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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长的承诺(小小说)

时间:2014-06-04 20:54散文来源:本站原创 散文作者: 毅静点击:
        

  【1】
  
  小道家的二亩麦子被烧了一大半,麦田里套种的棉花苗也所剩无几。遭了殃的小道应该哭天抹泪才是,但人们见到从田里救火归来的小道,除了沾一身黑呼呼的灰尘,脸抹得像黑老包一般,并没有见到他脸上有丝毫的沮丧,相反在他那黝黑滑稽的夹板脸上,两只黑眼珠滚动着反倒有些兴奋。他底气十足的对沿途蹲在村道边吃饭的村民说:
  
  “县长说了,‘你放心,烧你多少包你多少。’”
  
  说出这话,小道好像非但没有受损失反倒像捡到便宜似的。
  
  偏僻的小村子,人们平常见到最大的官就是村长,那县长的面容也只在电视里见过,名不见经传的小道,破天荒第一次却跟县长搭上了话,这无疑是一件让小道感到十分荣耀十分了不起的事情。
  
  【2】
  
  麦地里发生了火灾,县长、乡长、村长,还有派出所的警车,第一时间赶到现场。大火扑灭了。事故原因也调查清楚了。
  
  村民大虎在地里拉麦秸,干了一晌午活,蹲在地头一颗小树下休息,他从兜里掏出一支烟别在嘴上,又摸出火柴划着燃了,他把半根火柴戳在了身边的几根麦草上,想看看麦草着不着。换句话说也就是一时无聊寻乐子。没有想到麦草“哄”地一下燃起来,蹲在地上的他慌忙起身抓起鞋子去拍,但是越拍越旺,霎时间火苗像入水的游蛇四散开去,在中午阳光暴晒下的麦田里四处乱窜。顷刻间,麦田里一片火海。秸秆的炸裂声哔哔啵啵,形成一天细密的炸响。大虎一时瘫坐在地上傻了眼,直到鸣着警笛的警车从马路上鸣起的时候,他才意识到摊上大事了。于是他就没敢进家,逃跑了。
  
  据说他逃到黄河北收杂皮去了。因为农闲他一直在黄河北收杂皮。
  
  第二天,县里在此召开了麦场防火现场会。开会那天,拥挤的乡间土道上一下子塞满了明光锃亮的各色豪华小轿车,有好多车子无处停放都停在麦田里。一拨一拨穿着讲究的国家干部和穿制服的公安干警,从车上走下来,涌到残留着灰烬的麦田中央,逐涌着县长围了一大圈。穿白衬衫、外束腰,皮肤白皙的县长站在中间讲话,他不时挥动着手臂,像战场上指挥千军万马的将军,很是威风。脖子上挎照相机的电视台记者转着圈不时拍照。
  
  这宏大壮观的场面,在这穷僻偏壤的土地上第一次发生,使小村人一下子震撼了。人们都如受惊的小鹿,惊讶地大张着嘴巴,圆睁着眼睛,贪婪的注视着眼前这从不曾见过的场景,心里感慨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3】
  
  麦子很快收打结束了,地里很快种上了秋庄稼。火灾事件也像夏天的一场骤雨,倏然而过,很快水过地皮干了,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地淡出了人们的视野。
  
  几个月以后,大虎从黄河北回来了,很正常地出入村里,忙活与村人说笑,再没有了先前的恐惧。
  
  一切都恢复了正常,那一章早已翻过去了。
  
  只是县长许诺小道的‘烧你多少,包你多少’一直没有兑现。小道只有一趟一趟地去找大虎。开始大虎也很好说话,愿意赔偿,只是赔偿多少二人始终达不成协议。
  
  后来小道去找大虎的次数多了,大虎就有些不耐烦。说,“县长说包你,你去找县长去吧。”
  
  小道无奈。
  
  后来村人国富出来管这事。这国富在村里有几分霸道,同大虎是杠子。自然说话向着大虎这一边。
  
  国富就弄几个菜,在村口的小饭店里会小道。
  
  酒喝到中间,国富说小道:“麦头子落在地上,你捡起来也不少打,不就烧死几棵棉花苗子吗?能有多大损失?”
  
  小道说:“光捡麦头子我老娘和老婆在地里趴了半个多月,我老娘八十多了还有腰椎间盘突出病,天天回家半夜疼的睡不着觉,让我老婆天天给他捶腰。我愿指望今年种二亩麦棉套,积攒些钱到秋后翻腾房子哩,现在倒好,一把火落空了。”
  
  国富说:“那你种玉米卖了就不是钱?”
  
  小道说:“那玉米能有棉花收入高?球一亩地玉米才买三百多块钱。”
  
  国富恼了,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又连连泻了两大杯,象饮牛一样,咕都咕都灌下去,酒瓶空了,国富脸也红了,一副醉醺醺的样子,从兜里掏出二百块钱,“啪”地拍在桌上说:“中也得中,不中也得中,就这二百块钱。”说着国富就蹒跚着往外走。
  
  小道上前一把扯住国富:“你不能走,这不中!”
  
  国富一转脸抬手朝小道脸上就是一巴掌,骂道:“妈那个X,不中你让我管啥?”
  
  小道的鼻子顿时流了血。恐惧地松开了手。
  
  国富瞪着血红的眼睛,威逼着小道:“这钱你要不要?”
  
  小道站着不吭声。鼻子里鲜血一直往外滴,在胸襟上扯起了一条红线。
  
  国富说:“不要拉倒。不要这二百块钱也没有。想找谁找谁去。”说罢抓起桌上的二百块钱,扬长而去。
  
  撇下小道傻傻地站在那里。
  
  【4】
  
  不知道小道二百块钱得手里没有,从此人们便再也不见小道去找大虎要钱了。
  
  只是人们把这件事当着一个笑谈。有人说,当县长对小道表态的时候,他小道就不该这么张狂、炫耀。以为抱着粗大腿了,结果呢,哈、哈、哈……
  
  【5】
  
  没有想到哑巴蚊子偷咬人,小道却不声不响地去县里找那位县长了。到县政府大院一打听,原来半年前抓麦场防火的那位县长已经调走了。这下小道彻底绝望了。看来这冤真的就无处伸了。
  
  回到家,妻子说:“他调到哪咱找到哪,当初是他表的态,咱就找他解决。”
  
  小道低头思索了一下,觉得妻子的话有道理。于是,第二天就去县城打听县长的调动去向。这消息还真让他不费劲的给打听出来了。县政府大院门外一旁的墙根边有个修鞋的老头,小道搭了一根烟就从修鞋的老头嘴里了解到了县长的调动去向。县长调到了临近的一个县里当了县委书记。他不光知道这消息,他还知道新任县长跟市里某领导啥关系,还知道新县长刚参加工作时是一代课教师,后来转正、提干,火箭式当了县长。小道听着直唏唏嘴。你别小看一个修鞋的老头,他心里装着大千世界哩。
  
  小道又一根筋,寻到了县长新任县委书记的那个县。最终以拦车的方式见着了老县长。老县长好像急急地要出门,见小道死死的在车前面拦着,就打开了车门,一问才知道原委。
  
  老县长迟疑半天,从车里拿出两千块钱,说:“这么着吧,你看现在我也不在那工作了,我给你两千块钱,别再跑了,你们庄稼人都不容易,算是弥补你的损失。我还有急事,要出去。”说罢,县长关上车门一溜烟地走了。
  
  小道带着老县长给他的两千块就回家了。
  
  回到家,妻子说:“这损失又不是县长给带来的,咱咋能让县长掏腰包呢。”
  
  小道觉得也不妥,对不起当初县长的好心。这做人无论如何得讲良心、得知道感恩。常言说,冤有头债有主,这亏不能让县长吃。于是,第二天又把钱给县长送了回去。他把钱放在了门岗上,让人转交给老县长。
  
  【6】
  
  小道又去找大虎要钱了。
  
  他认定一个理,这损失就得大虎赔,因为后果是大虎造成的。他凭啥毫发无损、幸灾乐祸。
  
  大虎刚从黄河北收杂皮回来,在赌博场里输了钱,喝了酒,正站在自家院子里,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无处发泄。看到小道阴着脸前来兴师问罪,脑子里立刻一阵鸣响,像拉响的警笛,他随手抄起一根木棍,没等小道开口,就一棍打在了小道头上。小道头“轰”地一声就栽倒了……
  
  2014.6.2
  
  一点随想:
  
  (1)作家刘庆邦说,一个人创作走到哪一步,一看语言就知道。我比较关注本网站的小说,感觉有的不太像小说语言。
  
  (2)作家张宇说,小说小说,不能大说也不能中说,只能小说。这句话我的理解是,小说要以情节推动故事发展。不能作者老是喋喋不休,整篇就是作者说出来的。本网站有这样的小说,而且有的编辑加盖了印章,点击率也挺高。
  
  以上是我的一点感想,斗胆妄言,让大家见笑了。

                         (散文编辑:滴墨成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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