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村依山而建,远远望去有如一架巨型天梯架在山坡上。村后面是一条笔直、绵延而古老的老岩,一年四季各有各的景色。在村民心中,这老岩是神圣的,护佑着世世代代的乡民。 今年,村里又有两户人家闹了纠纷。 这两家是一上一下的邻居。上面一户只有两个老人在家,儿女们都在外面:大儿子和女儿在外打工;小儿子在县城读书,离家最近。下面那户人家只有一个中年妇女在家,丈夫也在外打工,有一个儿子在市里读书。 闹了纠纷,原因何在? 年初,下面那家破旧立新,要在原屋的地块上盖新房子,挖了两家之间的一条路。据村里的老人说,这条路是古路,从老祖宗时就走起的。而今被挖了,纠纷也就箭在弦上,一触即发。况且在盖房之时,上头那家的老妇人就叮嘱过:“这是古路子,是老祖宗留下来的,你们也是晓得的,不能乱挖。”可下面那家人左耳进右耳出,路还是被挖了一大截下去,以致后来这条路只剩一层泥土粘在棕黄色的地皮上,哪有不垮之理? 两三个月后,下面那户人家的房子是盖好了,但另一件事却接踵而来。 一天晚上,狂风大作,电闪雷鸣,下起了瓢泼大雨,至天明才渐渐止息。 清晨,与这个村寨隔壑相望的毛田大山和村后的老岩被缭绕的紫烟罩住,有如人间仙境。 老妇人起床后,踉踉跄跄地走到院坝边上,向那条小路望去,只见下面阴沟里有一滩泥土和粘了稀泥的乱石块。她揉了揉昏花的老眼:我的天哎,路给垮啦! 踌躇之下,老妇人大喊:“玉萍,你管出来看哈,路给垮了,你看囊凯办?” 下面那户人家的中年妇女打开房门,伸出一个黑色的头来,满脸的倦意,然后歪歪倒倒地走出来,看都不认真看一眼就破口而出:“这是老天要它垮的,跟我有哪样关系?再说,上面的水往下冲,它能不垮?” 听了这话,老妇人满肚子是气,说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是天理。不砌就是不行,你要赶时间给我砌上。” 那中年妇女道:“想我砌,门都没有!” 这时,上面那户人家的老头子出来了。只见他一来就冲着老伴儿大吼:“是你爱吵,给我回屋去!这路它垮就垮嘛。” 老妇人听了,厉声斥道:“你这砍脑壳的!囊凯就这么怕人嘛?她又不敢吃你。” 在外人面前吵架总是不光彩的。于是两老也就没吵了,回屋去了。 只有那中年妇女还在路边幸灾乐祸:“哼,跟我斗?” 时间过得真快,眨眼功夫就到了秋收的季节,那条路却还是老样子,像一个久病而无人管的老人,横在两家之间长时间苟延残喘。有几日,老妇人往乡里跑了几趟。起初,工作人员答应要勒令下面那家尽快把路砌好,谁知,不久后却对这事不闻不问了。终于有一天老两口才知道,那些工作人员被人塞了腰包,不积极办事了,净向有钱的那边靠。由于没有政治背景,上面那户人家无可奈何,只得静静等待,希望哪一天有人站出来给他们主持公道。 终于有一天,老妇人忽然想到一个人——她的外甥。于是托邻寨的亲戚给外甥打了一个电话…… 2011年春夏之交于沿河民族中学 (注:略有改动) 赞 (散文编辑:江南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