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凤进入兰源市区时,正赶上人们快要下班,她把车停在路边,打通了樊妍的手机。樊妍回话说,让云凤在城边大道一旁等着,并叫着山青一起到“湖边人家”吃铜锅鱼。云凤告诉樊妍,山青已经到云水县看小姨妈去了,就她俩,随便找个地方吃一点行了。 云凤停车的地方,恰好有一家花腰傣风味餐馆,老板就是当年在溪源村开小吃店的英嫂。那年,英嫂的女儿嫁给开挖掘机的阿池后,举家搬迁到兰源市里。女婿阿池是兰源地区花腰傣聚居地曼坡镇人,阿池张罗了一番,英嫂开张了兰源市第一家花腰傣风味餐馆,生意红红火火。 云凤刚走进餐馆,英嫂迎了出来,几年不见,免不了寒暄一番,云凤要了一间清净的小包间,等候樊妍的到来。不到一刻钟,樊妍来了。 “哎呦,我说云凤妹子这个大忙人,这日咋得闲来兰源等人吃饭,怪不得云凤妹子等的是樊大秘书。刚好阿池他大哥从新加坡带来点特产,这顿饭就给你们整点傣味加洋味。”英嫂笑嘻嘻地迎着樊妍说。 “英嫂认识樊秘书?樊秘书常来这儿吃饭?”云凤听英嫂的口吻,好像她与樊妍很熟识。 “唉呀,樊秘书咋会来我家这样鸡毛小店吃饭,是阿池的大哥阿宾跟樊秘书熟,阿池调工作求樊秘书帮过忙呢。”英嫂非当年开乡村小吃店的英嫂了,伶牙俐齿,应酬各方了。 “英嫂说差了,阿池调工作是普夫人帮的忙,不是我。”樊妍辩白说。 樊妍说的普夫人就是洛一婫。阿池嫌开挖机又脏又累,还顾不了家,就考了个汽车A证,想调到集团开小车。阿池找到哥哥阿宾,阿宾请樊妍帮忙,樊妍说开挖机是脏累苦,可环境单纯,人也单纯。集团小车班里环境复杂,思想复杂,去了那里人会变掉,她让阿宾做阿池的工作,不要去开小车,还是开挖机好。阿池没有听阿宾的,跑去求洛一婫,事情不仅很快就办成了,而且是给普仲华开专车。 云凤和樊妍吃完晚饭,樊妍和云凤争着买单,英嫂说多年的姊妹妹嘞,难得一见,吃点便饭,咋个还会收她们的钱呢?英嫂不但不收钱,还让云凤她俩常来聚聚。走出花腰傣风味餐馆,云凤提出来要找个地方和樊妍单独聊聊,问可否到樊妍的家里去,樊妍欣然同意了。 樊妍的住房离腾宇集团办公大楼不远,那里是腾宇集团的员工住宅小区,是闹市中比较安静的地段。走上二楼,樊妍打开自己的房间,礼貌地让云凤先进去,随后关上房门。 房间面积不大,一室一厅,客厅的装修格局简洁明快,陈设布置俭朴典雅,怡情悦性。中间靠墙放置一长沙发,横头两边各围着一个单人沙发。长沙发上方的墙中央挂着一副仿启功体的扇面书法,没有落款,上书两个大字:随缘。两侧各挂一条幅,一边书写着“道生之”,另一边书写的是“德养之”,苍劲的魏碑体,不知出自何人手笔,都没有落款。 云凤记得读电大的时候,老师讲解老子《道德经》时,讲过这两句话的意思,“道”是宇宙“自然”本体内在的固有的自身控制机制“功能”,一切事物都必然受它的支配与控制。“德”是宇宙“自然”本体通过“道”而给予万物生灵及人类的恩赐“功能”。“道”是至尊的,“德”是可贵的,由“道”所生的情感,必需由“德”养育,这样的情感才会淳美,才会恒久。可“随缘”,则是佛教理论,佛教信奉“随缘而不攀缘”,道教里也有顺应机缘,任其自然的意思。云凤从墙上的书法条幅中感受到樊妍似乎有着“恬淡为上”的追求和强烈的自制,也隐隐约约地感受到樊妍内心深处的混乱、矛盾和挣扎。 云凤落座后,正对长沙发前面的茶几上搁着一套茶器,没有烟灰缸,对面矮柜上摆放的是一台尺寸不大的液晶彩电。临窗有两盆郁郁葱葱的兰花,一盆是大雪素,另一盆是小雪素。小雪素的旁边还有一盆盛开着白色花朵的丁香花。客厅挨着卧室的那个墙旮旯,安放着一台电脑和一台打字机,看来樊妍常常在家里加班。整个房间里干净整洁,一尘不染。窗外晚风习习灌进室内,室内飘游着缕缕幽香,没有一丝溷浊的味道。这环境,这气息,无疑给了云凤一个较好的印象,它从一个侧面告诉云凤,樊妍并非那种猥劣苟且之人。 “妍妹子这屋里,很少有人来吧?”也许是有了好印象,云凤由“樊秘书”改称“妍妹子”了。 “说实话,自从我住进这屋,云凤姐是踏进这屋的第一个客人。”樊妍坦率地说,她不喜欢在自己的居室里接待他人。 “哦,妍妹子喜欢单身独处?”云凤不大理解。 “不是喜欢,是习惯独处。就连那个令我心寒的人,缠着想挤进来,我都不曾让他踏进半步。”樊妍有什么说什么,对云凤她认为没有什么需要藏着掖着的。 “那个人是谁?”云凤脑子里的弦一下子绷紧了,是山青吗? “不提了,一说就剜心的疼噢。”樊妍实在不愿提起那个让她极度伤心的人,云凤没有紧接着问了,静等着樊妍往下说。 静默了一会儿,樊妍没言语。云凤不等了,她单刀直入,直奔来意,她从华纺布拎包里拿出那张打印的照片,递给樊妍,两眼盯住樊妍,看樊妍的反应。樊妍接过照片一看,没有像云凤意料之中的羞愧慌张,或是恼羞成怒,气急败坏,而是一脸坦然,不愧不怍。 “是谁这么丑陋,使出这种低劣龌龊的手段,他想干什么?”樊妍心静如水地说。 “从照片背后的字迹和这个小本子上的字迹对照来看,是这个小本子的主人干的。”云凤说罢,拿出小本子递给樊妍。 樊妍接过小本子没有任何反应,显然在此之前她没见过小本子,但是当她看到夹在小本子里的信签纸时,却一反常态。 “原来是他,这种事情他竟然干得出来,卑鄙,阴毒,无赖。”樊妍的矜持沉稳荡然无存,怒容满面,破口大骂。 “你认识柳瑸苄?他现在的名字叫王兀。”云凤迷惑不解,不知樊妍为何突然疾言厉色。 “他就是刚才我说的那个伤透我心的人,小本子里夹着的这张字条,就是以前我写给他的。从血缘上来说,他是我的父亲,但是,他是害死我阿妈的人,是我永远不可饶恕的人。”接着,樊妍讲述了自己的身世。 赞 (散文编辑:滴墨成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