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在雨露的南方,那个我曾经寒窗六载的城市里,西南角坐落着小小的公园,那里记录着我们曾经的欢乐和纯真,偶尔纠结和徘徊的情愫!青青的草坪间迤逦着窄窄的通道,仿佛可以和每个人心中的那片静谧交流,别有韵致!还是不变的条椅间隔地摆在通道两旁,只是已很旧,原来的淡绿漆色全退枯成了灰色。我搜集了湖水潋滟的碧波。浏览了柳树的万种风情!再举目看过去,便是我们的校园了,高高的教学楼还是不变的庄严!有些楼房更新,有些是新盖的。刚收回的眼光落到一条椅上,却瞥见有一沓信笺掉落在椅子角旁,弱弱的,却很干净,印出的字迹娟秀!不知谁呀,也如我一般的冒失,落下的了,我拾起,展开便读了起来; 给表姐的一封信; 表姐,你在天堂还好吗?我不知该用什么语言来表达我深深的思念,深深的忏悔!现在已是冬天了,我每天都站在寒风里忏悔!你能看到吗?当然,我知道区区忏悔算得了什么!可是今天,我们这个城市邂逅了一场雪,你是很喜欢雪的,原来没有见过。蓬松而柔软的雪层很霸道地盘踞在所有露天物体的表面,那些雪白的颗粒仿佛是从另一个世界漂游到这里的小精灵!我唯有把这些全告诉了你,才能感觉到雪花冰冷的极致! 表姐,那个晚上,就是月明星希的那个夜晚,你和子誉哥(化名)在朦胧,暧昧的月光下,在那片柔情和甜蜜的球场边,温婉神秘的榆树下,我看见子誉哥吻了你,站在台阶中央的我,粉红的心脏顷刻碎了一地,溃败成和月光一样银灰的色泽! 表姐,其实在你没来之前,子誉哥两年前就是我家的邻居了,我们一起上,下学。周末一起放风筝,把心爱的美得神圣的风筝徐徐放远,我们一起用致纯至热的目光追随着风筝,想象着自己此刻就是那只风筝,穿越朵朵白云,与蓝天轻擦而过!子誉哥说他是那只大蜻蜓风筝,我说我是花蝴蝶!原来我一直挂在床头边小粘钩上的大花蝴蝶风筝就是我和子誉哥一起做的。后来,我们都要读高中了,姑妈把你留在我家,从此,我们便是三人一起上,下学! 我很喜欢子誉哥,这个问题,在我俩的小屋里,我经常说起。现在回想起来,其实,表姐啊,你的眼幕瞬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动辄!犹如一名白衣骑士划过你的心灵! 每次,我奶奶,也就是你的外婆,佝偻着背,柱着拐杖,把我们送到门口,摸摸我们的脸,总笑着说;“这么标志又这么相像的两个女娃娃,是我家的两个宝啊!”我们总会不自禁地相拥着一起去上学! 你还记得我们曾经“相依为命”吗?晚上又打雷又下雨,仿佛可以震裂人类头骨的响雷轰隆着,瓢泼的大雨坠落似乎是用棒击打着我们的感觉神经!我们很害怕,便抱起被子偎在一处,你的床,全是天蓝色;我的床,全是粉红色,你说;“我们就像两只小蜜蜂!” 登旗山的路仿佛在与人兜圈儿玩呢!既陡又曲折,走这段路,让人没办法想另外的事情!人却很多,络绎不绝,有些人是来恋爱的;有些人是来散心,或者说置换心境!人们大多会在山顶买一样饰物,当作纪念。我没多想,我只选了一个简单的观音坠子,你却多选了一串佛珠,子誉哥问起,你说是要送给我奶奶的。子誉哥便笑骂我不懂事!表姐,我怎么觉得你在一点一点地抢走了我的子誉哥!其实,我想说,那佛珠并不好,我奶奶一直带着的辟邪的小香囊是我送给奶奶的! 我们从没蹦过迪,从没喝过酒,那晚,面对沸腾的舞池,你说可以喝酒,我不知从何时起,习惯听你的话,因为你是我的表姐!超高分贝的迪高音乐,仿佛硬要震破所有人的器官和灵魂!影影绰绰的美丽的幻象会让人疯狂的吧!喝得晕头转向的我好想吐,去哪都迈不开,子誉哥刚要扶我,你却连哭带喊;“子誉哥,你扶我!”后来,是子誉哥的朋友扶了我吐,把五脏吐得清清楚楚!原来醉酒就是这样子的。我渐渐明白了一些事情! 后来,子誉哥将带我们去参加他三叔的婚礼!我本来最喜欢自己穿蓝色的风衣,也许太简朴了!你笑我傻,说那样子好土!总说我穿橙色好看,我从没喜欢过橙色,你把自己的淘出来要我穿;“那才是我的好妹妹!”因为我穿衣服没主见,你一向这么对我说,我便这么认为了! 子誉哥笑问我为何不穿蓝色的风衣?我支吾着;“这样子不好看吗?”表姐,还是你一身白色引走了所有人的目光!本来我不在意这些,我很不舒服是因为你引走了子誉哥的目光! 打羽毛球,你不小心跌倒那次,子誉哥眼里充满焦急和心疼!原来,我在教室里,鼻子突然流血,子誉哥也曾经这样地焦急和心疼过! 颗颗如珍珠的眼泪从你美丽的眼眶里流出来的时候,子誉哥迅疾抱起你便往校医室跑去!一直到第二天,第三天,子誉哥都是如此置全世界而不顾,一丝不苟地照料着你,站在门口的我,只能看到你们之间绵绵升腾,又婉转着四散的粉红烟雾圈圈儿,我只知道,这是对于我来说最恶意的挑战! 一连几天,我们都没说话,你回到屋里就蒙头睡了!第六天早上,我洗好了脸,定是要照镜子的,你怎么总是对着镜子呆坐呢?我说;“你给我让开!” “我还没用好呢!”你仍旧没动。 “你明明已经用好了!”表姐,当我举着水果刀之时,我也没想过要杀你,可是你为什么会突然冲了过来拼命和我抢呢!一地的鲜血,一屋子的腥味,染满鲜血的双手和衣襟……这是我夜夜的噩梦,有时候,我以为那只是梦,可那,却是改变不了的事实!包括这三年里,我一直拍拍劳教所的铁架子,硬床板,每次都告诉我,那是真的。今天,因刑期已满,我走出了劳教所的大门,表姐,那年我们十六岁! 我抬头再看看天边的那块云彩依旧,只是淡去原来的极致的殷红,和冲动的那束火焰!留下些不平的褶皱,犹如我的心脏,伤痕累累!每走一步路都要拖起我沉重的脏腑!有人说过一句话;痛苦落到地上,还可以重新跳起来,不是因为它的空虚,而是因为它的重量! 赞 (散文编辑:滴墨成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