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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有一天乡下的表哥赶着马车来城里接母亲和姨娘去姥姥家了，我这个“小外孙”当然是“也要去的”。颠簸的路上母亲和姨娘都拉着脸谁也不说话，我一脸疑惑的皱着小眉头。这马车走的真是太慢了，三十多华里的路程直到太阳偏西才看到姥姥家村口那棵苍劲的老松树。姥姥家到了，还没待驾辕的瘦马站稳，母亲和姨娘已满面悲泪哭嚎着跳下了马车奔向院中央那口紫色的棺材。我遐想里的出将入相，指鞭为马，肩头飘扬着旌旗的大戏在焚烧纸钱的热浪里化作了满天的悲泣。姥姥去世了，姥姥在那填不饱肚皮的灾年里离去了，给母亲和姨娘们留下了无尽的悲伤，破碎了我期盼已久的姥家门口那场大戏的梦，那是我生命里第一个灰色的记忆。从此憧憬里的，姥姥家门口喜庆热闹唱大戏的场面在我稚嫩的心灵里烟硝云散了，留下的只有姥姥家院落里的土墙土房和黄土地上赫然停放的姥姥的棺椁，还有亲人们无休止的哭泣。 母亲在悲伤中思念着姥姥，我在母亲对亲情的眷恋中渐渐长大，我逐渐的开始理解母亲的那首歌谣。那是首朴实的思乡曲，倾诉着离开家乡的女儿对母亲深深思念，还有母亲对女儿的遥遥牵挂。用通俗易懂的语言，平仄上口的方式吟唱着人间真情。母亲用人间真情启蒙我的人生，她却在我开始能读懂她那颗善良的心时匆匆离去。失去母亲的悲痛又重重压在了我的身上，那是撕心裂肺的悲，万箭穿心的痛。在母亲远行的第三个春季，一个并不清明的日子里，按照母亲生前的意愿，将母亲安葬在了姥姥的身边。 跪在母亲的坟前，望着浑浊的天空，默咏着母亲的歌谣，我霍然悟出了“姥家门口唱大戏”的内涵。那大戏是什么？大戏就是融入血液里的亲情，就是永远连在一起的生命延续。时代在变，世间万物都在变，母亲歌谣中的人间真情却永远不变。尽管是在信息时代的今天，尽管有人嫌它土气直白，嫌它俗气没新意。而我却认定了它的朴素无华，认定了其中的浓郁情意，更让我扎根心里的是母亲的口传亲授。这讴歌亲情的歌谣就应传承下去。记得女儿刚刚咿呀学语时，我便让女儿坐在我的腿上，按着母亲教我的韵律，教女儿吟诵母亲传给我的歌谣。如今女儿也做了母亲，我想她一定会学着我的腔调，扯着外孙的小手继续咏唱着这首不朽的“扯大锯，拉大锯，老家门口唱大戏……” 赞 (散文编辑：滴墨成伤)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