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分配得不理想,使得我常常借故到妻这儿来躲避了阵。一来散心解闷,享受家庭的温馨;二来当图书馆员的妻子能满足我这书呆子沉静到书海里,没有丝毫压力地随书中的故事情节穿越时空,随主人公喜、怒、哀,乐;三来就是那飘着葱香、浮着油花的春面早点着实让我这北方汉馋涎欲滴,能慰劳一下我这小嗉囊,美美地打一次牙祭。 那春面的做法很独特,面全凭手工擀出,讲究的是发面的时间和揉面时的力度,加上麦面和豆面得按一定比例掺和,面皮薄,刀功细,火候准,下出来的春面有筋骨、有嚼头,更有那热情的服务态度和好客的语言,让你听着比那春面下肚还要舒服。 每次来,妻子忙,早晨出门总是将10元钱往桌上一放,指指楼下,这是我求之不得的。我知道楼下就那个春面小摊,也是这条背街上的唯一早点面摊。小摊点既解决了那些赶早班者的实际困难,也满足了诸如我等北方面客的需求。 摊主是位二十六、七岁的小伙子,长得白白净净,那脸上的笑靥我想就是睡着了恐怕也不会退去。和气生财,小伙子手脚麻利,忙而不乱,在挤身蹭肘的食客间穿来飘去,递碗送面。人也很机灵眼活,只要吃上几回他做的春面,老主顾下次再来时你就甭提醒,他准知道你喜欢酸的还是爱吃咸的,麻溜地给你倒上醋或调上辣油。如果没带钱打个招呼挂账也成。你若是忙抽不开身,家又就在边上的楼下楼下,只要你推开窗户吆喝一声,面随即给你送到。 每天早上五点三刻准能听到他那清脆的“春面一碗、一碗春面”的应客声。起初,我还有点嫌他吵人,待食过他的春面后,只要一听到他这吆喝声,肚子准开始打鼓,就怎么也睡不住,非急急下得楼来,吃上两碗,然后才一步三晃地上得楼来,朝睡椅上躺,一卷在手,任那面条和着五味在腹腔内向下游动,那轻到只有自己才能体会到的食物蠕动声,比听施特劳斯的《蓝色多脑河》还要惬意。我想哪位姑娘有慧眼能与这小摊主结伴营生,也不亚于司马相如与卓文君沽酒为业那样浪漫。夫唱妇随,妇喊夫卖,无八小时工作限制的劳累,无尘世间的烦恼。更无需象我那样要天天同罪犯打交道,而时时得绷紧着思想上的那要弦。 可眼下自己的工作……唉,我还得催妻抓紧点找人,把调动事宜办的快点。 咦!今儿个都已过七点了,怎么还没听到这熟悉的吆喝声呢?我一撩被头,妻正在穿衣镜前梳头。 “醒啦,早饭给你煨在炉子上了,洗了脸自己吃,中午等我回来做饭。” “那卖春面的呢?”我毫不掩饰地问道。 “噢,昨天被人打伤住院了。” “为什么?” “唉!对面街上的一伙小流氓滋事,他去管的呗。” “这流氓真可恶,判他十年也不亏。” “怎么,吃不上春面来气了?” “噢不。不是。我是说那小伙子多好呀。” “是啊,不容易,他以前也是个游手好闲爱打架的主,为此还服过三年刑呢。” “他是刑满释放犯人?!”我感到十分惊讶。 “可不咋地。不过自打放出来后就没再打过一次架,昨儿个也是人家打他。想吃春面以后没那么便当喽。”妻带着不舍地口吻说道。 “为什么?”我对妻的最后一句话感到不解。 “听说他考了个什么级的白案师,被省城一家带星的宾馆聘请去了,说是伤好了就要去上班了。” “噢!”我不禁释然,连声说道:“看不出!看不出!” “看不出什么呀,这还不是你们监狱改造的好呀!听说他那手做面的绝活也是在你们那儿学的呢。”说完,妻拎起包就要出门。 “唉,今儿星期几啦?你上那去?”我急忙问妻。 “礼拜天呀。咦!不是你催我给你找人搞调动么?”“噢!…噢!…唉!别忙,别忙,让我想想。” 妻站在那儿,回头看着我,不禁愕然…… 赞 (散文编辑:滴墨成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