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有同学谓余曰:“国家助学金,有汝名额乎?”
余答曰:“未之有也。”
彼又问曰:“汝于班上成绩位居前茅,岂有不得之理?汝之所言,不攻自破矣!休要瞒我。”
余答曰:“骗尔何益?吾之所言,未有虚也。今非昔比矣!班主任不以成绩为标准,吾又为之奈何?吾班之人,可谓多矣!然助学金之名额有限,岂可顾及吾耶?且欲获助学金者,须得自陈家庭贫困,言己穷苦。吾虽窘迫,然又岂能行此有伤自尊之道!贫寒事小,尊严事大,安能为区区助学金而放弃尊严耶?人穷固可悲,然并不可耻,倘若自扬家穷,岂非自贱尊严乎?余尝闻有炫富者,而未闻有比穷者。徐悲鸿曰:‘人不可有傲气,但不可无傲骨’,如是而已。”
待吾言毕,彼继而又曰:“所言甚是!所言甚是!不过话虽如此,然心有不甘。想我高中数年来,未得享受国家助学金,何其可恨也!论遵规守纪,莫有胜于我者;论学习成绩,吾亦位居前列。然每逢有助学金,却无我之份,何也?吾罪大恶极乎?吾富可敌国?吾骄奢淫逸乎?吾自认未之有也!何故如此薄我耶?吾生于农村,长于辟邑!外无富贵荣华之亲,内无发达富有之人,可谓茕茕孑立也!如此家境,苍天不眷,人亦不怜,何其悲哉!此乃吾之命也,本不该怨天尤人,然国有政策,体恤穷人,吾何以不在其内?分发补助,无标准可依,试问公平何在?”
余闻其言,感其甚为愤世,可谓怒发冲冠也!余表示理解,遂言曰:“世本无公平,关系亲疏耳!”
彼言曰:“妙哉!妙哉!汝之所言,可谓一针见血也!吾常独自而思之,我寒窗十余载,然无一老师对我映像深刻者,盖吾之性格所致也!性格孤僻,不喜沟通,沉默寡言,不苟言笑。课堂之上,不爱互动,课间之内,鲜有交流,且又耻于哗众取宠,耻于与老师唱反调,故老师心中无我存在,不足为奇也。既然心中无我,谈何能想到我?人皆有亲疏之分,吾与老师,关系疏远如此,岂能有望于助学金乎?”
余曰:“汝之性也,非汝之过,岂不闻陶渊明不为五斗米折腰乎?太白曰‘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古人尚且清高如此,今人何以反不能及耶?”
彼曰:“清高与否?不足为论,若自视清高,反招人曲解为孤傲。故吾之性也!己亦不喜。言归正传,愚以为汝应当积极申请,金钱之事,不必顾及尊严。何为尊严?尊严者,束缚其人而令其吃亏之法宝也。”
闻其言,甚感彼之善变也。倾刻之间,翻云覆雨,令人难以理解。余遂又反驳曰:“此言差矣!汝之所言,前后如同出自二人之口,吾实不敢苟同。想吾堂堂七尺男儿,其志岂能在于此,助学金之事,得之吾幸,未得亦运气不佳耳!若吾依汝之言,岂非无异于乞讨乎?君子固穷,然不能自贱尊严,此乃吾之原则也!”
彼曰:“自古清高皆可怜,吾欲反其道而行之,然与他人比之,吾望尘莫及也!吾班采取写申请书之方式,有言父母患重疾而不能动者,或言父母瘫痪而丧失劳动力者,或言爷爷奶奶重病在床而无钱医治者,其说辞可谓五花八门。众人之言可信与否?吾且不论。吾有一同学,其家中情况吾了如指掌,虽非富有,亦未至其所说之境地,公然言父母多病云云,岂非诅咒父母乎?吾虽贫寒,然瞎编故事,诅咒亲人之举,吾不屑为之。”
余曰:“善!汝未能与之同流合污,可见犹顾尊严也。”
彼曰:“那是!那是!瞎编故事,获取同情,吾岂能行此不义之举?岂能发此不义之财?吾之所以愤慨,盖心中不平耳!有朝一日,吾纵然富可敌国,亦不会将钱捐与学校分配。只论亲疏,不论贫富,意气为之,吾已不信学校矣!”
2014年9月17日失意书生(断翼孤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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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编辑:滴墨成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