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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车徐徐开进了省城南站。 梅林随着陌生的人群下了车，来到西公交场地，很快就换乘了开往武珞路方向的公共汽车。这时已是傍晚，街上的霓虹灯已经通明，五光十色的街景，随着前进的公交车在一帧帧地后退着。透过车窗，遥望江城熟悉的夜景，好像没了昔日让他心潮澎湃的冲动，都市的灯红酒绿也好像离自己很遥远，就连灯火阑珊处的绵绵诗意今天也荡然无存。 武汉市财经学校就坐落在珞珈山路中段。财校对于梅林来说，并不陌生。那是他当年来武汉学习家电维修时就到过这里，对校园的大致轮廓依然记忆犹新，后来加之小楠在信中的多次介绍，他对财校的熟悉就更加了然心中。 梅林沿着两旁长着硕大梧桐树的校园马路，很快就来到了王小楠居住的女生宿舍2栋306号房间。门关着，里面传出女生的争吵声，好像是在争论微机控制系统问题。梅林是搞家电维修行业的，这两年也涉猎了不少关于微机方面的知识。他一听就知道她们在争论什么。 他在门口站了好几分钟，几次想鼓起勇气敲门，却又把举起来的手放了下来。他想让自己怦怦直跳的心尽量平和下来，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又慢慢地将吸进去的气呼了出来。中午接到她信时的委曲、难过，使他仍感到心神不宁。尽管他知道这件事尽早是会发生的，并且是按照自己的设计顺应而生。可是，一旦当事情真的发生时，他的心依然无法平静。 他知道，在他内心深处，他仍然是深爱着王小楠的。王小楠是他的初恋，是他22年来最倾心、最爱慕的人。要是没有那些无形的鸿沟阻隔着他们，他定会与王小楠牵手终生的。可是今天，他觉得要尽快结束这不对等的恋爱，既然爱着王小楠，就应该放手给她自由，就应该让她获得幸福，不要因为自己而拖连她。梅林拿定了主意，今晚要狠心激怒她，好近快使双方在不平衡的天平上解脱出来。 “你找谁？”一位从身后走过来的姑娘，见到站在门口的梅林问道。 “我……我找王小楠”正在沉思的梅林，被突然到来的女生的提问一时弄得语无伦次。 “王……小……楠……，有人找！”姑娘拉长了声调喊道。 门开了，梅林日夜想见、今又怕见的小楠出现在门口。当他们四目相视的那一瞬间，他们的心都好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急促地跳动。他们相互对视着对方，谁也没说一句话，时间好像被凝固了一般。 “哟，你们怎么成雕塑哪？”同室的女生见他们一动不动地呆呆站着，取笑着问道。 王小楠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尴尬，尽管心里早有所准备，当她见到梅林时，仍然无法控制自己。眼前的这个男人，是第一个闯入她少女芳心的男人，她为他疯狂过、为他失眠过，为他不平过、为他哭泣过。如今面对依旧熟悉的脸庞，纠结的心怎么也无法平静。当她寄出那封信，她就不止一次追问自己：是不是太狠心了，毕竟是自己的初恋啊！ “你进来坐吧”王小楠尽量用平缓的语气，小声地说。 梅林没有答话，也没有进去，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口。 “你还没吃晚饭吧？我们出去吃，好吗？”王小楠有些乞求地询问梅林。 梅林听完这话，转身就向楼梯口走去，王小楠紧跟在后面，同室的同学好像看出些端倪，谁也不再争吵了，寝室里顿时变得一片寂静。 王小楠领着梅林，来到校园门口的快餐厅，吃了一碗汤面，便又领着梅林来到校园的操场，她们选择了一处灯光相对暗淡的看台坐下。 “我的信收到了？” “收到了”。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的心里乱极了，好难受”王小楠不远不近地坐在梅林身边，极力平和地说。 “你难受？你应该高兴啊！终于甩掉了一个乡巴佬。”梅林的情绪有些激动地说。 “你……” “我，我怎么哪？这难道不是你的真心话？”梅林继续不依不饶地说。 “你……”王小楠哭了，哭得很伤心，眼泪涮涮地往外流。 看到王小楠伤心哭泣的样子，梅林的心软了，眼眶也湿润起来，鼻子一阵阵发酸。他本想继续刺激王小楠的话语，被吞进了肚子里。 “小楠，别哭，见到你哭我好难受”梅林哽咽着安慰王小楠。 “梅林，你几次提出分手，我都没有同意。今天之所以同意和你分手，是有多方面原因的。当我作出这个决定时，我和你一样也十分痛苦。近两个月来我经常失眠，老是深更半夜想你，想我们俩的事。我见你每天都生活在痛苦中，每天都生活在自卑中，我不想再让你感到生活在无边的压力下，我想你获得解放”。 王小楠看了看沉默不语的梅林接着说：“梅林：自开始认识你到两个月前，我对你的爱是坚贞的、专一的。你也许还不知道，我父母为了反对我和你的来往，托人为我介绍了几位市里领导的公子，都被我一口拒绝了。后来，我的母亲威胁我，如果再同你来往，就与我断绝母女关系，甚至说不给我生活费，我都从未妥协，顶着熬过来了。你说我抛弃了一个乡巴佬，难道当初认识你，我不知道你是农村户口？” 王小楠擦了擦眼泪接着说：“造成我们今天这样的原因很多，有客观的，也有主观的。近几个月来你过于消极，不求上进，你动不动就提出与我分手，你过于自卑，导致我们都生活在痛苦中。我经常夜不能寐，就想，与其双方都生活在痛苦中，还不如结束这场不该发生的恋爱，让双方都获得心灵上解脱”。 王小楠一口气把积压在胸中的话都倒了出来。她感觉一下子轻松了许多。 梅林望着眼前这个朝思暮想的人，仍然深爱着的人。心里在默默地说：小楠啊小楠，有好多事你也是不知道啊！要是你知道，是你的母亲托人威胁我不许和你来往，是你的母亲让我失去了工作，使我在县城无立足之地，你就不会这样看我了。我之所以提出和你分手，也都是为了你的将来过得比我好啊……可是，这些话又都只能烂在肚子里，他不想让小楠知道，最好是永远不要知道。 这时梅林与王小楠的情绪都渐渐恢复了平静。王小楠站起身来对梅林说：“梅林：外面好冷，我们回宿舍去吧？” 梅林也站起来坚定地说：“小楠，我该走了，外面的确很冷，你赶快回寝室吧”。说完便朝出校园的方向走去。 “梅林，天这么冷，你要到哪里去？”王小楠眼望着渐渐远去的身影叫道。 “不用你管”梅林头也不回地说。 王小楠呆呆地站在那里，望着她熟悉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夜幕中，心里好一阵悸痛。她强烈地感到，自己将从此失去这个男人，告别自己初恋的恋人。可是，自己真的解脱了吗？轻松了吗？自己真的能放得下梅林吗？王小楠大脑一片空白，一时语塞。她站在那里，感觉到天突然变得异常的寒冷，她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栗起来，夜变得越来越黑，越来越静…… 赞 (散文编辑：可儿)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