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抛开

时间:2013-01-13 22:35散文来源:本站原创 散文作者: 李频点击:
        

  平常我们生活在有序的世界里,算计欠谁什么,谁欠我什么,哪些话说得过分,错过了谁的电话,许许多多的待检查事项让我们不能放松警惕。这样头脑里总好像有什么事情没有办妥。一天又一天,精神从来没有畅快爽朗过。
  
  难得有抛开一切的畅快爽朗的时候。
  
  在出发之前的几天,我就处在头脑里堆满待检查事项的状态了。记得有一天,好像一起来就没有停下过,一直忙到半夜里,还在帮朋友写作业。我坐在地板上,人去楼空,夜凉如水,我总结这一个月的生活,感到自己背负的东西太多了。
  
  我保存好文档,停下来想一想。我意识到,别人对于我的付出的评价是受他对我的定位的限制的,好比有上中下三等,处在下等定位里的人的十二万分努力,总没有上等的一个微笑的分量。我想人对人的印象完全不是由一方的付出决定的,印象就是印象,无法撼动。
  你除非不再是你,否则不会让人刮目相看——不是做点努力就能改变的事情。
  
  在日记里写下来:“到下个月,要尽力抛开这些杂事。”
  这样还不够,第二天早上还想任性一回,这样就把别人伤害了,我说:“你为什么要这么骄傲。”那时候是决心豁出去了。倒要看看,什么都不背负,彻底放开责任一回又会怎么样。话容易说出去,可是犯错之后,怎样补偿那朋友又进入我的待办事项里。
  
  那天中午,在绿园里晒太阳,不想回宿舍,不想管任何事情,只想游荡,只想无忧无虑。下午一晃就过去了,晚上才想起来,跟一个同学约了五点钟一起去跑步。这样,怎样补偿这次失约又进入我的待办事项里。
  更让我记忆深刻的是对于她们的歉疚感。歉疚感是劝我回到正轨的最好说辞。
  
  我明白,倘若我的本质没有改变,所谓的任性放纵只是向未来举债,所有的过失明天一早还要收拾。
  
  那么从总量上来看,我背负的事情的总量完全不会因为偶尔的心情起伏而改变,它是由我的本质决定的。比如同住一个宿舍,我喜欢看见桌子整洁些,开阔些,于是好像我收拾桌子的时候就要多一点。
  你介意的在乎的珍惜的的哀悯的越多,你的生活背负也越多。你的心灵越敏锐,你越需要对这世间的悲喜负责。
  
  鲁迅评论红楼说宝玉对女子是“昵而敬之,恐拂其意,爱博而心劳,而忧患亦日甚矣。”爱博所以心劳。
  我们看宝玉四处讨好女子,实在令人感到没有骨气,甚至讨厌。他母亲逼死了金钏儿,他就极力向玉钏儿讨好;龄官在地上划贾蔷的名字,他在一旁看到发痴;莺儿手巧善结梅花络,只有他会从心底里爱惜这样的才艺。然而他得到的评价只是
  那两个婆子见没人了,一行走一行谈论。这一个笑道:“怪道有人说他们家的宝玉是相貌好里头糊涂,中看不中吃,果然竟有些呆气。他自己烫了手,倒问别人疼不疼,这可不是呆了吗!”那个又笑道:“我前一回来,还听见他家里许多人说,千真万真有些呆气:大雨淋的水鸡儿似的,他反告诉别人:‘下雨了,快避雨去罢。’你说可笑不可笑?时常没人在跟前,就自哭自笑的,看见燕子就和燕子说话,河里看见了鱼就和鱼儿说话,见了星星月亮,他不是长吁短叹的,就是咕咕哝哝的。且一点刚性儿也没有,连那些毛丫头的气都受到了。爱惜起东西来,连个线头儿都是好的;遭塌起来,那怕值千值万都不管了。”两个人一面说,一面走出园来回去,不在话下。
  “看见燕子就和燕子说话,河里看见了鱼就和鱼儿说话。”读到这里我感到是很好的句子,是诗句,浪漫化而且寂寞。
  
  《汉文学史纲要》里也说:“在我的眼下的宝玉,却看见他看见许多死亡;证成多所爱者,当大苦恼,因为世上,不幸人多。”
  
  要抛开背负,先当抛开所爱所珍惜,那样生活首先失去了精彩所在。如果所爱而生的苦恼也是生活的感受的一种,这样的感受是至为深沉永久的,抛开了身上固然一轻,可也无所凭依。或者就彻底地坏起来,当做报复。
  后来宝玉是出家结局。鲁迅说:然而憎人却不过是爱人者的败亡的逃路,与宝玉之终于出家,同一小器。
  
  4月29日随感
  

                         (散文编辑:可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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