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在下午去招聘会的路上路过一家图书公司，见公司门口立了一个牌子，牌子上写着招聘启示：本公司因业务发展需要，现诚聘保安5名，年龄40岁以下，身高1.75米以上，男性，高中以上文化程度，退伍军人会擒拿格斗优先，月薪1000元。
　　
　　老张边念招聘内容，边分析自身的条件。本人男性就不用说了，高中文化，退伍军人，中国武警出身，身高有点欠缺，有1.72米，年龄有点大，今年42岁。老张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抱着碰碰运气的思想，向公司大门口走去。
　　
　　这时，一个正在指挥车辆的年轻保安走过来问，你找谁？老张说我来应聘。小保安打量了一下老张，心想这么大的老头还敢来应聘，吃饱撑的。又问道，你没有看我们的招聘条件吗？你的岁数太大了吧？老张说，我这个人长得老相了点，其实我才42岁。小保安一看又过来一辆车，就不屑地说了一句，那你去试试看吧。随后便去指挥车辆了，而老张似乎听到了那个小保安从鼻子里发出了一声，哼！
　　
　　老张走进大楼，按照一楼大厅里放的示意图，知道了公司的保安部在二楼，就直接上了二楼，看着门牌号找到了保安部。在保安部门口，老张犹豫了一下，进还是不进，但最后还是自己给自己打气，咳，反正他们也不收费，进去了他们还能把我给吃了。老张敲开门，只见屋子里有四个人在打扑克牌，玩儿的是斗地主，没有赢钱，是玩往脸上粘纸条游戏。其中一个胖乎乎的，身体比较魁梧的家伙粘得最多。老张站在门口，两手无意识地搓来搓去，显得有些紧张。老张轻声地问了一声，同志，你们这里招聘保安哩？只见一个小保安对着胖乎乎的家伙说，队长，来了一个应聘保安的。老张一听那人是队长，赶忙从口袋里掏出烟来，先给了队长，然后，又一一散发给其他人，每人一支。队长看了看老张递过来的烟，红旗渠，5元一盒，就顺手夹在耳朵上，其他三个人一看队长的举动，就纷纷夹在了耳朵上。老张平时是不抽烟的，所以也不知哪种品牌的烟好，社交场合也容易忘记让给别人烟。老张心里正后悔着刚才进屋应该先给人家让烟才对，你站了半天才拿出烟来，给人家，而人家现在又嫌烟不好不抽，全放在了耳朵上了，没有扔地上去，也算给足了你面子了。
　　
　　保安队长头也不抬地说，多大了，会武功吗？老张忙说，42了，当过武警，会点拳脚。还没等队长继续问下去，只见那个小保安压低了声音说，队长，保安名额可就剩下一名了，你小舅子不是要来吗？明天你小舅子就要来了。小保安似乎贴着队长的耳朵上又补充了一句，差点把保安队长耳朵上的烟给弄下来。保安队长扶了扶烟，嘿嘿一笑，操，你这小子不说我到给忘了，要不呀，你嫂子回家又要给我闹了。但一想到自己的小舅子那种弱不禁风的样子，保安队长还是显得有些犹豫。
　　
　　这时，保安队长便站起来，认真地打量了一下老张，的确，老张的年龄和他的外表联系起来确实不相称，再加上头发有点花白，更显得他的老相。保安队长发现老张站在那里虽然略显拘束，但还是能看出老张那种内在的军人而且是练武之人特有的气质。为小舅子的事情，老婆和他说过好几次了。最后，队长说，对不起，保安已经招聘够了，而且你看，我们这里都是些年轻人。噢，对了，要不你到三楼人力资源部问问，我听领导说还要招聘一名仓库保管员呢。
　　
　　老张想，既然来了，到三楼问问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他来到三楼人力资源部，只见一个20来岁的小女孩正在那里描眉画眼。老张叫了一声同志。没人搭理他。老张不喜欢叫人家女孩子叫小姐的称呼，总认为小姐还有别一种味道。老张继续叫同志，那个小姑娘仍然没有反应。老张又叫了一声，小姐同志。只见那女孩爱理不理且眉头皱了一下，不耐烦地说，叫叫叫，叫魂哩，眉笔差点戳到我眼睛里了。然后，狠狠地瞪了老张一眼说，说吧，什么事？老张说，你们这里招聘保管员哩？小女孩瞥了老张一眼，说，就你这小老头，仓库每天要搬运多少书你知道吗？你有力气搬吗？你有60岁了吧？年龄这么大了，还敢来应聘，真是的，哼！老张听了小姑娘伶牙俐齿地说了一大通，差点晕过去。我有那么老吗？老张的声音显得有些激动，我才42岁。你看你这小姑娘人长得这么漂亮，说话怎么这样难听呀？正说着，只听楼道里的铃声响了，小姑娘随口撂了一句，我说话就是这，爱听不听，是你自己找上门来的，我又没有拽你。下班了，我还有事，懒得给你啰嗦。说着，啪的一声，就把门给关上了，背着小挎包就往楼下跑。老张也急忙走开，并狠狠地甩了一句，啥素质，哼！然后边走边嘟噜，什么破公司，有什么了不起。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老张回到家，已经是晚上六点多了。冬季天短，六点的天气就完全黑下来了。为了应聘保安，连人才市场都没去成，还生了一肚子气。都是那倒霉公司，还有那倒霉女孩子闹的。进家门，妻子见老张黑封个脸回来了，就知道肯定是应聘失败了。妻子就赶忙端上饭菜，让老张吃。老张也不说话，。过了一会儿，妻子见老张情绪稍微好了点儿，就问老张发生了什么事情，老张就一五一十地给妻子说了。妻子听后，也感到很窝火。但最后，还是劝老张不要和年轻人一般见识。又说，晚上儿子要带他的女朋友来家，听说是个大学生，人长得也好看。儿子说想让咱俩参谋参谋。老张说，孩子的婚事只要孩子愿意就行了，我没意见。妻子说，看你，还没见到呢，你就说没意见。老张问了句，儿子几点到家？妻子说，儿子说是八点钟。老张说，那我先回卧室看会儿电视。
　　
　　八点的时候，有人敲门。老张妻子忙说，来啦，来啦。打开门，见儿子拎了一个大皮包，后边跟着一个小女孩，看上去白白净净，挺漂亮的。儿子忙对女孩说，水莲，这是我妈。女孩说，阿姨好。儿子又说，妈妈，这就是水莲，我女朋友，你未来的儿媳妇。老张妻子看着水灵灵的女孩说，看，人长得俊，名字也起得好。水莲害羞似地轻声说，阿姨，看你说的。老张妻子赶忙说，快进屋，外边多冷呀。等进了屋，老张妻子说，你俩吃饭了没？我给你们弄饭吃。儿子说，吃过了，我们一个人吃了一碗热干面。老张妻子忙给两个孩子倒上热水，加了点白糖，说，喝点热水，暖和暖和。儿子问，妈，我爸呢？老张妻子说，在屋里看电视哩。老张，老张，出来吧，孩子们到家了。老张应了一声就出来了。
　　
　　当老张走到客厅，看到坐在沙发上的女孩子时，赶紧揉了揉眼睛，然后，眉头又皱成了个“川”字，心里也咯噔了一下。这种表情，一般人不会察觉出来。老张妻子显得不耐烦说，老张，你还愣着干啥？这是孩子的女朋友水莲。水莲望着老张，神情也显得十二分地不自然，她感到自己的脸在发烫。儿子看到水莲的脸色通红，还开着水莲的玩笑，你脸红什么呢？丑媳妇还怕见公婆呀？只见水莲站了起来，低了头，说，叔叔，对不起，下午的事，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往心里去。老张说，没事没事，不打不相识，也算是缘分吧。都过去了，就不用再说了。你坐吧。水莲又说，叔叔，你要真想去那个公司上班，我给爸爸说一下就成了，他是公司的总经理，能给你安排个好工作的。仓库保管员太累了。老张说，回头再说吧。
　　
　　老张是个军人出身，度量还是有的。尴尬、紧张的气氛慢慢地就缓过去了。当老张问起水莲爸爸的名字时，老张心里又是咯噔一下，原来，水莲的爸爸就是自己高中的同学。当然，那天晚上老张并没有捅破这层窗户纸。
　　
　　一周后，老张在家里接到图书公司的正式录取通知书，让老张到公司报到，并让他担任保安队副队长。通知书上除了公司红红的大印外，落款的通知人是水莲。老张苦笑了一下，随即把通知书扔进了纸篓里了。从不吸烟的他，却点燃了一支烟，当然还是上次去应聘时拿的那盒红旗渠。他坐在沙发里吸着，一口接一口，烟头也一明一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