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在一个地无十丈平天无三日晴的高寒山区,家里一贫如洗,小时候的名字叫柳妍。我一岁多时,身为一家之主的柳瑸苄不再忍受贫困的煎熬,说他要到山外挣钱来养家糊口,就把家里唯一值钱的两只老母鸡抱去卖了,卖得的钱他全部拿走,一分半文没有留给阿妈。 谁知他一去杳无音信,别说一分钱,连一封信都没有带回家。年年月月日日,阿妈睡半夜,起五更,盘田种地,勤劳耕作。日子过得再艰难,阿妈也要精打细算,节衣缩食,供我读书。我上小学二年级那年,柳瑸苄带信来了,那是什么信?那是一份索取阿妈性命的离婚协议,阿妈当时气得昏死过去。在乡亲们的帮助下,阿妈醒过来了。从此,我和阿妈相依为命,我改了姓,跟着阿妈姓樊,更名樊妍。 上高中时,需要的费用多,我不忍心阿妈受更多的辛劳,就辍学去打工。阿妈找到我,把我叫回到中,气得打了我一巴掌。阿妈一辈子就是打过我那一巴掌,我哭了,阿妈哭了,哭得很伤心。第二天,阿妈又把我送进了学校。艰苦的岁月磨砺了我的性格,要像阿妈一样顽强。读书期间,我利用星期天和假期找一些活计做,尽量减轻阿妈的一点点负担。 后来,我考上大学,阿妈笑了,好些年阿妈没有笑过了,阿妈笑得好开心。为了供我上大学,阿妈更辛苦了。山地里只能种一些杂粮,杂粮的价钱低,阿妈就用杂粮来养猪,养鸡,还养羊,可是她连一个鸡蛋都舍不得吃。阿妈为了我的成长,苦累二十多年,累得一身病。病了,她自己挖草药来吃,从不花一分钱到医院里看病买药。我大学毕业那年,阿妈病得再也起不了床,不久离开了人世间。 安葬了阿妈,我来南疆找工作。刚好腾宇集团招聘秘书,应聘的有各类专业的大学毕业生三十多人。腾宇集团出了一道题,说的是有一位顾客到商店里购买电视机,顾客选中的款式店里缺货,必须到仓库里去取,仓库离商店三千米,顾客同意等候十五分钟,而商店里没有任何运输工具,问:你在顾客限定的时间内如何完成这笔交易?大多应聘者都回答说打的去仓库取货,有的说雇人力车,还有的说打电话叫仓库的人在限定时间内把货送到。我的答案与他们的不同,是让顾客不用等候,请顾客留下联系地址,商店拿到货后当即送货上门。 招聘者问我为什么作出这样的回答,我说题目里隐含着一个变数,仓库里可能有顾客选中的款式,也可能没有。如果仓库没有货,岂不是让顾客白白等候,结果是顾客意见大,影响商店的声誉,而选择送货上门,给商店留出了回旋余地,避开了仓库有没有货这个不确定的因素。 第二天,我收到了被录用的通知书。我干了五年多的秘书工作,处理好了几台让老总们棘手的事,升职为高级专职秘书,普总经常带着我去参加重大项目的谈判,集团给我的薪水翻了两番,购买了这套集团内部优惠价的员工房。有一天,我到火车站接一位集团的客户,柳瑸苄也在火车站,他认出了我,就到处打听我的情况。一天傍晚,我正在电脑上赶写普总的报告,有人敲门,我心里犯疑谁会来敲我的门,开门一看,是柳瑸苄。他硬要往房间里挤,我挡不住就大声喊叫,保安闻声过来,他才溜了。 可是,过了几天,他又来了,塞了一张纸条在门缝里,扬言我必须给他买住房,帮他落户口,替他找工作,否则,他要到法院告我,说法律上我有赡养他的义务。 我被他缠的没法,只好在城郊给他买了一间便宜的旧房子,托人在兰源木材加工厂给他找了一份工作,替他交了三千元的城市建设费,按政策规定,有住房有工作交了城市建设费就可以落户。他发过誓,我帮他做了这三件事,他不再来找我的麻烦,说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没想到他骗人,明的不来又来暗的。”说到伤心处,樊妍不禁悲咽起来,继而由抽泣转为失声痛哭。云凤也落下眼泪,为樊妍的身世,也为自己的身世而悲怆,云凤把自己的身世也告诉了樊妍。 两个女人,一个从小没有得到母爱,一个从小没有得到父爱。樊妍有阿妈的支持,完成了学业,云凤却因阿爸遇难,读完初中就停学了。两人说说哭哭,哭哭说说,两颗心的距离越来越近,贴在了一起。樊妍的心灵大门敞开了,毫无保留的把她和山青的来来往往,向云凤和盘托出。樊妍说由于她的身世经历,她从小就在爱与恨的荒漠中跋涉,很少与男孩子来往。在华东读大学的时候,有几个男生追求她,都被她断然拒绝了。她一心想着的是阿妈,她要让阿妈过上好日子,可是好日子刚要开头,阿妈走了。 樊妍参加工作后,集团里有些男白领有事无事总要找点由头来亲近她,然而,对于男人,她的心里早已筑起高高的围堤,拉起一条森严的防护线。可人的情感往往是禁锢压抑得越厉害,爆发得越猛烈,樊妍遇到山青后,她和山青的心一起跳动,强有力地相互吸引,他俩的所思、所感、所盼和所惧,息息相通。她内心深处的围堤坍塌了,塘堰里的情爱之波奔涌而出,她毫无顾忌地投进了山青的怀抱。 至于普仲华和她在豪华宾馆的那一夜,她是最不愿意提起的,她常常试图从大脑中剜掉那羞辱的残存记忆,自然不会向云凤说及那一夜的事了。说到后来,樊妍把怀孕、生孩子的过程全告诉了云凤,并把留在澳大利亚的小宝宝的照片给云凤看了,把普仲华和她约法三章的事也说了。说罢,她让云凤替她保密,云凤答应了。 樊妍竹筒倒豆子全倒光了,虽然另有一件事她没说,但她以为那事与山青无关,什么事呢?就是在樊妍分娩的头一天,普仲华飞到澳大利亚,陪着樊妍,直到樊妍顺利分娩,母子平安,他才回国,这事使樊妍久久感激纡怀。这一夜,云凤和樊妍睡在一起,两人心息相依。窗外,五颜六色的灯光映照在窗玻璃上,偶尔传来或远或近的车喇叭声。云凤久久不能入睡,她的耳边响起了山焕然的歌声。山巅上的五彩云哟,有厚有薄;满山坡钻出来的竹笋哟,有甜有苦;一条沟里的水金凤花哟,有开有谢;天上有下不完的雨哟,地上有走不完的路; 苦尽甘来哟,甘中也有苦;同命的人哟,互相帮衬,艰难行路。 赞 (散文编辑:江南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