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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能算作一个店面。 格拉条是这座城市老百姓特别喜欢吃的一种小吃，大街小巷，到处开满了格拉条小吃店。这家格拉条小吃店开在一条背街上，即使在热闹的节假日里，小街上也很少有人走，更不要说平常了。店前连一个门脸儿也没有，店外占街搭建的一个简易棚，棚里摆着一台制作格拉条的机器，机器下摆着一口大锅，锅里冒着袅袅白雾，就算做了它的招牌。店子只有两间房，一间临街，既是“大堂”用来招揽客人，也是操作间，用来调制格拉条；另外一间往里伸，算作客间，还好，大小算是有四扇窗户排在两面的墙上，房子里的光线不错，白天不需开灯。店里干干净净的，卫生也算过得去。 店老板是一个下岗工人，姓谢。没有使用零工，夫妻俩一起起早贪黑地打理着，勉强供得起在外地读大学的孩子和一家人的生活。 听朋友说，这个店的格拉条味道很不错，尝试着来吃了一次，味道果然不错。更重要的老谢夫妇为人和和气气，说话和风细雨的，吃面便有了回家的感觉。于是我也就成了店里的常客。 那一次，我11:30就来到店里，来得早，店里没有其他人，我就挑了右边靠近最里边的窗户下的座位。刚坐下，老板娘就笑嘻嘻地走过来，笑容里写满歉意地跟我说：“师傅，能不能换一个座位，这儿有人了？”我疑惑地站起身来，挪到了前面的一个窗户下，老板娘麻利地在那个座位上放上一个写有“这儿有人”的招牌。我暗自发笑，如此一个格拉条小店居然还有人预订？实在让人不能理解。心里这样想着，也不好多说。只是到我吃完格拉条走人，店里来了很多人，座位几乎坐满了，那个预订的人也没有来。 这天，我12:00左右来到店里吃格拉条，那个座位上已经摆上“这儿有人”的招牌。我在它隔一个邻位坐下来，很是好奇地关注那个座位的“尊贵客人”今天来不来？坐下后，我要的格拉条还没有上来，门口来了一个人：40岁上下，穿着月白色西装，里衬黑色薄绒衫，裤子笔挺，皮鞋锃亮。老谢惯常地满脸笑容地说了一句“来了”，那人微微一笑点了点头算作应答，径直走向了那个座位。座位上，不知老板娘用了什么法术，那人走来时“这儿有人”的招牌竟然不见了。 那人坐定，老板娘马上端上来了一个酒杯——标准的传统“八钱盅”；一个酒瓶——北京二锅头；把酒瓶里的酒斟到酒盅八分满的样子；上了一只大碗——里面盛着老板顺带卖的几样卤菜：几块卤豆皮、几块卤豆泡、一个卤鸡蛋、一根卤香肠；还上一只小碟子——里边盛着不多的一些花生米，还有一个大田萝卜。一切停当，老板娘一句“您慢慢喝”就离开忙乎其他客人去了。 那人坐下后我才发现，他眼尾和鼻梁处都有明显的压痕，显然他刚刚把眼镜拿掉；黑色的绒衣里是蓝色的衬衫，领口笔挺的站立着，明显的是领带刚刚拿掉……那人用拇指和中指，食指翘在杯沿上，端起了酒杯，放到嘴边，微微地呷了一口酒，量很少，在嘴里品了好一会儿，才咽进肚里。然后，嘴唇微开，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了略带烟渍排列整齐的牙齿，同时微微地“吧唧”了一声，待享尽那口小酒的韵味之后，才用筷子叼着一小块豆皮，慢慢地放进嘴里，缓缓地咀嚼着，轻轻地吸了一口烟——软中华的，眼睛轻掠着满屋的食客……隔两三分钟，刚才的动作程式循环往复一遍，直到第三杯喝完。他要倒第四杯时，老板娘过来说了一句“不喝了”，就把酒杯、酒瓶一同收拾走了，放在食品柜一个单独僻静的地方。那人又微微一笑点了一下头，便去端他已经盛满了格拉条的碗，当他不慌不忙地吃完了碗中的格拉条后，走出了店门，一句“走了！”老板来了一句“您走好！”，那人便径直走去，他没有付钱。 第二天忙得不可开交，近12:30才离开办公室，错过了午饭机会，我又来到了这个小店。老板娘笑盈盈地迎上来对我说：“那次真对不住您，您要坐这个位，我没让您坐，今个儿您就坐在这儿吧。”“今个儿他没预定？”“您看您说的，俺这样的店哪还有预定不预定的。他是俺这街上的老邻居，现在发了，当了盖房子的大老板，听说市里的大人物都经常请他吃饭。天天山珍海味的，还忘不了咱这店，隔三差五地来咱这儿吃上一碗格拉条，您说咱能不好好地招呼他吗？他没有一定的，但来了就喜欢坐这个位子，所以天天给他留着，他从来都没有12:30以后来过，所以您现在来了就可以坐这个位子了。您多担待了！”老板娘说完就忙着去给我张罗格拉条，我忙说：“您先别忙，问您个事儿。他都当那么大的老板了，咋吃饭还不付钱？”“哪里？一个月，他让他的手下人来付一次钱，多少随便我们要，你说人家那么信任咱，咱能多要吗？手下人来付钱的时候都是开着‘什么马’车来着？”“宝马。”“对，开着‘宝马’车来，但是，他自己来都是走着来，从来不带人，也不开车。” 第三天的中午是不需要去吃格拉条的，我故意又去吃格拉条，12:00整到的，那个座位上依然摆着“这儿有人”。 赞 (散文编辑：滴墨成伤)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