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以南方和北方论,过端午节的方式是不太一样的。南方人过节是吃粽子,赛龙舟。北方人过端午节可就没有那么复杂了,一般是油炸菜角和糖糕。 无论是菜角还是糖糕都是先把白面(麦面)用滚烫的热水烫了,北方人称之为烫面,然后把烫熟的面晾凉后,包上以韭菜鸡蛋和粉条为原料拌好的咸馅,捏成饺子状,放进热油里一炸就是菜角。同样的工序,若放进以红糖拌面粉做成的甜馅,包成圆形的就是糖糕了。 妈妈包的菜角好吃,又酥又软,咬一口馅还透着韭菜的鲜香;奶奶包的糖糕更绝,皮是酥的,馅是甜的,因为贪吃,一出锅就急不可耐地放进嘴里,把嘴烫个燎泡一点也不足奇。等个十天八天嘴里的燎泡消了,但端午节菜角的咸和糖糕的香味,却仍还在嘴里飘来飘去的。 至于为什么饺子型的就叫菜角,圆型的又叫糖糕,就不得而知了。其实,北方许多流传下来的东西是不太讲究那么多为什么的,传就传了,普通人过平常的日子,没必要、也不可能像考古学家那样每件事都认认真真地考证,事事处处都要弄出个子丑寅卯来,那多累啊,不符合咱北方人的特点和做派。 印象中北方人过端午也不像南方人那样爱热闹、好排场。吃粽子就吃粽子吧,还一定要赛龙舟。北方人过节向来不如南方人细致、讲究,很像北方人耿直豪爽的性格。但亲戚是一定要走的,把自家家里油炸的菜角和糖糕用竹篮或柳筐盛了,挎到他家里。亲戚朋友、七姑八姨,一大家子坐在一起,二两小酒、四个小菜儿,东拉西扯、亲戚理道没章法的,想到那儿是那儿地乱侃一通。临走的时候,主人把亲戚带来的菜角糖糕从篮里筐里拿出来,再把自家刚出锅的菜角糖糕放进去,去时一满篮,回来一满筐,图的是个尊重和谦让,讲的是个义气,亲戚理道的,从来不去在乎经济效益。我比你长、又是亲戚,过端午如此重要的节日,你能主动来看我,说明你心里装着我。你来了,东西多了少了,我是不会在乎的。亲戚之间讲究个互相走动,我辈份比你长,你先来看我了。过个两天,我再打发孩子去看你,也是个情义。这样你来我往的一星期就过去了。 小孩?尤其是三岁以下的孩子,是一定要戴黄肚兜的,说是小孩子戴了黄肚兜就不再会招惹蚊虫的叮咬了。黄肚兜上画有蛇、蜈蚣、蝎子、蟾蜍和壁虎五样,被称为“五毒”。据说,这个季节正是“五毒”出没的时节,小孩子比较弱,有黄肚兜挡着,“五毒”就不敢进前了。 前些年住在乡下的时候,农村生活还不富裕,孩子的黄肚兜都是自家的奶奶或妈妈做的。而肚兜上的五毒自己是画不好的,总要找门口有学问的“先生”给画上去。印象中每到这时,父亲就特别忙。家里有孩子的母亲或祖母,提前个把月就把已经缝好的黄肚兜送到我家里,等父亲抽空画“五毒”。端午节前拿回去,五月初五这天给孩子戴上。孩子呢?虽然小,戴上黄得耀眼的肚兜也是很高兴的。 别看乡下人憨实,却很讲究情义,请人帮忙为孩子祛毒避邪了,无以回报,到端午这天炸了菜角和糖糕,即使自己不吃,也要送碗给曾经帮忙的人。每到这时,我家总能收到左邻右舍端来的菜角和糖糕。送是送来了,感激之类的话是不屑说的,说了就生分了、没情义了。只说这是他家的新麦面,用洋磨磨的,让周老师尝个鲜儿。仅此一句,“洋面”的难得,邻居的情义,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如今的人们己经走到二十一世纪了,生活自然很现代化了。钱不缺、好东西也不缺,那种过节时亲人之间其乐融融的情义却少见了。 我就纳闷了,自己成家立业已经快三十年了,三十年中家里什么都有了,唯独没有节日的气氛了。怕没有节日的氛围,将南方和北方的节合并到一起同时过,菜角也炸,粽子也买,却吃不出一点儿家乡的味道来。只要是过节,满嘴飘的,满心想的,仍还是家乡的那种味道。 年年端午,今又端午。端午节的前一天,我们一群远离家乡的游子聚到一起,大家根据回忆,试着炸了家乡的菜角和糖糕。不会没关系,把电话打到家乡去,任谁的母亲都能说上三两句。别说,还真是炸出了家乡的味道了!身在异乡,远离父母,却吃出了自个家乡菜角的咸、糖糕的甜了,我们这群人远离家乡的游子别提多兴奋了。(2010年端午节) 赞 (散文编辑:江南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