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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回老家时，带着孩子们去乡下的姑姑家探望，晚上留宿在姑姑家。孩子们很少住在那样的乡村大院，于是兴奋不已，在院里追逐游戏，在葡萄架下摘葡萄，看满天繁星，争抢着辨识星宿的名称，一直到很晚，才进屋睡觉。我们娘儿三个躺在一张大炕上，我顺手关了灯。“哇！好黑啊！”女儿感叹道。是啊，真的好黑。大家都睡了，院里也黑沉沉的，窗外的小乡村也好似睡去。我是怕黑的，我知道女儿也是怕黑的。于是转头问她，怕黑吗？如果怕，我们就开着灯睡吧。女儿说不怕。她喜欢这种黑夜。我不禁好奇了，平时女儿一个人不敢走楼梯，一个人不敢走夜路，那还是在城市里灯火通明的地方，现在真的在一个没有了光明的地方，她为何反而不怕了？女儿兴致勃勃的跟我聊：“妈妈，你看，只有这么黑的房间，才能看到天上的星星真的那么亮，它们还冲我眨眼睛呢，你看，一闪一闪的，好美。 只有这么黑的房间，小猫才不会怕人，它才会轻轻走到我身边，在我耳旁呼噜噜的，真可爱。 只有这么黑的房间，才能听到小老鼠在屋顶刺溜溜的跑过去，我看不到它，所以我就不怕它哦。妈妈，这么黑，多好啊。因为我可以和大自然在一起了。”小人儿的一番话惊到我了，我一下子读懂了孩子的快乐，那种黑夜里的生灵带给她的快乐。于是说，好啊，那我们就静静的大自然在一起吧。 有首歌唱到“城里的月光把梦照亮”，而现在分明是乡村的黑夜把梦照亮。女儿已经甜甜入睡了，我却辗转难眠。久违了那么黑的夜，久违了那些真的黑夜所拥有的快乐，一如女儿的快乐，我又何尝会忘记呢？ 童年时，和父母住在大杂院里。夏夜里，屋子里闷热难当，于是老老少少都关了屋里的灯，坐在院子里纳凉消夏。大院里没有一星灯光，却被月光照的明晃晃，亮堂堂的。满天的星星闪啊闪的，看着我们这些顽皮的孩子追来闹去，似在帮我们加油助威。玩的累了，我们就坐在小凳上，抬头望着月亮和星空，比赛讲故事，什么《天狗吃月亮》，什么《嫦娥奔月》等等，比赛辨识星星，老人们说，不能用手指着星星，不然天神会发怒的。好奇的孩童就故意伸出手指，然后就被老人一巴掌拍下，孩童们就哈哈大笑。 还是童年时，跟了姥姥回到她的家乡去。那是一院大宅。也是这样的黑夜，也有皎洁的月光和烁烁的繁星，我便会坐在高高的门槛上，听曾祖母给我讲故事。曾祖母坐在旁边的躺椅上，摇着蒲扇，一摇一摇的，絮絮叨叨的讲着那些古老遥远的故事，我似懂非懂的，看看她，或者看看院里的菜地，看看树上的梨果，看看院角熟睡的大黄狗，这美好的夜，黑色的天幕，彩色的心情。若是天阴或下雨的时候，我就会独自坐在门后，独自望着黑夜。天空那么静寂，大片的云在天空慢慢浮动。黑夜里听雨，便会格外的清晰，或是滴答，或是哗哗，听着听着，我就会安然的睡去。 之后的许多年，都是住在城市里的。习惯了没有黑的夜。习惯了夜里关了灯，房间里却依然明亮如许。外边的路灯映在墙上的光影，让我常常在心里默数，一盏灯，两盏灯的数下去。偶有汽车驶过，刺眼的车灯一闪而过，晃在我眼前一道白光，我忍不住拉起被子，蒙在头上。那样的夜，很难安眠。而后，全家住进了高层建筑，白日里享受那种登高望远的舒心惬意，夜里却是被困于那种灯红酒绿的繁华中，连梦都不会是静的。 而住在城市里，最大的失落是没有明亮的星空，就如同郑智化在歌里唱过的“现在的一片天是肮脏的一片天，星星在文明的天空里再也看不见”。于是就觉得那是多美的一首歌，星星点灯，用一点光温暖孩子的心灵。 所以，当再次回到小乡村，回到连村落都会安眠的夜，才会特别珍惜那种静寂，那种美好。 如果夜可以那么黑，月就可以那么朗，星就可以那么明。 如果夜可以那么黑，夜色中的精灵便可以无拘无束，自由欢快。 如果夜可以那么黑，孩子就可以在黑暗中用心感受星星在眨眼，感受小猫在呼噜，感受小老鼠飞奔过去。那才是属于孩子的快乐吧。 是啊，如果夜可以那么黑！ 赞 (散文编辑：江南风)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