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记得初三的时候，我在男生中也算高的学生了，坐在教室的中间位置，后面坐着两个女生，有一个女同学因多病，在课堂上几次昏倒，班主任无意说，真是一个“病西施”呀。所以，班上的同学就给她取了个诨名叫“病西施”；一个女同学的眼睛长得像现代京剧《红灯记》中的铁梅，看完《红灯记》后，同学们就给她取个诨名叫“大眼睛”。感谢作者赐稿，期待继续来稿！

　　2007年的夏天，77级（1977年毕业）同学回到母校——昭通一中集会，看一看一中的变化，寻找过去的足迹，在高楼林立的一中里，最大的欣慰是我们班过去读书的50年代修的红色房子没有坼掉，同学们在红房子里流连忘返，在操场上以红房子为背景照相留念。……
　　
　　说实话，相隔30多年了，我们这些老同学相聚在母校，激动的心情用言语是难以描述的，不知怎么的，我当时特别想见到的人就是“大眼睛”，在一中的球场上见到她时，一种心血来潮般的冲动涌上心头，我久久握住她的手，但是，她的反应却十分平淡，眼神再没有泛起同学时那幸福的目光。是啊，儿时的嬉戏在时光的流逝中冲淡，在我们的记忆中留下的只是一张旧照片，在我们之中发生的故事，如一张没有赶上船的船票，这张旧船票已经失去了登上船的意义。
　　
　　同学们在一起吃饭、喝酒时，要么谈论自己的成就史，要么谈论学生时代的趣闻，特别谈论得最多的是两小无猜的事儿。喝得二麻二麻的时候，过去谁对谁好，都口无遮拦的当众讲出来。大家除了一片惋惜，就是骂当时都没有胆量表白。而后只有打趣地说：“管他的了，同学集会，撤散一对算一对”。喝到醉气熏天时，就鼓动他们再尝禁果：“过去亲一亲，弥补迟来的爱”等等。借着酒兴，也有敢亲的，也有敢接受被亲的，这时的他俩成了主角，把喝酒谈天的气氛推向高潮。我在这种气氛中和女同学“大眼睛”坐在一旁喝茶，讲述着同学时的趣闻，当谈到我们之间发生的趣事时，她的脸庞会微微泛起红晕。那双大眼睛会闪动着一丝幸福之光。临走时，我激动之下胡诌了几句歪诗送她：
　　
　　大眼睛/会说话/对视/脸上红潮如霞/惹眼长发/像瀑布/飘然而下/长长的/卷着我的心/跟着她玩耍/于是—大眼睛/烙在我的视网膜上/刻在我的少年春梦里/大眼睛/我远航的帆。
　　
　　今天/我们挖掘埋在生活年轮中的故事/我努力寻找过去的红霞/从故事的精彩处/一小片彩霞/随着她的嫣然一笑/飞上脸颊/她的青春藤上也刻着我/我的心放飞/在草地上打滚/天上飞翔/……
　　
　　是啊，70年代中叶，学校培养学生的方式和现在不一样，注重学生品德修养的培养，注重学生的生活实践能力的培养。所以，学校一会儿组织学军，一会儿下乡学农，一会儿安排学工。学生学得十分轻松、高兴、滋润，学校生活十分的悠然。当时，由于物资匮乏，生活不好，大多数学生都是营养不良的，男生大都长得瘦瘦小小的，偶尔有个把长得胖的，同学们都把他当宠物看待，“胖子”的诨名就非他莫属。那个时候，戴眼镜的很少，有个把同学戴眼镜，在班上就会冠名为“四眼狗”，女孩大都长得比男孩高大，但是，也是十分清瘦的，读了三年书，女同学和男同学很少讲话，如果是男女同学共用一张双人桌，在双人桌的中间就划了一条“三八线”，谁写字入迷时，不小心超过“三八线”，就要按“侵略者”来对待，特别是初三的时候男女学生都处于青春期，话讲更少了。
　　
　　记得初三的时候，我在男生中也算高的学生了，坐在教室的中间位置，后面坐着两个女生，有一个女同学因多病，在课堂上几次昏倒，班主任无意说，真是一个“病西施”呀。所以，班上的同学就给她取了个诨名叫“病西施”；一个女同学的眼睛长得像现代京剧《红灯记》中的铁梅，看完《红灯记》后，同学们就给她取个诨名叫“大眼睛”。
　　
　　这两个女同学在上课的时候，总是不安稳，特别是“大眼睛”，在我做作业时，要么就用有彩色的粉笔在我的椅子靠背上画漫画或者写笑话，我一靠就印在背上；要么就用纸画好恶作剧的作品，贴在我的衣服上。下课后，她俩和同学们都站在我的后面指指点点，边讲边看，同学们看懂后，就哈哈大笑，更可恶的是不作声，等我回家，才被父母发现。为此，我下课后经常和“大眼睛”吵架，“大眼睛”吵架时，总是十分得意的看着我，那逗着闹得神态，真叫人受不了。也奇怪，我们每次吵架都在组长“病西施”的化解下，以她高高兴兴的赔礼，得意洋洋的笑而结束。
　　
　　一天，轮到我和“大眼睛”扫地，她盛气凌人的叫我做这做那，我一气之下，丢了扫把就走了。第二天，“病西施”以组长的身份把我叫到教室外，狠狠的批评了我一顿，我才知道“大眼睛”是独生女（那个年代的独生子女家庭很少），不会做家务事，连扫地都是东一把西一把的。“大眼睛”怕班主任批评，只得硬着头皮一个人扫地，而且，扫了半天都没法扫干净。天一黑，家长急了，找到学校，发现她扫地扫得大汗淋漓。在家长的帮助下才扫完教室。为此，我俩可有一段没有讲话，没有了无聊的恶作剧，我倒清静了一段时间。但是，“大眼睛”的情绪一直不好。动不动就拿着桌子在后面使劲摇，或者把书重重的摔在我背后的桌子上。
　　
　　一天早上，刚上第二节课，我们全班高喊“老师早”后才坐下，“病西施”的家长匆匆忙忙的跑到我们的教室，站在教室门口弯着腰，口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上语文课的刘老师忙着迎上去，他们在教室外咕嘟了几句，“病西施”的家长就走了，语文老师一脸阴沉的走进教室，教室里马上安静下来，老师看了看带有几分怕记的学生叹了一口气说：“今天是陈玲同学最后一次请假”。同学们莫名的你看我，我看你，老师接着说：“陈玲同学在今天上课的路上，下陡街时，摔了一跤后休克了，一个过路人把她背到医院后，就没气了”。老师说的很轻，并流下了眼泪。但是，大家都听得清清楚楚。一时间，教室里的所有人都都惊呆了，静得掉下针都能听见，空气也凝固了，我不相信的回头看看后排空着的位子，那瘦瘦的身影的确不在了。“大眼睛”“哇”的一声先哭起来，接着，教室里一片哭声，我压抑着悲痛的心情，走出教室，也偷偷的流下了泪。……
　　
　　在以后的日子里，那个位子一直空着，“大眼睛”每天上学一到座位上就叹气，一天上课时，“大眼睛”递来了一张条子，上面写道：“‘病西施’生前一直在劝我与你和好，为了她，我们不要吵了，和好吧，放学在南门街口的面厂里见”。
　　
　　男女同学见面，在当时是一件很稀罕的事，我心里七上八下的，加之，在南门面厂里一见面她就流泪，我更尴尬了，不知道如何安慰她。我在相隔有两米左右的距离停下，只是慌里慌张的反复说：“对不起，都是我的不对，不要哭好吗？”
　　
　　她哭了一会儿，她止住了泪：“我就是想哭，现在好了”。
　　
　　“你搞得我好紧张！”
　　
　　“对不起，以前都是我和‘病西施’的不对，我们和好，好吗？”
　　
　　“其实，我也有不对的地方，比如，那天扫地的事，我一直想赔不是，可没有机会，一见你那对大眼睛里射出的仇恨，我就无话可说了”
　　
　　我无意识的看了看她，才发现，她的大眼睛里的目光今天特别温柔，我那颗紧张的才放下来，我们第一次在和平友好的气氛下对起话来，自然怀念我们那细心、爱帮助人、会做思想工作的“病西施”，同时，也是把我们拉拢在一起的切入点上。这次谈话是我们两个的一个很好的开端，也改变了“大眼睛”，她上课不再恶作剧，并且专心听课了，同时也改变了“大眼睛”会动不动就发资本主义的小脾气的毛病。我们对视时，她的眼里透过过去从来没有的十分亲切而和蔼的目光。
　　
　　秋天，我们班也参加到全校支农的行业中，我们班安排到红卫公社支农，“大眼睛”和我被班委安排在食堂里打杂，我教她捡菜、洗菜、淘米，她和我一起打饭打菜给同学们，休息之余，我们仍然相隔一米左右的距离，谈《钢铁是怎样炼成的》，谈《红灯记》等，当然偶尔也会谈到“病西施”。
　　
　　一天晚上，学校派来支农的厨师有事回家了，我和“大眼睛”在厨房里捂完火，准备回宿舍休息，厨房离住地大概有200米远，今晚的月亮特别的明亮。月亮把路边苹果树的影子剪下，放在地上玩耍，“大眼睛”走在前，影子又细又长，我紧跟在她的后面。走到半路上，突然，从苹果林里窜出一只猫来。“大眼睛”被吓得大叫一声，掉头就扎在我的怀里。我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呆了，搞得不知所措，幸好是晚上，脸上再红也没人看到，片刻，她抬起头来看看我，一把把我推开，转身背对着我站着，宁静的月亮下，一切都显得那么的不自在，可能只有我们交叉的影子知道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我定了定神，忙着打圆场说：“吓着了没有”。
　　
　　“扑哧”的一声，她反而笑了，笑得哪么天真，笑得让我有一种舒心的莫名的反应，这种反应是提神剂，我的胆子一下子壮了起来，脑袋一下子发热了。不知不觉的拉住了她的手，这手柔柔的，有一种透心热，让我处在一种触电的状态下，只是隐隐约约觉得她紧了紧手，拉了我一把低声说：“谁叫你跟的这么近”，……“发什么呆，走啊”！
　　
　　我恍然大悟，慌里慌张的放开了手，一种又紧张，又依念的情绪悠然而升。
　　
　　这时，我们为了避免再次出现的尴尬局面，相隔一定距离的并排走着。
　　
　　“隔这么远，怕我败坏你的名声？”
　　
　　不知怎的，我当时十分听话，又靠近她一些。她一把把我拽过去，我的手听话的跟着她的手摆动……
　　
　　我们默默无语的各怀心思的走在乡间牛车路上，度过了人生中最有情调的一段里程。而且这段里程让我当夜失眠了。
　　
　　在以后的日子里，我们在相互接触中，话反而少许多了，目光偶尔相对，她的脸上都会泛起红晕，我的心里也产生了一些莫名的奢望。但是，我们都只能远远的关怀对方。比如，学军时，只要是重活，我们都会抢着干，这种关心一直到高一。……
　　
　　高一的秋季学期，因为她家大人调到昆明工作，我们中断了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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