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好久过去了,我再也忍不住肚子咕咕的翻滚,“妈!我饿!”母亲将目光从漆黑那儿离开,摸着我们的头无奈的说了一声“吃吧!”我和姐姐便狼吞虎咽的动起筷子,可母亲就在这个时候流泪。 爱父之心,人皆有之,然而我对父亲谈不上什么爱,有时还很恨他。父亲不是我理想中的父亲,在我儿时的记忆里,父亲未曾留给我一丝欣慰的回忆。多少次我曾无理的反问自己为什么自己的父亲竟会是他?多少次,我曾默默地痛恨上苍太不公平。以后,和父亲相处的日子,时常对父亲心存芥蒂,我不想看到父亲,更不想让父亲知道自己的儿子竟那样恨他,默默地我把所有的一切都压在了心底,默默地,我越来越疏远了父亲。在父亲的心目中儿子永远是无知的,永远是沉默的。在我们全家人的心里,也从来没有原谅过父亲。就这样,在我们所有人无语的责备当中,好久了,父亲一个人过的很孤单。 长大后,为了工作我一直奔波在外面,生活的烦恼,希望与失望的煎熬,压的我喘不过气来,每一次挫折后回家,父亲还是老样子,憔悴的脸,弓着的背,只是再也没有去过赌场,每一次回家,狭小的家仍旧热气腾腾,每一次父亲竟像小孩子一样兴奋地围着我问寒问暖,就在这时候,我蓦地感觉到一种味道,让人肆无忌惮的家的味道,一种失去硝烟滚滚的清静,原来父亲是一直爱着我们的,原来在我尝试着奔波人生的日子里,是父亲和母亲,两个行动蹒跚的老人,一直用老泪和汗水守着黑色的那几块土地。在我不经意的一瞥间,我忽然发现父亲老了,老的可怜。我曾偷偷地一连几个小时的看着蓬头垢面的父亲,看着他枯树根一样的手指,弯曲地夹着旱烟卷,目光呆滞却好长时间不吸一口,我哭了,控制不住竟放出了声。父亲,一个生活在现代社会最地层的农民,一个地地道道的男人,竟被生活折磨成了这样。父亲,给我们物质上的东西很有限,的确没能给自己的妻子和儿女带来幸福,可他自己呢?过的一点也不轻松,长年累月精打细算的日子,满脸掩饰不住的流金岁月,是苦而涩的罐罐茶提供了他源源不断的力量。其实,我们做儿女的太过分了,有什么不可原谅的呢?我想父亲对他自己的责备已远远超过了我们一家人对他的态度,因为我曾无数次的看到过父亲一个人圪蹴在墙角抱头失望的叹息,还有那一支又一支的旱烟瘾,也许就是对他最有力的惩罚吧! 如今,当我置身于城市喧嚣的奔波之中,独步在异乡清冷的街道上,独自用孱弱的身躯遮挡世俗的风风雨雨时,眼前时常会出现一个山梁上弓着背的老人,那干枯的快要死朽的每一条皱纹,都会勾起我撕扯心肺般的痛苦,无穷无尽的后悔,我无法排遣。到现在我还仍然清晰的记得临行前父亲语气沉重的嘱咐:“娃啊!不要灰心,生活的路千千万万条哩!一条走不通走另一条嘛!只要不放弃就来的及,要是不愿在外面,你就回来,家里的地我和你妈给你守着哩!” 我忽然明白了,父亲的爱是粗线条的,不像母亲亲我、搂我那样的细腻,细细想来,其实有人为你死心塌地的固守,难道不是言之不尽的幸福? 我常听人说,父母对儿女的感情是百分之百,而儿女对父母却总要打些折扣,现在我才知道了,这话到底暗含了多少的分量。事到如今,只恨自己明白太晚,其恩其情,涌泉难报。 赞 (散文编辑:散文在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