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忽然有一天，我发现街上有一个穿着白底黑圈上衣的女人。她猛然让我想起了三十几年前那条让我受到惊吓的狗和那个狗与女人幻化在一起的怪物。我全身的毛孔顿时竖立起来。

　　有一种声音，不知道从何响起，却一直萦绕在我的耳边，抽打着我的梦境，成为我童年睡眠里的一种恐怖而艰辛的内容。
　　
　　这种声音时而若隐若现，时而清晰异常，像风卷沙尘，又像寒夜里女人的哭泣，更像幽静午夜的野地里的小鬼在敲击着生命的更鼓。令我不敢仔细去听，但又无力拒绝。
　　
　　我知道，一直紧紧困绕着我的这一切，源于我在五六岁时受到的一场惊吓。
　　
　　我清晰地记得，那是一个夏日的午后，天边响过几声沉重的雷声响过之后，乌云黑沉沉地压了下来，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爷爷紧紧地拉着因没有玩尽兴而哭丧着脸的、头戴狗尾草编织的“花环”的我，急急忙忙地往家赶。
　　
　　不远处的胡同口，有一群七八岁的小男孩，怀里抱着砖头、瓦片、坷垃之类的东西，围着一条狗，嬉闹着，不停地用手里的“武器”用力地向它砸去。那条狗被围在中间，“呜呜”怪叫着……
　　
　　我远远地看着，瑟瑟地颤栗着躲在爷爷的背后。　　
　　爷爷见状，厉声的呵斥遣散了那帮孩子，那条狗“呜呜”地叫着，夹着尾巴转身逃回了家。　　
　　当我和爷爷经过那家门口不几步时，我猛然听到爷爷惊慌的呵斥声。　　
　　就在我猛然转身的刹那间，让我颤栗的一幕迅速闪进我瞳孔：那条狗弓着腰，抖着毛，呲着牙，咧着嘴，一个腾空向我扑来，在我耳边发出一声尖利的怪叫：“呜——”
　　
　　爷爷大吃一惊，慌乱中举起的拳头重重地砸在狗头上，那条狗才“呜呜”地怪叫时，从嘴里掉下来从我头上撕下来的狗尾草“花环”，转身逃跑了。
　　
　　“孩子，别怕！”爷爷一边安慰着因惊吓而扭曲变形的我，一边歉意地把我紧紧地抱起来，佝偻着身子，低头护着我，唯恐因为他的不周，再一次让我受到惊吓，抑或是被雨淋着，急急忙忙地往家走去。
　　
　　尽管奶奶壮着胆子在三个幽静的午夜，一手掂着棍子打狗，一手拉着上面盖着我小衣服的耙子为我喊了魂，但我还是时常在睡眠里颤栗着惊叫……　　
　　我因此受到的惊吓，无可挽回。　　
　　那是一条普普通通的狗，几块不规则的黑色圆斑嵌入白底色的皮毛里，形成鲜明的黑白对比，就像一个穿着白底黑圈衣服的凶猛女人。
　　
　　我不明白，它为什么不袭击手里有“武器”的男孩，也不袭击成年的爷爷？而为什么在走了之后，却又返回来偷袭一个弱小的女孩？它的目的何在？如果没有那个狗尾草“花环”，是不是我将会头破血流？这样的问题一直困扰着我，让我百思不得其解。
　　
　　这场惊吓一直伴随着我，让我挥之不去。以至于前一阵子，又重现在我的梦里。
　　
　　还是那条狗，弓着腰，抖着毛，呲着牙，咧着嘴，“呜呜”地怪叫着，一个腾空向我扑来，当它落地之时，却猛然间变成了一个魔女，五大三粗，青面獠牙，怀抱魔瓶，厉声念动咒语，舞动着两只魔掌发动着魔力。瞬间，把高大的我变成了一枚耿饼，然后恶狠狠地把我摔在地上，高跟鞋伴着她阴森地怪叫，狂笑着猛烈地用力践踏着我……
　　
　　疼痛抽搐着我身上的每一根神经，我拼命地呼喊着“救命……”　　
　　睁开眼睛，惊吓的虚汗顺着毛孔恣意地流淌，浑身水淋淋的，疼痛乏力遍布我的全身……　　
　　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梦中的情景一直困扰着我。　　
　　忽然有一天，我发现街上有一个穿着白底黑圈上衣的女人。她猛然让我想起了三十几年前那条让我受到惊吓的狗和那个狗与女人幻化在一起的怪物。我全身的毛孔顿时竖立起来。
　　
　　走过了四十年的风雨红尘，让我逐步明白了一个道理：偷袭和欺弱乃动物的本性。
　　
　　二0一0年三月二日

【责任编辑：可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