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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民间文艺】征稿)

时间:2012-03-11 18:34散文来源:本站原创 散文作者: 行影点击:
        

  这些年来,家乡冷冷清清没有几个人,只有机械声和车辆的行驶声不停地回荡整个寥落的村子。每次抽空回家,看到琳琅满目的废墟和嘈杂的声音,心里总是流着血一般隐隐作痛。
  
  我的家乡坐落在福建省安溪县潘田村,那里藏有大量的铁矿。很早以前,大概香港澳门回归的时候,就已经听人相传我们的村子因为要开采的缘故要搬迁了。那时候的我懵懂无知,很想赶快搬到城里去住,因为我常常幻想到远方的地方有更好玩的东西。在偌小的村里,能玩的总是那么几样东西。所以当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感到非常兴奋,和姐弟几个说,我们有的玩了,有的玩了。妈妈听到这个消息其实很痛苦,但是看到我们高兴的样子她也就假装高兴了。
  
  过了三四年,村子仍然没有变化,大家该干嘛还是干嘛,呆在哪还是在哪,人还是那些人,事还是那些事。而我有些感到失望,那个消息在我不过是一个哄小孩唬大人的谣言罢了。可我的心里仍然期待着不久以后,我们村子能够搬到别的地方去住,不管是哪里。问我为什么,怎么会知道呢,就是童年的一个童心罢。
  
  初中没有读完,我便转到了县城里去读。那是我第一次离开家最远的地方,心里无比的高兴。城里果然大,什么商店都有,什么东西都好,什么人都美。第一次我看到了那么多房子,那么多车辆,那么多人。随着时间推移,我的世界变得格外热闹,不再是以前安静的自己,宁静被喧嚣取代。由于是在校寄宿,时间久了开始想念家乡,想念家,想念父母,想念姐弟。在外地生活,跟各种各样的人在一起久了,矛盾开始分化,朋友变成敌人,我没想到人与人之间的距离竟是这般近又是那般远。没有朋友在的时候,我更喜欢一个人独来独往,更想念家里的一切,多么希望尽快结束这段热闹生涯,还我本有的宁静。那时才知道,远方是多么令人伤心,家乡是多么和蔼可亲,家里人是多么的平易近人。于是我开始盼望着回家,家成为了我终日的牵挂。学校有放假的时候,我就非常兴奋,很快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家。在回家的路上,我喜欢一个人带着耳机,看着窗外的风景,那些自己本以为美好却又丑陋的人物事。回到家里,看到了父母,很激动有点想哭,也不知道为什么。家里简单多了,无论是住的还是用的或是吃的,永远都是那么几样。在家里我感到了无限温暖,妈妈每次回家总会问我生活起居上的事情,老怕我瘦,多煮了一些平时我不在家也很少吃的东西。我吃的时候,她就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我,至今才知道那是一双母爱的眼神,就像一轮太阳,温暖了我这颗在外地已经冷却的心。上学的时间快到了,我又得离开家乡离开这个温暖的家,心里不再是以前兴奋的状态,反倒倍加感到凄凉寒冷无奈。到离开家的那一天,母亲帮我提行李,陪着我一直等到车的到来。在车里,透过窗户我看到了妈妈依依不舍地站在那里,那个身影被我拍成了私家照,永远封存在心里最深的角落。车开动了,随着缓缓后退的老屋我告别了母亲,告别了家,告别了家乡。
  
  没几年,噩耗果真传来了。那个曾经被我认为是最欢心的谣言,变成了最残酷的现实。就在一次我回家的时候,妈妈既高兴又难受地说,以后你都不用再跑来跑去的了,政府已经帮我们在城里安好了房子,村呆不长久了。之所以要搬迁的一个理由就是,村里的铁矿是国家的,要进行开采。村里人都不愿意抛弃自己宝贵的土地,就因为要开采的原因被政府赶到城里去住。但是反抗无果,政府不在乎我们的意见,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开采机械早已开进了村里,房子在城外早已经偷偷地建了起来。终于有一天,房子建好了,政府像日本鬼子一样开着豪华的轿车闯进了村子里来,召集村委开会,要我们尽快搬出去。情况因此日渐恶化,尽管有人反抗,但是时间与金钱像是麻醉剂,使村子里的人开始慢慢失去了反抗的力量。政府骗说,只要有人搬出去,房子会挑大的给他,补偿金先送上门去。也难怪,毕竟是农村人,贫困人口还是有的,他们希望有好的房子住有好的东西吃,这样就很情愿地搬出村去了。起带头作用的是村干部,他们也不顾乡里人的死活,只怕上级怪罪下来承担不起又会丢掉小小的官衔,一家老小就靠这顶小帽子吃饭,哪能轻易弄丢呢。头都走了,百姓能不跟着吗。随后,村里的人开始一车车地往城里的新居所赶去。最后所剩无几的是一些老人,只有他们最恋家最喜欢念旧。没有搬出去,一方面是由于他们传统不肯接受新的东西;另一方面更重要的是,新居并没有几间房子,儿女的儿女都不够住,自己又能往哪里挤呢。人老就觉得自己没用,自己对自己说反正活不过几年,就算死也要死在家里,也不枉自己住在家乡这么久。他们于是孤独加上孤独,想找个人聊天的伴都没有,这难道就是所谓的“让老人快乐地享受晚年”的良好社会风尚吗?
  
  不久,我们也搬到县里去住了。谁知,那房子一层叠着一层,唯恐没有伸到天上去,没有成为世界最高的大楼。新居就是一个不过用村里一角的土地建立起来的小区,一栋栋楼房互相紧凑着,房间小得连个晒衣服的地方都没有。没想房子还只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架构建好了,里面却要自己花钱装修。谁有钱谁没钱,走去家里看看,一清二楚:有钱人家里豪华得如同一栋别墅,没钱人家里索性连墙也不刷将就着住。
  
  住的问题不说,生存问题才要命。在小区外面的商店里,能卖两块钱的东西决不卖一块钱,能以假充斥的东西决不正品出售。才一走出村子,城里的人便以我们为发财的中心点,围绕着我们赚大把的黑心钱。生存上的拮据,让很多人住在高贵的地方却不高贵,物质上缺乏精神上萎靡。以前在村子里还能有地可耕,有活可干,人人每天过得充实有劲;现在好了,没活可干,一人堆在一起,用大把的时间坐在一起聊天喝酒,没钱了,大家开始玩起了游戏赌起了博打牌耍麻将摇骰子什么花样都有,你赚我的我赚你的,无异于人吃人的时代。一些人受不了这样的生活,时不时又往家里赶,又在家乡的土地上播种着自己的希望。现在是,地儿不是自家的还要偷偷去耕耘。恶劣的是,房子久了没人住蜘蛛就结网。很多老人在家变得不安全,劫匪强盗什么的趁夜半的时候强行闯入家门要他们的钱以及值钱的东西。能不给吗?劫匪包着头,拿着刀,你不给我钱我杀了你又如何,这帮没人要的老东西。村子发展到这份上,算是已经伤风败俗了。老人纷纷上香祈祷平安,心里却在暗念:天作孽天作孽。你说,这一切是谁的错?
  
  算来搬来城里住已经有两三年了。这几年死的死,活的活,小孩变成了大人,大人变成了老人。村里的人不再像以前那么热情了,他们多半被浮华的城里风俗给麻木了,忘了自己姓什么,老祖宗又是谁,只知道钱赚得越多过得越舒服,礼义廉耻全没有了去。大概变化总不如人所料吧,在你来不及去细细品味生活的时候,生活已经变得不是滋味了。
  
  现在我也长大了,不再是以前那个只会玩的小孩。读书的地方已经转到了城外的城外,城里的新区便成了我回家的家,每次回家看到的不再是那些热情的人也感受不到家的温暖了。小区里近来又多了几许的哭声,那是又一批婴儿的诞生,或者不如说他们就是明天的希望吧!正所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新的有了,我却愈加怀念起旧的事物,老家、老屋、老人以及那些不再有的往事旧情。我怀念我的家乡,怀念家乡的蓝天,家乡的土地,还有家乡的热情的人们。我更怀念,曾经拥有过的那一份宁静。
  
  明天,我的家又会在哪?
  
  地址:福建省泉州市安溪县龙凤都城7栋401

                         (散文编辑:散文在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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