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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耀庸在黄梁大队下队，眼看就要到了月底。 这几天他看没有什么工作要干了，说心里话也是不好意思再打搅大队里了，更不好意思在大队孔文书家里吃饭，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给他们多添麻烦，就打算着早点回公社去了，说不定这月底到了，马上就是下月初就要领工资了呢。 这一天，天气晴朗，上午他没有出门，忙着收拾行李，装好了牙具，提着包儿挂到自行车上。 大队孔文书的办公室门开着，他进门坐在一张椅子上。孔文书还是那样的忙碌着，又是打算盘，又是在纸上填着写着什么，多半是数数字了。 “孕爸，打搅你和大队这么长时间了，下队的时间也不短了，该回公社去一超了，我打算今天回公社去了。”孔耀庸对大队孔文书笑着说道。 大队孔文书虽然个子不是太高，身体也不是很结实的那种，但人很精神，眼睛视力特别的好，虽然他经常用眼睛，打算盘做账，有时还要加班开夜车干，现在还没有戴眼镜子，这在当时是很少见的。 大队孔文书停下手中的工作，抬头看着他脸上挂上了微笑说道：“你们到我们大队来一趟不容易，多住上几天再回去，去公社也没有什么要急的事。” 听了大队孔文书的热情而真心实意的挽留之言，他心里十分的感激，回敬以更加灿烂的笑脸忙回答道：“不能老是麻烦你们不走，回公社去休息几天，衣服脏了要换洗一下，这几天就要发工资了，领一下工资。” “有什么麻烦的，我们是一家子嘛，怎么能说两家话呢。回去也好，办点你自己的事，有工作就来。我这里继续忙乎，就不送你了。”大队孔文书说完了，就又开始干手头的工作，打算盘，写数字。 “我走了，再见！”他出了大队孔文书的办公室门，走到自己的那辆自行车旁，扶着自行车向前，左脚猛踏两下脚踏，同时右脚向后在地上蹬两下，右腿从后向前扬起来，整个身子就上到了自行车上，屁股坐到了车座上。 骑着自行车，他下了大队门前的坡路，在河沟的路上向前不远处，在三岔路口上，向西拐就上了去公社的那条路。 他沿着时而河沟里的，时而山梁上的砂路和土路，涉过河沟里流淌着的泥水，爬上山脚，越过坡坪，不停的向西去公社的大路上行进。 经过两个小时的跋涉，他终于回到了公社，正好能赶上吃中午饭，打饭时，公社大灶上的大师傅，他那个“姑夫”还半开玩笑的埋怨了他一句：“小孔子，你怎么回来也不给我说一声，报个饭。” “我骑车赶回来，太费事了，都忘记给你报饭了姑夫。没有做上我的饭的话，我到外面卖上吃一点。”他赶紧笑着给公社的大师傅解释道。 “没有关系了，你一个人的饭我就容出了。”公社大灶的大师傅面无表情的说道。 他再没有吱声，公社大灶上的大师傅，他那个“姑夫”把自己的饭让给他吃了，自己就没有饭吃了，或者是中够吃了自己家里再去吃，反正家就在公社所在地的孤山子大队，想到这里心里很感激这个大师傅“姑夫”了，但也没有说什么。 第二天，他换洗自己的衣服。他和魏武富同住的那门间办公室兼卧室，魏武富调走了以后，魏武富睡的那张床铺也给公社后勤上给抬走了，这间房子里就他一个住了，也好，没有干扰，很清闲的，他特别喜欢这样的环境，一人独处。 这几天公社没有开会，也没有安排他们在家的干部去下队，他闲着没有事，就和公社的几个干部们到公社附近散步，到处转游着，看看公社干部们下象棋，和公社干部们打打扑克，聊聊天。 “小孔，你说为什么人坐席吃了饭后，喝上茶就会感觉到很舒服？”公社的计划生育专干魏培恩闲着没事，就蹲在门前的台沿上出题目考起他来。魏培恩个子不高，胖墩墩的，经常戴着一顶灰色的帽子，说话总是有些急燎燎的。 “因为喝茶能够解油腻，人坐席吃了肉后感觉心里很油腻，吃得太饱了肚子也很胀，喝茶会解油腻帮助消化，所以会感觉舒服一些的。”他略一思索后，就搜肠挂肚地胡乱说了一起。 “他说的对，茶在药书上说，具有解腻消食的功效。小孔都是我们公社的‘小博士’哩！”笑着说这话的，正是公社的组织纪检专干杨周瑜。 只有他们三个人，这时蹲在公社大院第一排房门前的台沿边上闲聊着。 就这样又过了几天清闲的日子，公社魏主任有一天就张罗着给大家发了工资，公社的干部们这时个个也是心里很高兴的。 这一天，他们几个公社干部正在魏主任门口闲聊着，门外站着几个晒太阳，办公室里面坐着几个抽烟，魏主任有些卖关子，悄声对他们说道：“魏武富怎么上调县上的你们谁知道吗？” 有几个在场的公社干部无精打采地说道：“不知道。”“说不上。”“你知道吗？”也有几个在场的公社干部看着魏主任不置可否，没有出声回答。 魏主任看着他们，眼睛在每个人脸上扫视了一圈后，就说道：“上面这几年对农业生产相当重视，县上要加强农业局的人员力量，这几年到处都缺人才，上面分不下来大中专生，决定把全县十个公社的农技干部都收到县上，原来的县农科研所改为县农技推广站，扩大人员力量，原来每个乡一个农技专干，这次全抽调上去了，我们公社的魏武富就在这十个人当中。” “我还以为魏武富和前两年抽走的魏书记是一家子，关系好，才帮忙把他调上去的呢！噢！原来是县上的大政策了。”一个坐在办公室里的公社干部，若有所思地说道，这人是个小个子，但很结实，加上穿得棉，看上去胖胖的，说话有些慢添添的，是公社的组织纪检专干杨周瑜。 “小孔也是我们公社的农技专干，这回怎么没有也调到县上去？”公社计划生育专干魏培恩说道，既像是在问魏主任，也好似向在场的公社干部们都提问。 “小孔没有走后门找关系。”“小孔刚参加工作才来吗，以后机会多得是。”有两个公社干部说出了自己的看法来。 大家默不做声了片刻，有人岔开这个话题，又谈论起了其它的事儿来，说着自己下队时的一些见闻趣事。 过了几日，公社又安排干部们全部下去，他又要去下队了。这次还是去黄梁大队，因为黄梁是公社搞农业科学试验的大队，这也就成了公社农技专干的常驻村，孔耀庸长期蹲点的地方了。 他骑自行车下队到了黄梁大队，时间已到了四月中旬。幼苗覆盖住了干白的地面，庄稼铺绿了田野，大地又呈现出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来。 黄梁大队呆的这几天，他上午在大队部，和孔方书，大队干部们聊些大队里今年地里的墒情，庄稼的出苗情况和长势怎么样，在孔文书那里要些数数子。到了下午，就独自一个人从大队部溜达出去，到河沟两旁的田地里，在田垄上折来折去，慢慢的转悠上半天。 他有时好奇的蹲在苗行中间，用手刨开地里的土来，看看上面的干土层有多厚，下面的土水分有多少。一阵他又蹲在地里摆弄庄稼的幼苗，数数长了几片叶子，分了几个叉儿。不知不觉中打发着时光。 这一天早上，他吃过早饭来向大队部走去。进了大队部的大院里时，从外面飞来了一只黑背白肚的鸟儿，不大也不小，像是一只花喜鹊，落在大队部后面一排房顶中间隆起的屋脊上，低着头，跳来蹦去的，瞪着一双虽小但圆圆的黑眼睛，直冲着他“喳喳喳”的叫个不停，见了人进来他也不怕，更没有飞走的意思。 他并没有在意，但这喜鹊的突然出现，使他的左眼皮突突突地跳了起来，他抬起左手，用握着拳的手背，下意识地轻轻揉了揉左眼皮，继续左拐往前走，但左眼皮还是突突突地跳个不停。心想可能是刚刚目不转睛地盯着看那只花喜鹊的原故。 进了大队孔文书的办公室门，坐到了长条椅上，左眼皮还是有些忽忽忽地在跳动。 他坐着和大队孔文书聊着今天天气，忽然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声就响了起来，孔文书抓起话筒，看着他接完了电话，坐回原来办公桌前的椅子上，埋头忙着手里的活，对他说道：“小孔，你在我们大队又蹲不成了，再得挪个窝了。” 他没有吱声，静静地想等着孔文书继续说下去。这时孔文书稍稍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公社办公室的魏主任刚打来电话说，公社又有新的安排，抽你回公社去，接受新的工作任务。” “什么新的工作任务？干什么去？”他这时有些急于知道去搞什么新的工作，就没有等孔文书说完就迫不急的追问道，说话时的速度又快，声音还有些大。 “魏主任没有说，我也不知道，也不好意思去多问。”孔文书又接着说道：“不要着急吗，回到公社，见到魏主任一问不就全都明白了吗。” 等到中午吃饭后没有休息一会，他就骑着自行车，大约五点左右就回到了公社。 进了公社大院里，自行车立到台子下面，取下车上的提包，打开自己住的房间门，把包扔到办公桌上，就去找公社魏主任。 魏主任办公室的门口有下棋的，聊天的几个公社干部。他和这些公社干部们打着招呼，就进了魏主任的办公室门。 “小孔你怎么运气这么好呀？你的好事来了，你知道是什么事吗？”魏主任看着他满脸都是笑容的对他说道。 “我不知道呀，我正要问你，是什么好事啊？”他一脸的迷惑的对魏主任回答完了又问道。 “你的调令来了，你被调到县上去了，你这次能进县城了。你说是不是好事？”魏主任对他笑着说道。 “是真得吗？好事，好事，太好了！”他高兴的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我们比你参加工作得早，工作的时间又长，怎么好事轮不到我们呢？”魏主任开着玩笑，玩笑话其实才是真实的心里话。 “谢谢魏主任，谢谢。”他边接魏主任从办公桌抽屉里取出来递过来的一张纸，就是他的工作调动介绍信，一边笑得合不拢嘴的说道。 他将工作调动介绍信仔细快速的用眼睛扫了一遍后，确信无疑是自己的调令，这才轻轻的来回左右的折叠了两下，变成一个小方块后小心翼翼装进了自己的上衣口袋里，急急出门，兴冲冲地大步流星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完） 赞 (散文编辑：滴墨成伤)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