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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妍忽然感觉身体有些异样，到医院妇产科一检查，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事被确定了，她怀孕了。这孩子不能要，否则她就要被集团开除，离开她热爱且已有所建树的工作岗位。再说，私生子唉，造孽呀，孩子还没出生就要承受她的罪孽，出生后孩子会恨她一辈子的，她要放弃这个孩子，开初她是这样想的。 转而又想，这孩子是谁的呢？是普仲华的吗？不会吧，樊妍和普仲华只发生过一次，就是在那个五星级酒店的豪华房间里，喝了普仲华的朋友特意送的自制泡酒后，使她失身的那一次。那一夜之后，普仲华似乎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只字不提那一夜的卿卿我我，也再没触碰过她。那么，肯定是山青的了，山青是樊妍一见倾心的男子汉，她对山青是一片痴情，每当她投入山青的怀抱，蜂狂蝶乱，山青都会给以她火热的激情和销魂的新意。思来想去，她又怎能舍去山青和她颠鸾倒凤后留下的情根，“燕子楼中霜月夜，秋来只为一人长”呵。 她想来想去，终于拿定主意，留下孩子，孩子没有罪，不能把她和山青的情种扼杀在胞衣中，所有的罪孽和苦难由自己来承担吧。 一天早晨，樊妍照例提前五分钟走进办公室，值班秘书让她赶快到小会议室去，说普老总在那里等她。 腾宇集团小会议室特意设置在大楼顶层，也就是二十一层楼，是集团召开高层重要会议，或者商量机密事宜的地方，那里常常是房门紧闭。现在小会议室的门虚掩着，普仲华半个小时前就坐在里面了，一张医院妇产科的小小检验单，他翻来翻去看了几次嘞，不是他看不清检验单，而是面对检验单思绪万千呵。 在事业上，普仲华如日中天，夺目耀眼，是兰源地区杰出的男子汉，人们一提到他普仲华，就要伸大拇哥称赞一番。可就是在那事业成就光彩四射的后面，他的婚姻是黯淡淡的，他的家庭生活是酸涩涩的，他每每看到幸福的配偶相拥，或是子女绕膝时，就在心底深处暗自嗟叹。 普仲华结过两次婚，两次都算是“孝顺”婚姻，都是老阿爸普啸坤点的鸳鸯谱。娶结发妻子蔡珍香，是阿爸和舅舅做的主。婚后三年，灾难降落在普仲华头上，蔡珍香怀了六个月的孩子，胎死腹中，在云水县医院做手术时，出现大流血，经医生全力抢救，未能保住她母子的性命。普仲华为此悲恸不已，他没日没夜地拼命工作，以减轻压在心头的沉重哀痛。 人世间的事，有失也会有得，蔡珍香走了两年后，普仲华出人头地，成了兰源市的千万富翁，资产仅次于他的胞兄普伯华。 娶第二任妻子是阿爸和长兄做的主，填房的是洛一婫。那年，腾飞集团快速发展，急需充实员工队伍，普伯华派人到石碧县招工。当新招来的青工名单送到普伯华办公桌上时，“洛一婫”的履历表格外引起普伯华的注意。世上的事情居然这么巧，洛一婫的阿爸叫“洛晓甲”，与“洛小甲”只有“晓”“小”一字之差，籍贯一栏填写竟然是安边县岔河镇，小老乡喔。 吃晚饭时，普伯华把这件事向阿爸普啸坤讲了，普啸坤让普伯华找洛一婫详细了解了解。普伯华借培训青工的机会，用聊家常的方式摸清了洛一婫的家庭情况。 安边县七级地震前的一天中午，太阳暖洋洋地照得人昏昏欲睡，一辆遮着篷布的大卡车停在路边，洛小甲爬到车厢里睡着了。他睡醒时，已经是黑夜沉沉，大卡车行驶在黑咕隆咚的盘山公路上，他掀开篷布一角，墨黑色的山巅缓缓移动着，伸手就可以摸着闪闪星空。大卡车会把他带到哪里去？车主发现他后会怎样对待他？这些问题，他根本不去想，他想的是车厢里要是能有点可以吃的东西就好咯，肚子饿得好难受呵。他东摸摸西摸摸，还真让他摸到三拃长的一截干瘪瘪的甘蔗梢，他使劲地咬嚼着，美美地吮吸着，肚子舒服一点了，他又在颠来簸去摇篮一样的车厢里睡着了。 天亮了，大卡车停在石碧县的一片水果甘蔗林里，洛小甲帮着甘蔗林的主人装车，他走起路来一拐一拐的，可扛起一大捆一大捆的水果甘蔗来一点也不费力。车装满了，甘蔗林的主人申大田请他一起吃饭。酒足饭饱，洛小甲醉醺醺地走出甘蔗林，大卡车无影无踪了，洛小甲只好在甘蔗林住下咯。 后来，申大田劝说自己的寡妇妹妹嫁给了洛小甲，洛小甲在石碧县落脚了，寨子里的治保委员将“洛小甲”写成了“洛晓甲”。 一年后，申大田的寡妇妹妹给洛晓甲生了一个漂亮的女儿，取名洛一婫。洛一婫上中学那年，阿爸洛晓甲被毒蛇咬死了，是阿妈含辛茹苦供她读完了中学。洛一婫中学毕业后，阿妈不幸遇难，她生活在舅舅家，时逢腾飞集团的人来石碧县招工，她就报名来到了兰源市。 普啸坤听普伯华说完他了解到的情况后，说了一句“真想不到喔”，就忍住了。过了一阵，普啸坤又无头无尾地说： “我去看看她的模样，真是老洛家的后人，要给她个好去处噢。” 普伯华端详着阿爸的神情，揣度着老人家的心思，洛家老宅基地下面挖出的铁匣子，多少年喽，一直沉甸甸压在老人家的心里，他是想报答洛家后人，藉此搬掉压在心上的石块呵。 “阿爸，蔡珍香走了两年多了，老二的房里不能老是空着，洛一婫长得漂亮，人也规矩，是不是让老二娶她……？”普伯华说出了普啸坤想说的话。 “要么要得，不过，你先去问问老二。”普啸坤说完，轻松舒坦地吐了一口长气。 普伯华把老阿爸的意思给普仲华讲了，普仲华不唯不否，单单说洛一婫年纪比他小多咯。普伯华说，年龄大小不是个问题，现在老公大老婆的别说十几岁，大几十岁的有的是。普伯华知道弟弟的秉性，他是不会违拗老阿爸的，但是终归普仲华和洛一婫素昧平生，从未谋面，应该给普仲华思考的时间，所以，他没有硬要普仲华马上表态，而是让普仲华考虑考虑再说。 谁知，普仲华这一考虑，门前的银杏树两度绿了又黄，黄了又绿。普啸坤生闷气了，却又不便发作，普仲华的第一次婚事就是他一手操办的，蔡珍香不仅没有给儿子带来幸福，反而给儿子留下难言的痛苦，他心里愧对儿子呵。 这一次，普啸坤很慎重，他要为二儿子“负一回责”，亲自去“考察”一番。普啸坤第一次见到洛一婫，认准她是老洛家的后人，他说洛一婫那模样还真像洛小甲，尤其是那双眼睛。后来，普啸坤有意去腾飞集团办公室几次，每次去了，都要和洛一婫聊几句，洛一婫给普啸坤的印象越来越好。 普啸坤决定做普仲华的工作了，他对二儿子说，洛一婫人长得俏生生的，身材不高不矮，不胖不瘦，做事勤脚快手，为人知书达礼，文化水平与普仲华相当。普啸坤还重点强调说，洛一婫说话得体，该说的说，不该讲的就不多嘴多舌，因为他深知二儿子最讨厌长舌女人。普仲华不声不响地听着，还是不置可否。 赞 (散文编辑：滴墨成伤)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