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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很久以前，云南省的地图上是没有“落雪”这个地名的，直到近百年，因为大车大车的开挖铜矿的机器和大批大批的来自天南地北不同口音的人们聚集到这里，又因为有人生活的地方总得有个地名，那样一个初来乍道恰逢大雪纷飞的冬季，南方的、北方的矿工以及起初少得可怜的家属们，小小的陶醉在这如诗如画十分新鲜的雪景当中，兴许就是这个原因，取名：落雪，因为是矿山，所以全称应该是“落雪矿”。
落雪的四季是不能按照“春夏秋冬”这样的顺序排的。我们从这样一个地名就可以先入为主的想象到漫天飞舞的雪景，所以要按“冬春夏秋”来作为它年轮的顺序。这样一个不按长理出牌的大山，在每一个年轮里不厌其烦的十分守时的刮着刺骨的大风我，吹破了我的一顶又一顶雷锋同志戴的那种棉帽，就是护耳上的带子也断过又让我的母亲缝了一次次。
落雪的冬天呈现给人们的，首先不是雪，而是风。风里的内容十分丰富，它不是单调的风，它常常夹杂着无数细小的沙尘，有时候我觉得就是小小的碎石。不得不读书的上学的路上，不得不买菜的礼拜天赶集的路上，我有时候期盼这样的风刮得更大些，根本用不着用上全身的力气去前得，而是只需要把握好刹车的感觉，垫着脚尘随风移动，那时候大家能看到的书常常是金庸的武侠小说，里面有一种步法叫做“凌波微步”，就是这种感觉。然而这还不够，迎面的细小的碎石或者是土路表面的细土，一定会很开心的向你袭来，打得你不敢正视这狂傲的冬风。于是背朝学校或集市的方向，任风粗野的推搡着快速的移动。我早已记不清这样的日子里落雪的天空是什么颜色的，我的眼睛常常是闭着的，即使到了大转弯处，我也只需要稍微眯着眼就能调整奔驰的角度和方向。都说落雪人的脸红里透着黑，皴得象是西藏的牧民。当然，白里透着红、红里透着白的可人的男孩女孩也还是有的。
这样狂傲自大的风要持续差不多一两个月，就盼着下雪来驱赶。当我开始流着止不住的清鼻涕一两个星期后，我知道要下雪了，因为吃药也很难治住这样的感冒，大自然让各种植物和一些动物冬眠，而倔强的我们偏偏要顶着它的并不艺术的凛冽的风东奔西走，不给人类点教训怕是显现不出它绝对的威力和高高在上。每个孩子都全副武装起来，大都只留一双眼睛望大山和山里独一无二的公路。
夜里，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悄然而至的风不停地钻进本来盖得严严实实的被子，隔着凸凹花纹的玻璃窗，就能明明白白的感觉到一层光亮。屋外寂静的要命，白天狂吼乱叫着的风此时销声匿迹。这是我期盼已久的雪从天而降了。这样的雪天，上学即使迟到了，老师也不会责怪，就算大人们早早起来去铲开一条从家门口通往大路的雪路，也是需要一些时间的。更何况从天桥到老来红有三公里，三公里的路上白花花的铺满了没膝的厚厚的雪。对于上小学的我来说，这简直就是一个雪的汪洋，整个人扑倒下去也不会碰到地面。
走过一公里多的平缓的雪路，接着就要朝着差不多三十五度的斜坡“哼哧哼哧”喘着粗气爬坡了。这样的冬天总有几个孩子的鼻子要被冻坏，但幸运的是不再忍受夹杂着把脸打得生疼的狂风的肆虐了。更多的孩子从小就开始掌握一些医学常识，手指头、脚指头上长冻包，这是没几个孩子可以幸免的。把红萝卜烤熟或者煮熟按在冻包上，用盐水反复搓，再用治痒的“十字掐法”辅之，又痛又痒的令人忿闷的感觉是可以得到暂时的制止的。一场雪接一声雪，直至把整个落雪银装素裹，天空也常常是一片碧蓝，阳光明媚的日子也多了起来。不知道是红萝卜起了作用，还是“十字掐法”起了作用，一部分有冻包的人的包包慢慢消失，痛痒感也随之消失。但总有悲催的人，这样的冻包要持续到来看三四月份，那个时候山里的雪还没有完全融化，山的顶部如同戴了一顶白色的帽子，大自然硬是要持续去展现它杰出的作品。
雪天，不完全是冻包和艰难的爬行这些不愉快的记忆。层层的雪在我们的脚下也终有顺从和屈服的时候，无论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当然，主要是天性爱冒险的男孩子，上学路上多了一付用粗大的竹片或者是大人不知从什么地方找来的厚厚的塑胶片制作而成的雪橇。放学回家的路程就这样被缩短了。不用去担心路上的安全问题，公路上见到汽车的机会是少而又少的，一两辆专门用于接送上班的矿工的车辆是不会出现在放学的下坡的路段中的。大山里的雪造就了矿工们以及孩子们一种特别的艺术创造力，一路雪橇蜿蜒委蛇的印迹留下了运动员们无尽的欢声笑语和比赛成绩。我们的奖品也是自己制造的，那就是一路上大大小小的雪人，有的女孩子真的带上一些妆饰的小物件，把雪人的眼睛点缀得会笑会说话，雪人的鼻子、嘴甚至是头上戴的帽子栩栩如生活灵活现。这样的创造比起动画片《雪孩子》里的雪人来常常更有创意。
雪是美丽的，是奇妙的。屋檐下常常挂着一串串钟乳石般的冰条，拿根棍子轻轻敲落，拿在手里冰凉冰凉，放在嘴里却成了冬天的美味。雪是大自然的精灵，还是能够驱赶狂傲冬风的勇士。在这样一个也许充满了太多无奈的世间，我是说成年以后的今天的世间，冬天的落雪不仅给了我们一幅无以伦比的绝佳的风景，也赋予了大山里长大的孩子们不屈而顽强的刚毅。
2016.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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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编辑：滴墨成伤)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