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居家的小孩子们也爱和我一块玩,尤其是男孩子们,因为我从来没有女孩儿的娇气和造作,能和他们一块疯癫,磕了碰了,出血了受伤了,很少哭,即便是真的疼了,流出几粒眼泪,哎哟两声就过去了,所以,男孩子和我玩的时候多,女孩子和我玩的时候少呢。和我最要好的男孩儿是王叔家的五子,徐舅家的开顺。五子大我一岁,开顺小我几天,而我却是他俩的统帅,呼五喝六地天天由着我呼来唤去,他俩却也表现极佳很少违拗。五子大一岁心眼就比我多一些,而且也细心,真有不满意的时候,他会变个法来说服我,而开顺就不行,从小就楞楞地,他要不高兴会硬碰硬地对付我,那我就会纠集小朋友几天不理他,他一个人没意思就会乖乖来搭讪,陪着小心地告诉我们啥都听我们的。 那个年代家家都有好几个孩子,男孩女孩一到晚上都会跑到街上去,疯啊跑啊。因为不出去在家里也没什么好玩,没有收音机没有电视,还总是停电,睡又睡不了那么早,赶上停电的晚上,我们不出去大人都赶我们出去,可以省点灯油和蜡烛呢。而更有意思的事儿是越是停电的晚上我们越是要玩捉迷藏,说捉迷藏是文词儿,我们叫摸瞎呼。这个游戏可是要靠胆量的哟。没胆量的人在黑灯瞎火的旮旯里是藏不了多久的。所以,轮上我捉人的时候,我是从来不到处去找他们的,问一声藏好了吗,应一声藏好了,然后我就溜之乎也,回家喝口水,吃点姥爷春天种的,姥姥秋天收的家里小园里收获的瓜子,然后再出去,哈哈,准有怕了不敢再藏下去自己跑出来认输的。 我们住的胡同与主街形成丁字形。胡同口有一盍路灯,那里便是我们这一群孩子的夜间乐园。夏天在灯下捉蝼蛄,冬天在灯下打雪仗,扬起来的雪粒子形成雪雾,路灯一照,那可是真漂亮啊,有时我会看的呆呆地忘了捏雪团去打别人,也许在那一刻才能显出我还有点女孩子的文静吧。 五子早早地没了母亲。现在还能记得,那是我们上小学二年级的时候,长年弱弱的五子妈妈终于没有熬过那个冬天,去了。送走五子妈妈以后,有很长一段日子五子不开心。有一天,五子在我家里坐在炕沿边突然问我,小丫,你说我爸要给我找后妈怎么办?我不记得我当时怎么回答他的了,但不久他们家就搬出了那条胡同,虽然只隔两条街但终不如在一个胡同里玩起来方便了。不到一年五子的爸爸也死了,五子只好跟着四哥生活,他上面的几个哥哥结婚了,有一个姐姐嫁到外地。五子变得沉默了。虽然这样,也仍会常常找我玩。放学后也还会常常来我家和我一块写作业。只是有一次,我无意中想起他曾问我找后妈的事,我随口说了一句,这回好,你不用怕你爸给你找后妈了,五子当时定定地看着我,什么也没说,从此后就和我越来越疏远了。我却浑然不觉,一天到晚还是傻乎乎地疯来疯去,上学了吗,认识了不少同学,玩的人就更多了。我并没觉得我伤了五子,心里还是对他如以前一样。以为他不找我玩是要作功课要帮嫂子干活。直到上初中后,有一天在操场上我看到五子,告诉他晚上去我家吃饺子吧,今晚我妈包饺子。五子还是定定地看了我一会,我现在还能感觉到他眼神里慢慢漫上来的笑意。 从那以后五子又会抽空来我们家了。五子心灵手巧,更象个女孩了,他能把一条铁片儿弄弯了,用金纸和毛线给我缠发夹,缠出来的花纹特好看,还能陪我坐在我家的炕上一块抓嘎拉哈(猪羊的腿关节)。五子学习特别好,小学升初中的时候学校保送五个就有他一个,初中时成绩也一直在前面,但还是家庭原因他没念成高中,早早去青年点工作了。那时我也长大了,上了高中学习越来越紧张,外向疯癫的性格改了不少,也对得上女大十八变的说法了。因为我家也早搬出了那个胡同,五子这个人就慢慢地在我的生活中淡出了。 去年吧,去哈尔滨学习回来,下了火车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走出车站随意地找了一辆接车的港田车就坐上去了,上了车告诉一声地点我就闭上了眼睛,一直到车停后,才睁开,马上拿钱,司机却说不要了,认真看去,却是五子。呀呀呀,五哥是你啊!!五子笑了,还那么大的嗓门啊?但知道叫我五哥了,这个变化不错。一再叫他进屋坐会,他说时间太晚了,不方便的,改日一定。却再没见过五子。 时间真如流水一样,流淌着冲刷着沉淀着。也许你想留下的,它却偏偏带走了,不想留下的却深深地给你镶嵌在记忆中的某个地方。 时间这条河一直在流淌着,她沉淀了多少事事非非,多少起起落落,多少悲欢离合. 我不知道在以后的岁月里还有多少留下或流走的,总之生命中的点点滴滴都会经过时间这条长河的洗涤。 赞 (散文编辑:滴墨成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