豌豆既是粮食作物,也是经济作物。在今天,人们大多都把它当做餐桌上的一道菜肴;可是在那个贫穷而苦难的岁月里,它就成为了贫苦人家填饱饥肠的主食。 就是在这样的时候,阳春三月,贫苦人家可没有“烟花三月下扬州”的雅兴。因为这正是一年四季中“青黄不接”的时段,作为家庭主妇的母亲,整天都在为如何才能让嗷嗷待哺的孩子们填饱肚子而发愁。思来想去,没有更好的办法能够来解决她所面临的困难,只好手扯着刚刚记事的我走向田野,到生产队的豌豆地里去掐豌豆秧。豌豆开花后,豌豆秧继续往前生长,生长出的部分很鲜嫩,掐摘下来,可以作为食物充饥,同时它不但不会影响豌豆的生长,而且还有利于豌豆开花后的结果,掐去部分可以剩下许多养分。 虽然豌豆秧的口感并不好,有些发涩,也有些苦味,但是,它必定可以填饱我们弟兄几个瘪瘪的肚皮。母亲用豌豆秧做好稀粥之后,我们依然可以狼吞虎咽地把一锅粥给喝得精光。 靠豌豆秧和其他一些野菜,我们家可以勉强捱过豌豆颗粒即将饱满之时。豌豆颗粒即将饱满之时,旷野里的野菜已经过了时节,再也没有办法吃了,家里又面临着断顿的危险了。 有一天,母亲从堂屋走到院子里,然后又从院子里折回到堂屋里,来来回回好几趟。最后好像下了决心似的,拉起我的手走向了豌豆田。正值中午,田里没有人,我和母亲钻到豌豆的秧棵里,快速地摘取即将饱满的豌豆荚,很快就摘取了一大篮,然后快速地跑回了家。母亲将豌豆荚洗干净后放到大锅一煮,我们弟兄几个又可以撑上半天不挨饿。严格起来讲,这是一种“偷”的行为,即将成熟的豌豆荚是不允许摘取的。但是母亲没办法,她为了孩子的活命,她顾不了那么多。现在想起来,知道母亲为什么在带我出去摘豌豆荚前,是那样的纠结与踌躇了,大概她是在担心,这样做,会影响她的正在成长的儿子的品德健康。但是,为了一家人的活命,她顾不了那么远了。 有一年,豌豆收割季节,豌豆还没有收回仓,天就下起了连阴雨,一连十来天,天天都下雨。成熟的豌豆在地里发了芽。父亲、母亲整天的阴沉着脸:一方面家里的孩子天天吃不饱,另一方面地里豌豆却在发芽。母亲对父亲说:“到地里去弄豌豆芽吧,豌豆芽煮熟了也可以吃。”父亲拎着蓑衣出去了,老半天弄回来一大盆豌豆芽。母亲将豌豆芽淘洗干净,放到锅里,又放点油盐葱姜,煮出了一大盆,这一大盆就成为了我们一家人好几天的主要食物。 后来年景转好后,我就再也没有吃过豌豆制品,直到好几年前到北京出差,看到“北京特色小吃”,买了一盒,里面有“豌豆糕”,吃了一块,味道与记忆中的豌豆味道完全不是一回事。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吃过带豌豆味的食品。 今天看到了豌豆花,既去的往事和情感一起涌向了心头……想念母亲,思念父亲,日子还没有真正摆脱“豌豆味”,他们就离我们而去了;还有那对豌豆的感谢真情。 赞 (散文编辑:可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