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椒鲜香是乡愁

王尚桐

正是采收花椒的季节，邻居老何家院内热闹非凡，高高的花椒树枝繁叶茂，一串串泛红的花椒，密密麻麻挂满枝头，刺鼻的鲜香就像浪头一样汹涌而来，令人眼泪直流。老何俩口，头戴草帽，口罩捂口鼻，全身披挂，挥舞竹竿，“哗哗”的声响中，圆圆的果实纷纷像雨点似的落下。

十二年前，为了修筑三峡大坝，老何全家告别重庆巫山，来到小昆山周家浜。临行前，从坝子里挖了两棵小花椒树苗，带着家乡的泥土，栽种在小昆山的大地上，老何一家也成了三峡移民，把根也扎在了第二故乡。

花椒树在江南水乡并不多见，在老何精心培植下，小树生机盎然，挺拔独秀，很快撑起绿荫一片。夏日傍晚，全家坐在花椒树下，捋一把新鲜的花椒叶，沏一壶花椒叶茶，在飘散着鲜香的小院内，呷一口香味十足的清茶，仿佛回到了川西坝子的故乡。山坡上一棵棵郁郁葱葱的花椒树，飘逸着熟悉的香味。看湍急奔流的大宁河上，百舸争流，听船工们高亢激越的峡江号子，常常使老何激动不已，心驰神往。思乡心切时，用刚采下的新花椒，炖上一锅青鱼片，麻辣爽口，舌尖上滚动的家乡味道，抚慰着三峡移民的乡愁。

老何满怀丰收的喜悦，欣喜地抓一把新收的花椒，果实红中带着碧青，攒在手中，满手椒香刺鼻，他告诉我们：尽管花椒树浑身是刺，但必须在半月内采收完毕，一棵成年的树可以结10斤左右的花椒，一部分可以晒干，一部分用来榨花椒油，可以保存食用一年。

树高千尺，唯有根深，生在四川的花椒树，带着家乡的泥土，很快适应小昆山的气候，伴同老何一家，把根深深扎在江南大地上。年复一年，悠悠岁月，不知生长过又飘落过多少片片花椒叶，它努力张开壮硕的枝干，撑起如盖的绿荫。就像勤劳的三峡移民，靠的是不断向上扩张和向下扎根的努力和坚韧。几年前，台风来袭，生生刮断了主干，渐渐地枝叶变黄，枯萎干死。谁知第二年春风吹过，树枝发出新芽，长出新枝，经历过险恶环境的考验之后，更造就了它那顽强和抗争的性格，竞奇迹般的又枝叶茂盛，焕发青春，充满生机和活力。到了秋季，又慷慨地奉献出累累果实，那浓烈的椒香再一次抚平了老何一家对家乡的思念，化解了割舍不断的乡愁。而那高大的花椒树根早已深深扎根在老何心中，成为人生奋斗的坐标。

当过兵的老何见多识广，头脑活络，每当春季花椒树爆出新芽，老何总要分出几枝，栽种田间地头，几年下来，竟然打理出一片小小的花椒林。每当雪花飘舞的冬季来临，乡民们围桌吃火锅时，总忘不了来一把老何家的三峡花椒，看来当地人也喜欢上了这股新鲜的口感。

勤劳淳厚的老何，怀着对家乡的眷念，陆续将家乡特有的苗木，像李子、核桃、柑橘，精心栽种在小昆山的大地上，看着这些家乡的果木，就像花椒树一样，在第二故乡茁壮成长，缕缕乡愁也就慢慢淡出。

生成在四川的花椒树，随同它的主人，来到江南，经历风雨，扎下了根，它的成长在年轮里扩展，犹如背井离乡的三峡移民，无论你身在异乡，无论你遇到复杂险恶，无论身份多么卑微，总是不断努力，积极拼搏，就像浑身带刺的花椒树一样抗争，像花椒树一样活着。尽管巴蜀汉子老何华丽转身成了江南大哥，他知道：唯有乡愁，存留在麻辣鲜香的花椒味中，永远抹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