上，一家人有些纳闷不明白为啥。
　　午饭后，爹喊上二凤带上挂在树枝上的当腰肉往小勇家走去。都半年了人家孩子救了自己的女儿总该当面去谢谢人家，何况自己也感觉小勇那孩子真的不错。
　　二凤可是高兴了，早就盼着这一天了，都半年了爹一直也没有提小勇送自己回家的事，自己又不好意思问，原来爹是等着年底杀猪啊。二凤一路上哼着电影洪湖赤卫队的插曲，走在爹的前面，有时候像个小孩子连蹦带跳，全然不顾吹在脸上的寒风。
　　爹明白二凤的心事，以前没有感觉，这半年爹可是看清楚了这两个孩子的心事，每次小勇来到自己家，二凤那种高兴劲那种眼神还是瞒不住爹娘的眼睛。
　　其实爹等到年底到小勇家，还有别的意思。明年打春大凤就要出嫁了，二凤也不小了，上门说亲的媒婆三天两头的上门，自家的门槛都快被磨平了，既然这两个孩子有意何不成全他们呢。
　　爹这次去小勇家可不是提亲，自己只是有这么个意思，还有就是让小勇当上门女婿的事，这次去探探他爷俩的口气。
　　爹也想好了，自己这次去可不会提这两个孩子的事，自己早就听说了小勇他爹脾气有些古怪，自己只能婉转地露一露，自己可不会把女儿往外推，就自己女儿这摸样，他们打着灯笼也没处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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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小勇家回来没几天，小勇他爹就托媒人进了二凤的家门。小勇他爹明白二凤他爹的意思，自己也早就听说了，二凤他爹拒绝了一个又一个，上门提亲的媒人。
　　的确，二凤那丫头自己是打心眼里喜欢。听二凤他爹那个意思，是想招个上门女婿。从二凤她们爷俩走后，小勇他爹就没少寻思这事。
　　自己这病自己心中有底，也没有多少光景了。自己从一开始就瞒着小勇，为的是不让小勇为自己担心。
　　虽然自己的病自己清楚，可是又放心不下小勇。自己走了，一了百了，可是撇下小勇自己可怎么办啊？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小勇这孩子跟着自己饥一顿饱一顿，没有过上一天好日子，自己就是到了那边又怎么去见小勇他娘啊。
　　如果真的是让小勇去当了上门女婿，倒是了了自己的一番心愿，解了自己的后顾之忧。小勇也有了一个知冷知热的家。想到这些，爹睡的也踏实了，心里也顺畅多了。
　　第二天一早，小勇他爹就用手巾包上家里仅有的几个鸡蛋，去了邻村媒婆家。郝媒婆捧着鸡蛋喜笑颜开，两只本来就不大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急忙问：是看上了哪家姑娘？
　　当郝媒婆听说是去二凤家提亲，本来挤成一团肉的脸，瞬间就撩了下来。二凤那闺女不知有多少后生盯着呢，人人都想把二凤娶回家当媳妇。
　　自己不知道去了二凤家多少趟了，鞋都跑烂了好几双，都被二凤她爹推三阻四地挡了回来。自己这张嘴，在十里八乡是出了名的，可是在二凤她爹面前没有一点用。自己都有点泄气了，发誓再也不踏上二凤她家门了。
　　小勇他爹一趟趟地往郝媒婆家跑，好说歹说，才说动了媒婆去给小勇提亲.媒婆说好了。郝媒婆拗不过小勇他爹，答应只去这一次，成不成不管，再也没有第二次了。
　　让郝媒婆吃惊地是，二凤她爹不但笑脸相迎，而且还是满口答应了这门亲事。坐在二凤家炕上，郝媒婆自己倒有些不知所措，说话竟有些语无伦次。看着二凤在自己面前，来来回回地端茶倒水，自己是越看越爱看。二凤身上那股淡淡地花香味，让自己都有些心动。
　　怪不得那些馋眼的后生，一次次地往我家里跑。也不知道小勇那孩子，祖上积了那份子德，烧了那份子高香，能找到这么好的媳妇。任她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个一二三来。
　　郝媒婆庆幸自己这次来了，而且是这么顺利，顺利的让自己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真假。自己这次没白来，既然没有白来，就不能这么快就离开。自己晌午这顿饭是蹭上了，如果告诉那爷俩。不知道他们会高兴成啥样呢。
　　郝媒婆盘腿坐在炕上，心里寻思着回去怎么对小勇爷俩说：回去可不能实话实说，自己多少也要留一手。
　　自己这几年，山前山后的为这家闺女找婆家，为那家后生找媳妇，不知道跑破了多少双鞋，磨破了多少次嘴皮子。要不是这张嘴是肉生的，如果是瓷的也不知换了多少茬了，从来就没有这么顺过，回去以后可是要好好的和这爷俩说道说道。
　　
　　17
　　二月二龙是抬头的日子，几场蒙蒙地细雨，将春天的气息，悄悄地送进了这个小山村。微风摇曳着青黄的柳枝，飘来飘去。
　　山前向阳的地方，早早地露出了小草的嫩黄。冰封的河水，静静地流出了清澈。“春江水暖鸭先知”三五成群地鸭子，在清澈见底的河水里，扑扑楞楞地浮来潜去，洗去一冬的尘埃。变得松软地泥土，在耕犁下散发出，清新湿润地气息。
　　人们开始有条不紊的收拾着农具，为春耕做着准备。一年之计在于春，人误地一时，地误人一年。老庄户们都懂得这个理，伺候土地谁也不会怠慢，庄户人的日子祖祖辈辈就是这样过来的。
　　庄户人的日子在蛮有条理的过着，不知不觉的到了三月三。往年的三月三，是大凤和二凤最快活的日子。早早扎好的风筝，挂在炕头的墙上，只等着三月三这天和村里的姐妹们到山坡上去放风筝了。
　　今年的三月三，大凤和二凤却没有扎风筝。三月三的这天，天还没亮，爹娘早早地起了，在院子里点上松油火把，落大的院子被噼里啪啦燃烧的火把照得如同白昼。
　　爹拿起扫帚，又把本来就很干净的院子重新打扫了一遍。娘敲了敲大凤和二凤的房门唤姊妹俩起床。
　　其实姐妹俩早就醒了，应该说大凤根本就没有睡着，二凤还迷迷糊糊的睡了一觉。大凤躺在炕上眼瞅着漆黑的房梁，想着昨晚姑姑和婶子和自己说的一些女人初夜的事情。着想着大凤感觉自己的脸发烫，扭头看了看躺在自己身边已经睡熟的二凤，自己不由得“扑哧”一笑。
　　大凤在黑暗里盯着房梁一边想一边偷笑，没有注意二凤已经悄悄地醒来了。听着姐姐在偷偷的傻笑，伸出手在姐姐的胳肢窝里轻轻地挠了挠。大凤没有提防，被二凤挠的哈哈的大笑。大凤转过身也开始挠二凤的胳肢窝，姐妹俩相互挠着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听着娘敲房门的声音，姐妹俩停住了嬉闹，利索的下了炕。
　　这是爹已经敞开了院门，早已经等在门外的姐妹们呼呼啦啦的闯进了院子。看到大凤刚从屋里出来，又把大凤连退带拽地拉进了里屋，随即里屋又传出来嘻嘻哈哈的嬉闹声。
　　天刚刚蒙蒙亮，王强就带着迎亲的人们赶着马车来到了大凤家门口。院门早已经关上了，迎亲的人们在门外“噼里啪啦”地放了一通鞭炮，然后王强在外面爹呀、娘啊的叫门。院里院外又是嘻嘻哈哈地嬉闹了一番，才敞开院门把迎亲的队伍接进了家门。
　　这时候大凤开始在里屋直着嗓子哭嫁，不管是愿不愿意哭，这一天都得哭，而且哭得越痛越好。哭得痛了，证明自己舍不得离开这个家。哭得痛了，证明自己从此就要离开爹娘再也不能在爹娘面前孝敬二老了。哭得痛了，证明自己没有忘了爹娘的养育之恩。
　　在大凤被人扶上马车的时候，爹，舀了一瓢水泼出了门外，证明嫁出的闺女，泼出的水，从此以后女儿再进这个家门就是客了，再也不是在爹娘面前那个无拘无束的闺女了。
　　
　　18
　　中秋节的前两天，二凤她爹把郝媒婆请到了家，又是好酒好菜的伺候了一番。二凤她爹托郝媒婆去和小勇他爹商量两个孩子的婚事，自己想尽快给两个孩子把婚事给办了。
　　从大凤出嫁以后，家里的大事小情，脏的累的出力气的活，都是小勇过来帮着干，自己老两口也是越来越喜欢小勇这孩子。所以，老两口商量着尽快把小勇接到自己家里来，给两个孩子把婚事给办了。
　　郝媒婆吃的两个嘴夹流油，满口答应了。自己保媒这十几年，这两个孩子的媒是自己最值得高兴的，自己在外面没少炫耀。弄得那些眼瞅着二凤的小伙子们个个是垂头丧气，无精打采的。
　　第二天，郝媒婆就又上门了。原来，小勇他爹满口答应了两个孩子的婚事，只不过提出了，要先把二凤娶到家，在自己家里拜天地。两个孩子在自己家里拜了天地再回到二凤家当上门女婿。
　　小勇他爹最近感觉自己的身体是一天不如一天了，时日不多了。夜里经常的咳得自己喘不过气来，厉害了还会咳出大口大口的血。自己也想在有生之年尽快的给小勇把亲事办了，也了了自己这唯一的一件心愿。
　　二凤爹娘也是爽快的答应了，小勇他爹的要求。
　　在二凤和小勇结婚不久，小勇的爹就去世了。小勇他爹走的很安详，没有留下一丝的遗憾。小勇和二凤安葬了爹爹以后，正式搬到了二凤家当了上门女婿。
　　第二年，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胜利召开，农村实行了生产责任制，包产到户。庄户人家终于有了自己的土地，自己做了土地的主人。
　　日子在一天一个样的往前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