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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房陵居士 ① 我的母亲是被“煞”打死的。 所谓煞“煞”乃“杀”之意，即中国古典哲学术语“犯三杀”也！在我老家大致把煞分为黑煞和红煞两大类。黑煞，是指死人后伤葬过程中所产生的煞气，或闹夜、或出殡、或落致时出现的非人为地口吐白沫、晕阙倒地、甚至死亡的突发异像；红煞，是指嫁女迎亲过程中出现的上述异常现象。 而我母亲是被前者黑煞打死的。我很小的时候，那天正好周六，放学回家，问母亲，人说你嫂子今天上山她去送她出殡了。我知道他们两个老姐妹平时关系就很好。于是我也跑去现场。那时已送上山，在坟地快要落致下葬了。母亲非常悲伤地拉着我的小手随人流一起在不远处观望，满眼泪水、自言自语“人活着什么意思啊，说走就这么走了，连个招呼也来不及打！”虽然，我什么也不懂，但是从满脸泪痕还是知道母亲是非常悲伤的。因为我母亲常常找她救急救难。我母亲是个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的人。也许，不仅是为失去好姐妹，还是好朋友吧。 我还是不懂事地说：“妈妈，我看不到前面！”我母亲双手把我举起正好放在身边的一垛残废的断墙上。我好像听到母亲说：“儿子，我喉咙好麻呀！”没过一会儿，母亲拉过我的手张大嘴，想在说话，可我已经听不见她说话的声音了。同时，我感觉她的拉我的手，不，应该是全身都在激烈的颤抖。我急得大喊妈妈！等身边的几个人应声转身时，我在墙头，看着母亲口吐白沫，已经倒了下去，躺在地上，不省人世了。我不顾一切地蹦下来铺在她身上撕心裂肺地喊。人们立即忙乎起来帮忙，我已经糊了，只听见“快找黑狗杀了取血”，“不，快找黑公鸡来杀了取血。。。。。。。 尽管我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了，可我知道母亲起不来了，不说话了。我哭着紧拉着母亲的手，不停地喊妈妈。。。。。。 一会儿，我看到大哥四哥都来了。只听到有人说：“不能挪动翻腾她，就让她这样静躺着，想办法！”大哥说：“快去找黑公鸡杀了，都说用黑公鸡血可以治好。”而四哥则不信迷信，大声嚷着“别折腾了，快送医院！” 于是，他不顾别人的劝解，一马当先地背起母亲就往医院跑,许多人一起稠拥在后面，换着背。 没想到，母亲，这一次，真的走了，永远的不再回来。只记得四哥和大哥吵了好几架。大哥说“就是你这所谓的科学害了母亲！”而四哥说“医生说了送到医院时脑血管已经全破了。。。。。。 也许太小，对死的了解和理解并不太深刻。当时并不怎么知道什么是深切的悲痛。只是以后许久许久总是叫不来、找不到母亲，而无休止的哭闹。 对于母亲的死，至今，我也说不清是大哥对，还是四哥对；到底是迷行管用，还是科学管用。因为后来许多年，在哪同一个地方，出现过好几次类似情况的人，都是原地不动，用黑公鸡血稳住，然后就治好了。 其实，那不是迷行，而是民间土方。所以，对我母亲去世来讲，科学，医学，土方，三者，也许，特定的情况下，土方会更有效。 ② 母亲，我好多年再也没叫来她，再也没有找到她。从此只有父亲偶尔闲暇，抽着大旱烟袋时叫我去给他点火。因为，他的那个烟杆儿特长，他够不够。青铜烟锅儿有我拳头大。只有这时，父亲会让我坐在他身边儿，摸着我的头，一声不吭地望着我。有时好久，才冒一句：“孩子，你母亲走了，他撇下的不光是你，还有我！” 每每这时，我从父亲眼里，总是能看到泪花。 后来，我发现父亲和我在一起的时间多了起来。有时，他在门口等我放学，他会带着老花镜偏着脑袋看我做作业，也会带我上山砍柴，还会经常带我到河边玩儿。河边大堤有个豁口，那是母亲常洗衣服的地方。后来，我慢慢懂得父亲也非常想念母亲。因为，自从母亲走后，父亲再也没有唱山歌了，除了对我，几乎再也没有笑容了。 冬天，父亲会把火炉里烧大火，我们围着火炉听他讲故事。讲他的经历，讲我们祖上的一些人和事。特别是母亲娘家的人和事，父亲讲的最多。后来，我才知道，其实，父亲讲故事，是在告诉我们一些人和事，是想让我们记住这些人和事，不要忘了祖宗。特别是关于母亲娘家帮了我们很多，我记得更清。“人，要感恩，和报恩，更不要忘了自己的血缘来源，那是发脉啊！” 我从未见过我的姥姥和姥爷，父亲说解放时被政府镇压了。因为姥姥家很富有，是大地主。我只见过大舅，他们一家对我们很好，我几乎每次放寒暑假都会到舅舅家玩儿，有时一个假期，直到上学。因为在那儿有饱饭吃。 母亲去后，父亲对我越来越好，他一改暴躁脾气，就像母亲在世那样温和。在他去世的前一个月，他告诉我一些我完全没有记忆的事情，并让我长大了有机会去看看他们。他说我生下来，正赶上六几年大办钢铁尾声、文化大革命、大饿饭的时候。家里穷得根本养不了、养不活。我被送了好几家，而我也怪，到别人家就生病，别人也养不活，个把月时间又送回来。而恰恰送回来喝凉水、吃野菜还活得蛮好。特别指出，毛家山闫家大洼的孙家养你时间最长，把你送回来时还帮助了我们家，你长大了不要忘了他们。尽管心灵还小，什么也不懂，但父亲的话让我深刻的记住了他们。 后来，我上初中时遇到个同学姓孙，我问他是哪儿的，他说是毛家山闫家大洼的，父亲叫什么。当时，我惊了，可谓是我的兄弟呀！但是我想他可能是我被送回后，又一个抱养儿。我更没告诉他，他是被抱养的。我们很快成了好朋友，几乎不分你我。有一次，他父亲到学校送粮、菜，特意叫了我，说“孩子，你的父亲和母亲是多好的人啊!可惜好人不长命，苦了孩子你呀！”还给我送柿子饼等好吃的，让我们两好好学习，相互帮助。我看到他老人家，是如此的憨厚和善良，又是多么的威严和伟大。好像对我的爱仍然没有消失，尽管他没有和我说太多别的什么。这些，都是我父亲去逝后的事。老人的一举一动让我感觉到父亲好像还活着一样，那是多么温馨的一份特殊情感啊！ ③ 是啊，好多人，都说我父母亲是天下难得的好人。我母亲是大地主出生，但可谓是大家闺秀。在我的印象里，母亲是伟大的，少有的伟大。因为我父亲是个’有学问”的人.读过几年私塾。天文地理、四书五经、春秋列国、佛家道教、历史典籍无一不通晓。他，当过“官”，做过生产队长等。特别能善辩，乡里乡亲大小矛盾搞不定的事，都请他几下给摆平。人称“嘴官儿”。我记忆最深的一次是，一个远房叔叔结婚，等到了结婚当天女方突然反水不嫁了，不发亲了，这可难倒了南方。于是就把我父亲请过去，也不知父亲从男方到女方怎么弄的，不到一袋烟的功夫，就回来说没事了，照样准备迎亲！果然快到中午，接亲的便将新娘接回来了。因这事儿，我那叔叔到现在提起来还感谢我父亲呢！ 可是我父亲的官路可就不那么顺利了。据说，他因为口无遮拦，过度偏爱村民，挨过好几次批斗，可是乡政府拿他没办法。批斗的时候，县里领导来乡视察，他竟厚着脸跑去抢饭吃，并把领导门讲得哑口无言，饭后，竟无罪得把他放回去了。接下来他可有得“牛’吹了.所以，大队长没当成，连生产小队长也被搞掉了。据说是因为他带领生产小队内部未经上级批准私自给农民分粮食过年，又把他抓到乡里批斗，游街时，他还大笑大唱，弄得乡民们都去为他说理，最后，革了他的职，又放回去了。领导不让他做“官”，村民可敬重他了。 丢“官”后，他更爱看书了。战国策、三国演义、资治通鉴、水浒传、西厢记，红楼梦、金刚经、佛教通论等等都是他喜欢看的书。只要是雨天，或闲暇没事，你总能看到他在看厚厚的书，有时候，因太专注，喊他都听不见，歪头叼大烟袋的嘴口水直流。好多次，我看见，母亲又好笑又好气的上去就夺书。父亲对母亲不但不发脾气，总是一脸厚脸皮，笑脸皮的学着京腔唱到“夫人，这可是你相公的命根子，千万别烧了啊!”母亲，总是“连饭都不知道吃，非给你烧了！”其实，我发现母亲都只是说说，拿去藏起来了。所以，好多次，都是我偷出来给父亲的。有时我也向父亲谈条件，要他买糖给我，他总是好好的答应，可我一次也没得吃。 在我的记忆里，直到他去世为止，天天他都有书看，而且都是厚厚的老本本，不知他从哪里搞来的。 我，最佩服的是父亲的记忆力。他看过的书，几乎过目不忘。举个列子，冬天晚上烤柴火，围一圈让他讲故事。他也乐意讲，讲到那部书哪个环节时，两句诗、八句词，他都能原样背下来，然后，得瑟地让大一点的孩子翻书看看是不是一样。还真没有不一样的时候。 在我的眼里，父亲，本来就是一部天书，一部我到现在也没能完全读懂的天书。 就像有一件至今没人能解开的谜：他看过的那么多的书在他去世后一本也不存在，没人找到过一本。也解不开，搞不懂。对我们来说是永远的谜。 ④ 与之相类，我搞懂了一件事。那就是父亲从不吃药。 父亲，是在母亲去世三年后过世的。据说，他是死于黄疸肝炎等。 记忆中，他很少病。其实不是，长大后，我才明白。他经常捂肚弯腰、汗流满面，其实，都是身体不舒服，从不吃药，也从不看医生，都是更挺过来的。无数次，无数次。。。。。。 尤其是母亲死后，他更是如此。独自承受着一切孤苦，一切疾病。不花一分钱，当然，那时，也没有多的钱花。 只是好多次，他扶着我“儿子，我可能很快就能见到你母亲了，儿子，那是多好的事啊！”后来，长大了，我多次回想，才知道，我父亲，不仅仅是因家里穷怕花钱，而是他早已看破红尘，空有一身的本事，生不逢时有什么用呢？更重要的是他太爱我的母亲了，他想早点见到我的母亲。。。。。。多么深厚的爱啊！ 尤其是最后几年，逢年过节，它都会在不花钱中花钱买纸钱亲自带我到母亲坟地上给母亲烧纸上坟。总是一声不吭的在母亲坟前打坐抽好久的烟。很多时候看到他泪流满面，无声地老泪纵横。不懂事的我不懂劝，也无声的被父亲揽在怀中。。。。。。 父亲病危的时候，哥哥们筹钱强行让他住院，因为，他喜欢喝酒，抽烟，吃辣椒，而这些恰恰是他的病情和医生不允许的，所以，控制他，不让他出医院大门。 谁知道，病成那样，他还像小孩儿一样，天黑后，他趁天黑拿着看病的钱从排水洞里钻出去到小饭店儿偷偷喝酒，吃肉，吃辣椒。还对店主说：“不让我喝酒吃辣椒，这不要了我的命吗？”。店主认识他，都敬佩他，于是，暗暗地叫人到医院“报告了”。我哥他们一看真的没人了，和医生一起把他“抓”了回来。 几天后，医生下结论了，算了吧，让他回去，多给他弄点儿好吃的，还是少喝酒，也许多活两天。。。。。。 医生说，实在没救了，你们也没钱，也不必再花冤枉钱了。当时的医学已经没办法了。 回去了。说实话，父亲几近开心的表现，让我也开心，父亲好了。尽管所有人都不开心的样子。因为，我还小，不懂。 哥姐们几乎天天都给父亲做好吃的，父亲总会让我也吃。“孩子，这下，你可会更苦了！”“没事，我不苦”。 几天后的一天下午，在他的老住房里，我放学回来，走到窗前，看到他靠在床头上，有气无力的“怎么才回来呀？”“放学就回来了。”“以后要听哥哥姐姐的话，更要听老师的话，学好学问，做个好人啊！”。。。。。断断续续的，“要忍耐，要坚强，要学会帮助别人，善待别人，要任何时候无愧于心。。。。。。 我感觉他的力气越来越小了，因为声音越来越小了，头也搭拉下去了。眼睛奋力地睁开又闭上，睁开又闭上。我感到害怕，无形中哭着叫哥哥姐姐，第一个进来的是四哥，他一把抱住父亲喊着喊着大声哭了起来。我还不知道父亲已经死了。 父亲，就这样走了，走的很安静，也似乎没有遗憾。后来我知道，他肯定是见着母亲了。 上山的时候，那时很穷的人们很多，络绎不绝地都去送他，可坟地上插满了花圈和“孝帐”。 人们久久不肯离去。我似乎明白了父亲的为人，实际是长大后才真正明白的。 人向善，善待别人，才是善待自己。 ⑤ 我想父亲是死了。因为，母亲被埋在土地里，乡亲们都说她死了。奇怪的是我没有象找母亲那样找父亲，也许是大了几岁吧。不过，父亲并没有埋在母亲一起。母亲埋在山上，父亲则埋在我大哥的屋山头。因为近，开始，我天天到父亲的坟上看看，没有哭。我想起父亲的话“你是我们家最小的男子汉，男子汉是不会轻易落泪的，男儿膝下有黄金。。。。。。尽管那时的我还不是很懂，但，父亲的话是有穿透力的，直到今天的我。 父亲去世后，我的饮食就真的可怜起来了。由于从小就有很强的自尊心，哥哥姐姐家，我也很少去要饭吃，当然，他们也很少叫我。我们最小的三个光杆“司令”在一起。五哥又老不按时开门做饭，饥一顿饱一顿，是常常的事。 我那时真的好想我母亲，想她做的饭，想她做的衣服，更想她用红薯熬的糖。。。。。。 我们没有父母亲的照片，我很多时候，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那儿，想啊想啊想。想父亲的大光头，大胡子；想母亲的大包头。母亲，时常将头发紧紧地梳在后面挽起来用头绳扎上，看起来整洁、庄重、干练，一副大家闺秀的气质。 母亲，虽然娘家是大地主，但是，因深居深山而没读过书，不识字。但是，他很有教养和修养，人们都喜欢他。 因我父亲在亲堂兄弟中排第四吧，因此，大家把母亲叫四嫂的、四婶的、还有叫四奶奶的，都那么亲热。邻里的关系处理得非常好，人都说我父亲一辈子潇洒就是因为有母亲。 母亲，非常善良。在村子里，任何人家有困难，他都会主动去帮忙。她的话“有钱帮钱，无钱帮言。只要你尽力尽心了，都是一种帮助”，因为她的善良才为我家赢得很多的善意回报。她和谁都能和睦相处，所以，大家都喜欢她，更敬重她。 母亲非常会过日子，我总记得家里来客人啦了，再没有，即使后门出去借，也要前门待好客。方圆附近可谓是表率。 母亲最能干的是教育孩子，可也有不管用的时候。她活着的时候，我们哥姐都是她教育得多。父亲基本听着。 印象最深的一次，是我大哥不知什么原因将我大嫂打回了娘家，好几天不回来。父亲提起来就骂，一骂，大哥就跑了，根本不起作用。而母亲不是，他趁大哥吃完饭，叫到厨房，说了很多，我听到大哥说：“行，她只要回来，我就改”。 我大嫂是侄女随姑。所以，父亲对大哥的要求很高，要他严格自律。而母亲总是以理为先。一边是侄女做的儿媳妇，一边是亲儿子，手掌手背都是肉。大嫂回来了，下着大雨回来的。母亲，以为大哥真的会迎接，可是当大哥见嫂子回来立即将门杠上不让进门。嫂子气地大哭，母亲大骂直跺脚也不管用，只好去叫父亲。父亲一听，二话没说，就捞把斧子凶神恶煞地过去。大骂“你个不知好歹的狗日的，开不开门？”里面没动静，父亲就直接用斧头劈门了。我真替大哥捏把汗。好不容易把门栓弄断，进去一看，哪还有人影儿啊？原来，后窗户开了，大哥居然从后窗逃跑了。嘿嘿，真行!我遛了。 玩儿，在村子里，我知道大哥在谁家打牌，立马就回来向母亲报告了。母亲摇摇手，示意我不说话。 晚饭后没多久，我回屋，我看到大哥跪在母亲面前。。。。。。 第二天我放学回来看到大哥大嫂好了！我做了个下跪的动作，大哥追了我好几圈子，还是母亲把我搂在怀里才避免挨打。 “你怎么让他们好的？”“他们是我的儿和媳呀！”那时，我真不懂，只知道母亲太有本事了。就我大哥那犟劲儿，十头牛也拉不回的，可就怕母亲。 其实我们都怕母亲，因为她说话算话，一事到底，你永远别想逃脱。不像父亲，吓唬了，说过就忘了。我们从来都不敢对她撒谎。我们都喜欢母亲。 ⑥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也许吧。我的记忆基本从两岁就开始了。很调皮，但很乖巧。后来，父亲常说，姊妹中就你聪明伶俐，将来吃亏会最少。母亲，总是把我搂在怀里“有些事聪明很好，可有些事一定要聪明适当，不要过分；更有些事，不要聪明过度反被聪明误了！”那时许多似懂非懂的话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母亲的话，我最爱听，我也记得最多了，因为都是在她那温暖而伟大的怀抱里学习的。 尽管我童年的快乐不完整，但八岁前有母亲陪着，后三年有父亲照着，总算是快乐健康的。有很多值得回忆的东西，到现在想起来，还惭愧还好笑。 父亲是溺爱我的。每每都是笑着看我，即使有错，举起来的手也都会慢慢而无声地放下，因为，我总能笑脸及时承认错误，从未挨打，不像五哥，死心眼儿，打死也不动，还老抢口舌辩，顶嘴，所以，他挨的打最多。其实我最心疼他，他是我哥哥，在外，任何时候，他都护着我。他挨打后我都会陪他玩儿，还要东西给他吃，他也喜欢我。也许，这就是不可割舍的兄弟情谊吧！ 母亲，更爱我。她会打我，因为我有时聪明地太过分了。 我家所在地是个非常大的老院子，上下三院就是一个生产队。 很多小伙伴儿，都愿意和我一起玩儿。我们摘花儿、玩儿草、在小溪里摸鱼虾。我们很小就上山砍柴捡柴。偷偷地从家里偷米在山上用竹筒烧米饭吃，那个香啊，至今回味还流口水。 饿极了，我们把摸到的鱼或是别人菜园子偷到的茄子等等用泥巴裸住放在柴火里烧熟吃，那种原始的清香味儿，令你回味无穷。可是偷了菜，难免被别人发现告到家里，母亲就会狠狠地籀我屁股。其实，那个时候，不仅仅是调皮，确实很多时候是饿的真没办法。所以，母亲打完之后，总是眼泪汪汪的。所以，我从来不怪母亲。尤其是我有几个堂兄弟和堂侄子大小都差不多的小伙伴儿，家里更穷。冬天，我们经常五六个挤在一张木板儿床上相互取暖过夜。告诉你吧，其实下面没有垫被，就是稻草上铺一副乱竹席子过冬，这是没办法的办法呀！ 母亲时常告诉我们：“做人要光明正大，要有气节，饿死也不能偷，穷死也不能抢啊！” 可是说回来，饿极了，“兔子急了还咬人啦！” 后来上一年级了，笔，本儿都没钱买。鸡蛋三分一个，鸭蛋五分一个。一天放学时挨老师批了“再没笔本儿就别来上学了，怎么做作业啊？”可我知道母亲真的没钱啊!放学回家的路要经过三溪沟，过沟时，看到几只鸭子在小河里觅食。我突然想到个注意。于是就叫了几个贴心的伙伴耳语一番。没人时，一人逮住一只鸭拴在路边茂密地草丛里，第二天上学果然都捡到了一个鸭蛋，又把鸭子放回小河。太高兴了。我们用它可以换一支铅笔和一个小作业本儿。隔三差五，如是照作，几次都没事。可把我们高兴坏了。 但是，“天有不测风云”，“多行不义必自毙啊！”一天，放学回家的路上，一看没人，我又一个手势，伙伴们都去“故伎重演”。只听几声大喝“怪不得白天都在，晚上却丢了不回家，还是你们这帮兔崽子干的呀！”闻声一看，几个伯伯大婶儿拿着棍子、锄头朝小河扑来。妈呀！这可出事儿了，出大事儿了！不顾三七二十一，我是先逃跑了。一想啊，转弯儿就钻进了树林里，逃脱了。其它正在捉鸭的几个可就没那么幸运了。。。。。。我好不容易在外挨到天黑，想溜回去先找母亲，还在侥幸他们应该不知道我也干了这事儿吧!可我一到门口就看见父亲叼着大眼袋，叉腿坐在门口，听见里面沙哑的声音“听说是你儿子出的板眼儿，都跟他干的！”“完了！”我不竟出了声。显然父亲也发现了我“你个狗日的，还有脸知道回来！”一看这阵势真完了，逃命要紧，撒腿就跑。“你给我回来！”父亲在后面一边骂一边追。跑到屋山头眼看一垛原木的枕木下很大缝隙，情急之下，就钻了进去，憋气儿不敢吭啊。老父亲到此“嘿，人来，狗日的，跑这么快，不见人影儿了。”故意大声说：“跑，你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我听到可能是找鸭的大叔也来了“孩子小，别吓跑出事了，教育教育就行了。我先回去了。”我父亲说道“不好意思，孩子不懂事儿，你多见谅！”可能是父亲送他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小。 躲在下面，我想，这咋办啊，今天这顿打是跑不脱了。母亲在哪儿？没听见她说话，她也不来救我。。。。。。。 我竟然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我听见母亲大声吵道“你个老东西，今晚你不把儿子给我找回来，我就和你拼了！”“吵什么吵，你生的儿子你不知道啊！别急，他死不了，你跟我来。”“死老鬼，你知道他跑到哪儿去了？要是出事儿怎么办？”说着，他带着母亲来到这垛树木前大声喊道“你还不给我出来！”“在哪儿啊？连个人影儿都没有！”母亲说着哭着。原来，父亲知道我在这下边啊，那他为什么当时没点破呢？别人走后，他又为什么不来找我出来呢？“他一定是躲在这下面，我在这他可能是不敢出来。我先去吃好吃的了！”啊，有好吃的，有母亲在没大不了的事。我听见父亲走远了，才敢爬出来。这下，母亲笑了“你这在这儿啊，你可吓坏妈妈了。没事儿吧？”“没——事儿，我爸还会打我吗？”“有妈在，他不会打你了！”走快回去吃饭。 那天晚上，父亲没再见我，我和母亲躲在厨房里吃的。然后，母亲与我和五哥一起睡的。母亲楼着我说了很多，就开头几句我还记得“儿子，你不小了，七八岁了，都快成大人了，可别干坏事啊!儿子，你说你们今天干的这事儿，是多大的坏事啊，人家好不容易养几只鸭，你们偷来捡鸭蛋卖钱，可人家呢？不是白养了吗？还要天天到处找鸭子，多辛苦啊！”“是的，是我们不对，我知道错了，以后我改!” 第二天放学回家时，父亲正出门往外走，我吓得不敢看他，跑，已经来不及了，只好硬着头皮站着不动待他发落。可父亲一句话也没说，笑盈盈地看着我，走过我身边时，摸摸我的头，轻轻地拍拍我的后脑勺就走了。我紧绷的神经放了下来，呆呆的看他走远。 可年后，就在我母亲去世的前几月，因为春夏交替的季节，正处青黄不接时，什么吃的都没有，每家都很困难，可以说每家生活都非常紧巴。像我家这么多人往往都是一碗儿米加上野菜熬一大锅稀饭度日。一点儿也不受饿，很多时候饿得我肚子咕咕叫。因此，那天放学，看到别的生产队的一片花生地很茂盛、绿油油的，突然来了充饥的主意。那就是不拔花生秧，直接在花生秧下掏花生、吃饱肚子。几个人淘了不少，吃饱了，得意洋洋地回家。 结果，第二天太阳下这些被掏过的都死了，也被生产对查出并找到家里了。这次回家被父亲真打了一顿，而且，打得我屁股开裂流血了。母亲第一次严肃的观望没有笑容，只有眼泪。我看着父亲打完流着泪走了。奇怪，也许，我认识到了，这次错误的严重性，我没有哭出来，也没怨言。母亲抱着我沉默地哭了好久，说道“儿子，都是妈没用，妈知道你饿，但是，我们不能去偷啊，更不能去偷公家的啊！”也许是大一点儿了吧，也许是真的认识到自己错大了“我知道了，保证以后不干坏事了。” 这次事件后，我突然真的象长大了一样，不仅再也没干过坏事，还阻止过许多伙伴儿们干坏事。从二年级就入了红小兵，当上班干部，学习一直很好。 ⑦ 父亲是上初中的那年去世的。 我知道没什么依靠了。其实，那个年代，我大多数孩子一样，从六七岁就开始帮家人干活，和大人们一起上山砍柴，看山竹卖挣学费钱，挣书本儿钱。这倒没什么。只是考上初中我没有太多高兴，高兴不起来的原因是学杂费六块五，对当时的（父亲也已去世了）我“家”，对我，太难了。柴禾五厘钱一斤，山竹一分钱一斤，这是我能做到的唯一来源。七十年代末，深山里真的很穷很难。尤其我老家，交通又不方便，唯一通县城土公路的终点。 我发誓，一定要靠自己读书，完成学业。 这个夏天，这个暑假，我和堂姐一起在一个叫上坝的地方砍山竹。因为那里是我二姐家所在地。我不仅能混吃喝不用给钱，还能砍山竹卖钱。 一个多月，我们砍了很多很多的山竹，放下大河。请表哥扎成竹排顺河直接放到林业站卖掉。 真的，到开学前，我们已经面目全非了，黑瘦黑瘦的，不过很健康，但是还没挣够学费钱。真的很无奈，我已经很争气了。我想我的父亲，想我地母亲。 这时候，我已经没有泪水了，也许是坚韧了吧，我不再哭泣了。 开学的前几天我们才卖完山竹回到三溪沟自己的“家”。正好我四哥在家，那时他刚当上名办教师。他问我“挣够学费了吗？”我说还差一块多。他一改往常的态度拉着我的手，对我说“别着急，你看你都变样了。差的钱我会给你补上。。。。。。我好感动，我说我一定好好学习。 久违的感受，好像又回来了。也许这就是长哥比父吧！ 在以后的日子里，我得到四哥不少的关爱。我也得以顺利读书。 我很感激他。我把感激化为学习的动力，努力学习着知识、学习做人！做好人！ 其实后来，我知道，他的工资才十七块一毛。给我的，都是她从生活中挤出来的，可能挤得自己胃收缩，还支持我。 再后来，我长大了，“有钱了”，我想感激他，可来不及报恩，在我“出息”前，他三十出头时，他自己盖房，不小心被倒下的墙塌死了，而我在外，没人通知我，我也无法赶回。报恩，感恩，都成了空话。 我遗憾至今。。。。。。 ⑧ 我老家在中坝乡三溪沟村鄢家湾儿，也是在毛家山脚下。到过中坝的人都知道，只要你坐车上了龙驹山，就一眼看到我的老家。而且，一眼能看到我父亲，母亲埋葬的地方。 很多年了，因为没有什么挂念，我也很少回老家。但是，我无时不在想念父亲，母亲，四哥。你们，永远在我心中。 父亲给了我男人的博学和尊严，母亲教会我做人的善良，大度，有恩必报，善待他人的道理，四哥教会我呵护弟妹，爱护亲人的优良传统的人性。。。。。。 我爱他们，更怀念他们！ 只要一上龙驹山，我总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情感，抑制不住怀念的眼泪。。。。。。 今生有缘一家人。尊敬的父亲，母亲，哥哥，我希望来生还做你的儿子，做你的弟弟。。。。。。 2015年7月30号与河北霸州 赞 (散文编辑：滴墨成伤)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