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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岁，只是一眨眼的功夫， 大学四年短短而过，如果不继续读研，或深造，那将步入社会，在各种环境下打拼赚钱与学习、培训，渐渐忘了时间的存在。等有机会稍微松口气停下来整理一下状态时，才猛然发现自己已快将步入而立之年的人了。 这天中午，百般无聊的曹强正坐在店铺里正玩着手机，突然有电话打了进来，“喂？哪位？” “曹强？” “喔，是徐小辉？”听到了略有印象的声音，曹强兴奋地叫了起来。 “嗯，好久没见啊。” “是啊，好久不见，你是大忙人嘛。”曹强惊讶地回答。 “哎！你换了手机也不告诉我一声，害得我好难找你电话。”徐小辉略带责备式的说着。 “呵呵，手机丢了，所以你的号码也没了。”曹强笑了笑，用手摸了摸自己短短的头发，继续着说，“你还在原来那个什么电信集团上班？” “没，出来了。哎，曹强，晚上有空吗，不如我们聚聚？” “好啊，在哪聚？” “你有车吗？”徐小辉问。 “没，你呢？” “那我去你那边吧，我放便。” “好的。” “好，那晚上见，到时候我打你电话。” “嗯，好的，拜拜。” “拜拜。” 放下手机，曹强静静地坐着发呆，老同学的来电，惊醒了曹强平静的内心，让他突然发现自己已是不惑之年了，不再是那个意气风发，冲劲十足的打拼青年了。看看人家的事业与家庭，再看看自己的眼下，“唉……”曹强无可奈何地长叹了口气。 晚上，他们相约在小强家附近的一家小店里小聚。不久曹强站在餐厅门口看到一个穿着条纹白衬衫米黄西裤，一手拿着个黄色手抓包的略胖身材中年男子从一辆黑色别克小轿车里出来往餐厅正门走过来，当那男子走近了些时，曹强看清那张略为眼熟却又有点皱纹苍白的面孔，以及发胖不少的身材，会心地笑了笑，走了过去，扬了扬手大声叫喊：“HI！徐小辉！” “呀哈，你怎么胖了这么多？样子倒没什么变化。”徐小辉听到叫喊，看到扬手的曹强，惊奇地问。 “哈，差不多，都差不多。”说着拍了拍徐小辉的肩膀，走进一间包房里坐了下来。开始时大家有说有笑，谈论着许多久违的往日校园趣事，谈论着同学如今的状…… “我记得你好象是在那个电信上班的呀，这单位不错啊，怎么就跑出来了？”曹强问。 “哎，有些事情你是不知道，一时也说不清楚，还是别提了。” “那现在哪？” “在跟朋友一起搞点小生意罢了。” “喔，那也不错嘛，大老板了，有车有房，还有了自己的公司，我们的徐总。” “哎，老同学，就不要这么叫了，什么总的，还不是小市民一个，混口饭吃罢了。”徐辉微笑了下，低头夹着菜吃了起来。 “结婚了吗？”曹强看了徐小辉一眼问。 “结了，小孩子都快七岁了，上小学。”徐小辉回答着，接着问；“你呢？” “也结了，小孩子也二岁了。” “哦，我们好象有多少年没见了？” “不知道，忘了，好像……”曹强边吃着菜，边想了想，道，“好像有六年多了吧。” “嗯，应该不止了吧，我记得那时候和你一起帮你女朋友……”徐小辉说了一半，突然停顿了下来，用那僵硬的脸望了望曹强，然后低下头吃东西，没有继续往下说。 曹强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低着头，像若有所思又像毫无其事似的拿起了酒杯，来道，“来，我们碰一下？干了？” 徐小辉笑了，也拿起了酒杯，“叮”放下酒杯，曹强转移了话题道，“唉，时间过得真快，我们大学毕业也有二十年了吧。” “嗯，有了。”徐小辉接着说，“你有没有见过其它的同学？” “没，哪有时间。你呢？” “也没，以前还常跟他们聚聚，有出差或假日时，现在不同了呀，公司还不稳定。”徐小辉叹了口气，感慨着道，“这世道啊，真的难以捉摸，这样活法真累。” “我记得你那时是在江北住的，现在还在那吧。” “没，我搬到了沿江海岸了。” “哦，那里的楼贵啊，多大的？” “三房二厅，住的宽点罢了。” “那原来那套呢？” “出租了。” “哦，不错嘛。爽死了。” “哪呀，供得辛苦，早知道要出来，我还不买这套呢。”徐小辉假笑了下，拿起一支啤酒把两酒杯加满。 “那你怎么出来了？” “里面黑呀，没关系，别说这事了，来，我们喝酒。”说着徐小辉拿起了酒杯，跟曹强碰了下，也猛喝了一大半。放了下来道，“你也真是的，同一个城市，好不容易有个大学同学，你也不给个电话。” “哎，你还不是一个样呀，我也是忙啊。呵呵。”曹强看着徐小辉，摸摸自己短短头发的脑袋，笑着答。 “你现在在做什么？” “还不是打理着一个小门店。” “哦，生意好吗？”徐小辉看了看曹强问。 “唉……，日子就象王小二过年。”曹强强笑了下，看着正在端菜小来的服务员走了后，轻声答道。 …… 这时，曹强的手机电话响了，看到了是陌生的号码，小强皱了下眉，在想，又是骚扰电话？但还是接了，“喂？” “喂，是小强吗？” 当听到了手机的那头是一个中年妇女的熟悉声音，小强立刻想到了什么，心中惊醒了，也立刻精神了起来，从饭桌上站了起来，用眼和手势跟徐小辉打了个招呼要接电话，然后离开了包房，快步地走到餐厅外停车场边。 “还记得曼雪儿吗？我是曼雪儿她妈。” 一听到曼雪儿这名字，曹强的内心中像突然发生了地震似的，拿着手机的手也不能自控地抖动了下，问：“知道，伯母。你们还好吗？” “好，好，都老了，走不动了，你呢？”曼雪儿妈妈柔声地回答着， “我还好，你们要注意身体呀。”此时小强的脸上越发的沉重起来，不停地在草地上来回走动着。 “谢谢你。小强。”曼雪儿妈妈说话突然停顿了下来，想了想，接着轻着声问：“有个事，想问问你。” “什么事，你就说吧。伯母。” “是这样的，过几天就是她的十周年忌日了，你大伯人老了，有点问题，现正在医院里躺着要照顾呢。家里又没有其它的人可以帮。如果有时间，如果你放便，可不可以去给她烧个香，好吗？如果你不行，那就算了……” 听到了曼雪儿妈妈的话，曹强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悲从中来，眼睛很快就红了，想着往日深情爱着的曾经恋人，如今早已不在人世了，曹强赶紧用手掌把几乎要流出来的泪水擦了把。深吸一口气，强压了下去，忍着道： “嗯……，好的，我没问题，你就放心吧，我会去的。” “唉，这就是命啊，想当初，你们那么配的天生一对，怎么就……”电话那头的曼雪儿妈也抽泣着停下话来。 “伯母，你要看开点，都过去这么久了，如果你家里有什么需要帮的，打个电话给我，如果我有时间，会去的。只是有的时候我要看铺，走不开就没办法了。” “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心底善良。结婚了吧？”曼雪儿妈妈柔柔地说着 “嗯，结了，小孩子也两岁了。”曹强低着头听着回答，蹲了下来，眼睛却默默地看着被月亮照得灰白一片的草地。 “哦，那就好，那就好。”曼雪儿妈顿了下，说：“那会不会影响你的……？”曼雪儿妈妈担心地问。 “不会的，没事，伯母，放心好了，我会搞掂的。”曹强打断了曼雪儿妈妈的话说。 “嗯，那就好，谢谢你啊，小强，如果你有什么需要的，就打电话过来吧。”曼雪儿妈妈听了后舒心地说着。 “嗯，好的。” “那我就不打扰你了，拜拜。”曼雪儿妈妈道。 “拜拜。” 收了线，曹强拿着手机独自坐在一颗大榕树下的树根旁黑暗处的一个石头上，久未被勾起的沉睡记忆渐渐地涌上心头。当初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曹强已经记不清楚了，却依然记得初结识时的情景，热恋时的种种快乐时光，以及曼雪儿的那张瓜子似的脸上，柳叶眉下一对丹凤眼，映衬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朗爽的笑声如同昨日般总在空气中飘荡散去。 那是个热情似火的炎炎夏季，刚失业不久的曹强趁着有时间，便在附近的游泳池学游泳，因为怕人多，所以总是选择了晚上，那游泳池是座落在某个住宅小区内，曼雪儿那时也总是喜欢在晚上独自游泳，在同一段的时间，同一期的培训班，因此曹强便认识了曼雪儿。当QQ和电话满足不了曹强与曼雪儿的交往时，他们的感情便悄悄无声地走到了一起。而当知道曹强一直找不到一份如意的工作，家境还算不错的曼雪儿便出资帮曹强，在住宅区内做起了卖衣服的小生意，漫漫地生意越做越大，还租了一个商场里的一间铺子，那时曼雪儿二话没说也把工作辞了，帮着小强一起打理着铺子的生意。 快乐的日子总是很短暂，本以为幸运之神会祝福他们，命运之歌会就这么的唱下去，然天有不测之风云。在某一天，曼雪儿与曹强正在铺子里说笑着，突然她心口剧痛，脸色苍白，最后痛得晕倒，当时曹强被吓坏了，便立即把曼雪儿送到了当地医院，医院经过一系列抢救、检查后医生告诉曹强，叫他赶快送到广州的有名医院治疗，因为他们那里没法医，也不能详细检测到更确切病因。在广州，为了照顾还是独女家庭的曼雪儿，曹强只有把铺子关了，整日地在医院陪着曼雪儿，然而曼雪儿胸口的肿瘤已是晚期，每次当看到医生拿着长长的粗大的针管、细长的针头从背后插进，抽出满满一管散发着恶臭的积液后，曼雪儿才能稍微舒服地睡去；当看到越发消瘦无力却被疼痛折磨得晕倒的曼雪儿时，身心疲惫的曹强心都碎了，却又无能为力，且还要在曼雪儿面前装出没事的样子。还不停地鼓励着曼雪儿要坚强，她的病会好起来的，他们的日子也会长久的。然而那一天终究还是来临了，当被曼雪儿妈妈叫出病房，和满是泪痕的曼雪儿妈妈一起听着旁边的主治医生告诉他们，无能为力，放弃治疗的通知，不愿接受这是事实到来的曹强已经控制不了自己发抖的双手，转头从门边上看着躺在病床上的曼雪儿鼻子、嘴巴都插着各种管，已不能说话，泪水已成行。在最后时刻的那天晚上，繁星的闪烁耀亮着深蓝近黑的夜空，曼雪儿用她那湿湿的，快要闭上却努力地睁着的眼睛看了身边的爸妈一眼后，深情地望着坐在病床边上拉着她的手的曹强许久，像是在说：“这辈子能和你作伴，真好！”累了的曼雪儿轻合上双眼稍息着，曹强上前帮她拉好被子盖住，不一会儿曼雪儿再次睁开双眼，稍微仰了下头地动了一下，手也微抬了下伸向曹强，像要告诉小强什么，曹强立马上前半躺在她的身旁，轻轻地把她搂在怀里，说，“没事的，雪儿，你很快就没事了，有我在呢。”看着依在胸前的曼雪儿稍作安定的眼神和微微扁了下的嘴角，曹强泪水再次忍不住地在躺开了。曼雪儿还是走了，那年，她才28岁。 一阵嘈杂声惊醒了梦中的曹强，他赶紧用袖子再次擦干净了脸上的泪痕，从刺痛的记忆中回到了现实，回到饭桌前坐了下来，徐小辉看到红着眼睛的曹强，担心着问：“怎么了？谁的电话？打这么久，我还以为你有事跑了呢，打电话也不通。” “哦，对不起，没，没什么事。” “真没事？！不会吧？？？”徐小辉看着满脸愁云的曹强，担心地问着。 “唉……”，顿了一下，曹强整理了一下杂乱的心情，说：“是我以前的女朋友她妈妈，你也见过的，曼雪儿她妈。” “哦，她找你干什么？”听到曹强的话，徐小辉一脸惊讶地看着曹强。 “过几天是她的忌日，他们两老人行动不放便，叫我去拜拜。”曹强低哑地说着，心里越发的沉重，像个千斤坠，把身体都压穿沉入地底似的。 “哦……”徐小辉顿了顿，也跟着暗沉着脸，此时他们的气氛像与外界隔绝般死寂的沉闷，久久地没有话语。 最后还是徐小辉打破了这可怕的寂静，抬头看了曹强一眼，问：“你……，你还没忘记她？” 过了好一会儿，曹强也抬头看了看徐小辉，长长地深呼吸了下，喝了口啤酒道：“怎么说呢？有些东西，或许是一辈子也会忘不掉的，但只是藏在内心里罢了。”曹强转了下眼睛，呆呆地看着不远处被黑夜吞噬的树林与草地好一会儿，微笑了下，继续着说：“现在肯定没事了啦，放心吧！生活还得继续，饭还得要吃，酒也得要喝，我们还有好多的事要做呢，对吧。” “那你现在的老婆知道这事吗？”徐小辉边夹着花生米吃，边问着。 “……，不知道，知道了对她有什么好处？”小强随手从桌上拿起支烟，点着，深深地吸了口，然后长叹似地呼着。 “那你用了多长的时间走出这阴影？”小辉边夹着桌上的小吃边问 “不知道。” “半年？一年？” “嗯，好象不止……” “唉……，问世间情为何物。”小辉也喝光了杯上的酒，又拿起一支啤酒，把两人的酒杯加满。 “人啊！真的很化学的，我们还是善待身边的生命吧，活着就是幸福，以前年轻，还不知道这回事，现在……，”小强顿住了，咽住口气，因为悲伤再次涌上心头，此时此境，他也只能再次强忍着，过了会儿，继续着说，“唉……，我也四十出头了，去年，我的伯娘也走了，有的时候，每当想到这方面，心里都会害怕得很。” “靠，我跟你说啊，我们还没老到那一步，别老是往那方面去想，来喝酒，为我们的明天，开心就好！”徐小辉拿起了酒杯道。 “嗯，好的，来干杯！”曹强也拿起了酒杯，跟小辉碰了下说。 夜深人静，回到家中的小强，那夜失眠了，看着房间里已经熟睡的老婆和孩子，轻轻地抚摸了下老婆的脸，把孩子T开的被子重新拉好。然后坐在书桌前，将台灯罩压得更低，从抽屉里的烟中抽了一支出来，走出房间，点着，在大厅间慢慢渡步到阳台，等烟抽完了，再次回到房间的书桌前，拿起了笔，于万籁悉寂中细细回味着自己所走过的酸甜苦辣……。 倚椅望窗，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白的，黄的，毫无规律地竖着，投入眼帘，建筑的墙已是灰黑，分辨不出本色。看，窗户正对面的那栋楼的某个窗户，有个中年女人穿着件睡衣，已经坐了很久，似乎在照着镜子，正往不停地往脸上涂抹着什么；而在她的楼下窗户，正有几个男女青年坐在一起，边吃东西边在聊着什么，时而传出欢快的笑语；突然，斜对面的那栋住宅楼的楼道里灯亮了，一个青年男子走了过去，在楼道间停了一会，然后又继续左摇右摆地向上走，应该是喝了不少的酒，走起路来都不太稳了。然而给曹强最有感触的则是那些没有开灯的窗户里、阳台后更加显得漆黑一片。或许大家都已是睡了吧，睡熟了是怎么回事？……，那表示着一天就这么过去了，明天又是新的一天，又是新的人生。 小强发着呆，想着自己一晃也就这么四十年过去了……，“人啊！真的不禁时间的消磨。也化学得很，说没就没了；自己回首往事，甘心么？满足么？能留下什么东西？或许有些东西，不是说有多少钱就能买到的。”如今的曹强似乎想到了什么，面对着一些自己熟悉的人走了，面对着还在打拼路上的自己……？渐渐地领悟到人的生命存在的意义，人活着的价值所在。 赞 (散文编辑：可儿)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