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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年末了，我的一位爷，又离我们远去了。 前天一上班，就接到了老家六弟打来的手机。说实话，我怕，我怕接家里人的手机，哪怕是0634的座机电话。 在原来一篇文字里说过，不定的时间段，在你不寻思的时候，最怕老家哪位亲人来电话。这一次，又不幸被我言中，六弟报丧来了：自己的爷，昨晚走了。在电话里我问六弟，最近爷长病没，他说没有。此时我的心里就咯噔一下，看来是急病。等回到家里才知晓，年已83岁高龄的爷（三大爷，是我父亲的亲哥哥）在夜间关大门时，可能就是一转身，晕倒了，没再醒来。上次回家看望老人时，就感知他的腿脚不甚灵便，当时就嘱咐弟弟们弟媳们引起重视。现在想来，独居在村子最东头的三大爷，在关上大门、准备回屋歇息的刹那，意识出现问题后，不知道会有多难受：心里有话说不出，有言语交代后事无人在身边听，即使呼救声也不会有人听到……就这样，三大爷走上了那条人人逃脱不了的不归的天堂路。为老人献完花圈，顿感天气暖了许多，不一会儿，老天爷下起了冬雨，十几分钟时间，天气骤凉，冬雨变冬雪，飘飘洒洒落下，天地一片洁白，连老天爷也表示了怜惜之情。 在我的印象中，三大爷是一个勤快的人，认准的事不会改变的人，也是一个从来注重自食其力的人。为了养家，三大爷可能是村子里出去打工干建筑较早的了，村子里的建筑活儿去干，临近村子里的盖屋垒墙去干，亲戚家的整饬院落他去帮忙……后来还加入了镇里的建筑公司，成为技术大拿。不管是在职，还是退休后，他眼里有活路，手上有功夫，从没有闲着的时候。强体力的劳动，频繁的水泥石灰浸泡，三大爷的手几乎一层皮一层皮地脱落，特别是到了冬天，裂的口子能塞上牙签，看了真叫人心痛。凭着这手艺，凭着这勤劳，三大爷在全村较早地置办了三个小子的住房。 和家人交流，都说，三大爷还是个只要自己认准了的事情，从不改变的人。大姐今年已近七旬，就住在离我们村三四里路的村子里。每年农闲时间，大姐的村子里就为那些喜欢戏曲的老人们请来莱芜的戏班子，组织几场戏。前后将近半月里，三大爷总是骑着他那辆三轮车，每场必到，看完才走。大姐无意中在戏场里碰到三大爷，便一再嘱咐去她家吃饭。借着为三大爷吊唁的机会，大姐悄悄对我说，追得紧了，三爷就答应下来，可是在家做完饭，却是怎么也等不来的。就有一次，你大姐夫早早地在场子里他的车子后面等，散场了，一块推着车子，三爷才来我家吃了顿热乎饭。 到了晚年，三大爷的拗脾气又上来了，每天闲来无事，推着他那辆破旧的三轮车，在村子周围捡拾垃圾，不几天功夫，屋子里外尽是各种未分类的垃圾。三大爷家的五姐和弟弟们都劝他不要去了，有点存款，孩子们隔三差五送饭送水饺，也难为不着。可三大爷嘴上答应，之后还是该干啥干啥。邻家婶子说，三哥就是这样的人，打年轻时就这样，不愿麻烦人，也是个闲不住的人，他就觉得自食其力是本分。几个姐姐都说，也多亏了你三大爷这些年忙忙碌碌的，有点营生干，身体才会这么硬朗。但终究是八十几岁的人了，上车下车，还是不大方便的。去年的这个时节，我曾劝老人家，天冷，就别出去了，自己得照顾好自己。三大爷只是对我笑笑。那笑，发自心底；那笑，充满自信。大概，这是他做人的准则，谁也无法改变，谁也别想改变。 上次回家，我和弟弟们围坐在老人身边，还在为老人夹菜盛饭。牙齿已经脱落的剩不下几颗的他，双手颤抖，满脸笑容地迎接着，有时，嘴角流出了菜汤，他看看你看看我，还觉得怪不好意思的。是啊，以人老及吾老，我们到了这把年纪，还不知道自己啥状态呢。 真正熟知三大爷的好脾性，应该是我还很小的时候。母亲是肥城人，父亲在矿工作是把好手，加上经济条件较差，父亲很少休班回老家一趟。嫁到莱芜老家后，母亲慢慢适应了生活习惯。后来听妈妈说，终于有一天，妈妈向奶奶提出了回肥城走亲戚的想法。那时，交通不便，客车没有几辆，究竟有多远的路程，奶奶不清楚，也就犯了难。无奈之下，奶奶想到曾经在肥城煤矿做过几天工的三大爷，于是找到三大爷，提出让他送我们母子二人。三大爷满口应承，待安排好家务事，便一步一步赶着独轮车奔赴肥城。在久远的记忆里，坐在车子上的情景早已随着时间的流逝，只是一段记忆深藏心底。大概是快到泰安地了，这时已经天黑，在黑咕隆咚的车站猴就一晚上的这段时间，睡眼朦胧之中，一道强光射来，照在独轮车上，照在联椅上，母亲起来给我掖了掖被角，三大爷从不远的地儿跑过来安慰受惊的我。多少年了，这段影像在脑海里打上了烙印。 面对躺在棺内的冰冷的三大爷，看着他瘦削的身体，近乎于刀削的脸庞，我忍不住地泪珠挂满脸颊。身旁是自家兄弟姐妹们孙子外甥们的嚎啕哭声，耳朵里充斥的是喇叭匠们演奏的“我的老父亲” 的乐曲，我怀念起三大爷来，怀念起近几年离世的二哥、二大娘来，怀念起已经离开我们十五个春秋的我的老父亲来，他们，实现了来世上走一早的夙愿，也无憾地走完了人生的单程。 如今，我，又失去了一位爷！我们家族，又失去了一位德高望重的人。我越来越觉得，身边的长辈亲人越来越少了。逝者安息，应该是一个祈愿；生者坚强地走好每一步，应该是一份重任。 2017年1月26日 作者：张修东 邮政编码：271624 电子邮箱：klxf_1314@126.com 张修东微信号：zxd_0925 Q Q：1329413915 赞 (散文编辑：滴墨成伤)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