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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忆中的姑姑是一个很美丽的夫人，是那种天生的美丽，不是像现在的这些靠整容化妆整出来的。雪白娇嫩的的肌肤，眉目如画，天气暖和的时候洗完脸用毛巾搽把脸就算了，要是天冷了，又没有面霜什么来搽，干脆就用手在脸上轻轻的搓一搓，或是用表姐要写字的一种薄薄的白纸拿光的一面在脸上轻轻的搽。这样虽没有什么护肤作用，却可以让脸感到不那么紧绷干燥。 姑姑很会做一些好吃的，在当时食品缺少只要能吃饱饭已经是好日子的年代，家里每天的餐桌上就是棒子面窝头、红薯、玉米面糊糊等一些粗粮，只有在过年过节的时候，才会有白面馒头或面条可以吃 。作为冬小麦主产区之一的晋南，竟然没有多少麦子可以吃，每年产的许多的小麦大部分都缴了公粮，只剩一小部分在过年前能给大家分一点，而大部分的粗粮占据了我们的餐桌。早饭和晚饭常常是棒子面窝头或黍子面做的发糕，熬点小米粥或是棒子面糊糊，加上点酸菜或咸菜，虽说是农村，青菜也不常见，偶尔会有茄子豆角已经很好了。 肉食之类更是少见，过年的时候一家人买上三两斤肉，就可以好好的过个年，先把肉煮了敬祖先，然后切成小块加盐炒过，来了亲戚朋友做饭招待，可在饭里加一勺肉算是很好的待客美食了。中午饭一般是棒子面或高粱面的饸饹，有时为了改善生活会磨一些杂面。杂面是用一些杂粮像豆子谷子等炒熟磨成的面，吃的时候用开水或米汤一冲搅拌均匀，就可以了，条件好的人家里面豆子多一些，吃起来比较香，一般人豆子放的少，有一点豆香味，还是不太好吃。总算是为天天作为主食的棒子面改善一些。每到星期天的时候，常常去姑姑家，姑姑总会准备一些好吃的。像猫耳朵之类的，姑姑做猫耳朵并不是全拿白面，那年头白面是很奢侈的，只有过年过节时，才舍得用白面做饭，平时都是棒子面之类的粗粮。姑姑用磨面时最后的比较不白的面，加上少量的较细的棒子面和在一起，用来做猫耳朵，然后打一个鸡蛋，鸡蛋里加水再加上一些棒子面做成煎鸡蛋，加点菜做成臊子，浇在猫耳朵上，味道简直美极了，一家人不论大小，碗里都有鸡蛋，都吃到了鸡蛋的香味。有时候枣子熟了，姑姑会找一点白酒做酒枣，拿枣子头在白酒里蘸一下，然后整整齐齐的摆在一个罐子里，把罐口密封，等天气冷了还有香甜的带着酒香的酒枣可以吃。有时候姑父从工作的饭店里买到便宜的猪肉或油，姑姑会把猪油炸出来存起来炒菜用，然后把剩下的猪油渣子用盐腌起来，每次吃饭的时候给碗里放一点，也算是碗里有肉。 有时饭店里杀羊，姑父会买几个便宜的羊肚，有时羊肚里会有还未出生的小羊羔，这也会是难得的美味，据说还是大补的药材。有时也可能会有几根卤好的猪尾巴，专门留给小孩子吃的，听说是吮吸猪尾巴小孩子不会淌口水，要知道老淌口水的小孩子胸前总是湿漉漉的，尤其到了冬天，湿漉漉的口水顺着下巴流，腮帮子冻得红红的，很容易冻伤。这些难得的美味，姑姑总会给我们留一些，等到星期天的时候给我们吃。爸爸是姑姑最疼爱的小弟弟，我们也就成了姑姑最喜欢的侄儿侄女。 后来才知道姑姑其实是一个精神不大正常的病人，常常会有幻听和自言自语的病症。有时候正在做事她会问我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我总是木然的摇头，表姐就会向我使眼色支开我，然后去向姑姑撒娇或用话语岔开话题。姑姑倒也不会再坚持，有别的事要干，基本也就忘了刚才的事。表姐告诉我，姑姑常常会有幻听，有时家里只剩他们两个人，听姑姑绘声绘色的讲她听到的声音，常常吓得表姐心跳的咚咚咚的，有时甚至害怕单独与她在家。有时又会有妄想症，总觉得有人要害她，寻常医生开的药是不吃的，她说她根本就没有病，是有人要害死她，把药全部都扔到厕所里。她有时吃的药是我的三伯也就是她的亲弟弟买给她的，三伯是医生，在外地工作，只有每年过年的时候才会回来。每次回来总忘不了要给姐姐带一些吃的药，在贫穷的年代，连饭都常常吃不饱，有药吃已经算奢侈了。总算是姑姑的病基本没有大碍。除了偶尔的幻听以及唠叨，根本看不出有什么不正常。姑姑的病时好时坏，好的时候跟正常人没有什么区别，她又很勤快，家里收拾的井井有条，又喜欢变着花样做一些吃的，在别人手里一样的材料，经过她的手总能赋予新的内涵，吃的也变好吃了，衣服改一改加一些小装饰也好看了。可是偶尔也会犯病，就会不停的出现幻听或妄想症，不是总叨叨着有人想要害他，就是有人要害她所最关心的家人，要不就是幻听到她最关心的家人向她喊救命。每当这时候，家里人总会想办法放下手头的工作回来陪陪她，让她安心，再加上药物的治疗病症就会较快的缓解。 到姑姑六十多岁的时候她又病了，这次是脑血栓，虽然经过治疗，不知是治疗不及时还是病程发现的快，反正到了最后竟然成了半身不遂，连生活都不能自理，每天由表姐照顾，只是以前的幻听好像没有了，脾气也变得好了，从来也不发脾气，整天笑眯眯的，说话也是柔声细语，有时不免让人感到奇怪，难道病症也会改变一个人的性格、脾性？姑姑去世时是含着笑走的，她让表姐扶她起来，然后笑着说表姐挠痒了她，就这样倒在了表姐的怀里。 赞 (散文编辑：滴墨成伤)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