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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家乡在太行，太行山区野花遍地，从早春到深秋，人们都可以看到它们恣意绽放的身姿，它们是田野里的精灵，优雅美好且圣洁。 春天来到了太行山区，暖暖的阳光，暖暖的春风，把大地滋润得暖意融融。各种野花在春意盎然的季节里肆意开放，它们无拘无束，洒脱奔放，把大地氤氲成了花香的世界。 大地因为有了花便不再寂寥，山野因为有了花便有了灵气，人间因为有了花便丰富多彩了起来。 射干也不甘寂寞，在这溢满了花香的世界里，恣意地舒放着，它那狭长碧绿的枝叶迎风摇曳着，给了人们以别样的色彩。 射干生长在悬崖峭壁，滩涂山岭，在海拔较高的地方、人烟稀少的地方，人们才能看到它的身影。它们往往以单株生长，很少有成片成片的群落组合。当人们久行荒野，满目被单调、苍凉的色彩所笼罩，心情低落糟糕到了极点的时候，它便奇迹般地出现在了人们的视野中，给人以满眼的新彩，使人们荒凉了的心灵，在陡然间，就注入了满满的生机和灵气。 射干的模样不同凡响，在田野里没有哪一株花能复制它的容颜。射干的叶子狭长碧绿且坚韧如竹，叶茎深绿明亮。其形如手掌，似骨扇，无异彩，朴实而无华。 阳历四五月份，射干开花了，有黄红色的、间有粉碧色的花蕊，它的花瓣大而鲜艳，花瓣上有细纹，花被六片，叶中抽穗扬花，花基托短管，花开茎端，远远望去若斑驳绚丽的彩蝶翩跹飞舞在绿竹丛中。 故乡人习惯把射干叫作“鬼扇子”，这样叫的原因，也许是源于其形如扇的缘故吧！至于它跟“鬼”这个令人悚然的字眼到底怎样组合在了一起，人们都不得而知。 在我的记忆中，有两种野花是被故乡人喻为不详之物的。一种是打碗花，一种是鬼扇子。打碗花，也就是喇叭花；鬼扇子，就是射干。在祖辈们的口传心授中，我们都心神默契地把它看作是能给人带来厄运的坏东西。人们常说，采摘打碗花那会要打破碗的，采摘鬼扇子家中就会迎来孤魂野鬼，因此，大家都惧怕它们三分。若在野地里与打碗花或射干不期而遇，人们皆绕道而行，犹恐祸难临身。 “外表上好看的事物，其内在不一定美，内在美好的事物，它的外表也许丑陋呢！”这是我早年从打碗花和鬼扇子花的印象中体悟出来的观点。这种观点，长期以来，一直影响着我的审美观。 记得几年前，我在一位同事的办公室里看到了一盆射干，它有半米多高，绿叶婆娑，肥硕无比，正值夏季，花盆开满了粉红色的花蕊，煞是好看。 这位养花的同事来自于外乡，他不知道这种花叫什么名字，也不知道它在我们这里怎样的被人们所厌恶。他在山中游玩时，偶遇它，觉得它的神态与众不同，便欣欣然地从山中把它给移了回来，当做宝贝似地精心伺养了半年之久。当我把我们老家人对射干的看法对他言讲之后，那位同事的脸色瞬间骤变，他即刻从花盆里把花拔了出来，急忙投到了垃圾桶里。 从此时候，这位朋友在山中若遇到了比较好看的又叫不上名字的野花野草的时候，都要打电话向我询问，确认无所忌讳后，才敢请回来养。因我一句话，结束了一株花的生命，也因我的“忠告”，改变了朋友的审美品质。现在每每回想起来，仿佛自己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过似的，内心愧疚到了极点。 二 我最早接触“射干”这个词语，是在荀子的《劝学篇》中得知的。 篇中说：“西有木焉，名曰‘射干’，茎长四寸，生于高山之上，而临万仞之渊。木茎非能也，所立着使然。”这句话的意思是说，射干这种草，虽然其高不过四寸，却能俯瞰万丈深渊，不是它有多么大的本领，而是因为它居住的环境使然。在这里荀子告诫人们的是：要做一个有道德、有修养的人，环境的选择很重要。 在《劝学篇》中我知道了‘射干’是一种高雅的、大气的花草。 射干也是古代隐士贤人崇尚的花草之一。魏晋时代的名士阮籍在他的一首《咏怀诗》中写道：“幽兰不可佩，朱草为谁荣。修竹隐山阴，射干临增城。”阮籍是“竹林七贤”之一，他生处封建政治的黑暗时代，空有横溢的才华，不得施展，内心异常苦闷，诗中表达了作者隐逸求仙的殷切愿望。在这里，阮籍把射干与幽兰、朱草、修竹并为君子，可见古代人对其品格有多么的仰重。 无论是在荀子的《劝学篇》中，还是在阮籍的《咏怀诗》中，都把射干比喻成了高洁的象征，但对于我而言，我还真不知道射干长得是什么模样，我脑海中幻想出的射干形象是：在缥缈虚空的灵山之巅，一棵仙草若隐若现，它神秘又虚幻…… 故乡人对花草的称谓一般都用的是俗语，至于俗语跟学名之间是怎样的关系，人们不在乎这些。我最早知道“射干”和“鬼扇子”是同一种植物，那是在五年前。在此之前，我一直不知道“鬼扇子”的学名叫什么，也许是因为我潜意识里就存在着对它的“畏惧感”吧，因此，我也从来就没有想到去探究它。 五年前的夏天，我回老家，看到在老家的大路边、田地里到处都种满了“鬼扇子”。我好生奇怪，问乡人后得知，“鬼扇子”的学名叫“射干”，射干是一种名贵的中药材。由于我的家乡环境非常适合种植射干，因此，政府就把我们这里作为了种植射干的首选基地。乡人还告诉我，射干的价格不菲，销路也很畅，近年来，人们通过种植它收入增加了，生活水平得到了提高。我注意到了，乡人在对我讲起射干的时候，满脸都洋溢着深深的怜爱与赞美之情，这与先前人们对它的厌恶情绪形成了强烈的对照。 从那以后，射干就颠覆了我的记忆，也改变了我对事物审美观的判断标准，从表象上看一个事物的美与不美，实在不可取呀！与我们朝夕相处的事物，只有深刻认知了它的本质，才能正确地评判出其是美还是丑！ 三 五月末的一日傍晚，我与妻子到公园里散步。在公园的西边，一片紫色的花海映入了我的眼帘，随着清风的吹拂，紫浪一波波地向西涌去；紫浪下是碧绿的叶茎，连绵的叶茎似碧波，在夕辉的映照下，紫浪若神秘的晚霞在碧波上流动。呵，那阵势，令人惊服！ 我们向它走近了去，一个个熟悉的身影，映入了我的眼帘。 “这不是鬼扇子吗？是射干呀！”我高声疾呼！ 妻养花多年，她对花有一定的研究，平时，我在她的面前简直就是个“花盲”。这次我判断的没有错，我对它了解得太透彻了，我得意且自信地把脸扭向了妻子。 妻笑了笑：“你错了，这不是射干，这是鸢尾花，射干属于鸢尾科射干属，鸢尾花是一种观赏性的花草，它和射干的区别主要在于其花色有不同。射干花粉，鸢尾花紫！” 带着满心的疑惑，回到家后，我就急迫地打开了电脑，上网百度搜索，果若妻言。公园里的花还真是鸢尾花呀！鸢尾花我早听说过，可没想到它和射干竟如此惊人的相似，它们还是同族呢！ 前几日，我与一位老中医交流，专门向他请教射干与鸢尾花的区别。他告诉我，射干与鸢尾花的区别主要在于其是否具有药用价值。鸢尾花主要用于观赏，它花型飘逸，优雅且文静；而射干除了具有观赏的价值外，它还具有药用价值，它是名贵的中药材，它的根可以入药，现在，人们利用先进的科技方法从射干的根部提取出的精华素，具有抗炎、抗菌、抗病毒、降血压、增强唾液分泌物、利尿、清肺的作用…… 哦，原来如此呀！我早听说，判断牡丹和芍药不同的关键，是看它们之间是否有药用价值，却不知射干与鸢尾的区别也是如此。大自然的学问，深着呢，终其老，我们也不能穷尽其秘密呀！ 早年初识射干草，中道方知鸢尾花。不过这也倒不晚，我也无甚遗憾。因为，射干花那亭亭玉立的形象，那烂漫粉红的花蕊，以及鸢尾花那浩瀚的紫色海洋早已铺满了我的心田；我确信，它们已经根深蒂固于我的脑海之中了…… 赞 (散文编辑：滴墨成伤)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