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只是一盏在风中摇曳飘忽不定的小小油灯。因为那灯火燃亮了他心中的盼头,那是生命的灯盏,只有靠近它,才能远离厄运的阴影。再苦再累,也要抵达灯盏,灯盏,会挽救危难之中的他。那里有热腾腾的饭菜和暖烘烘的火炕,驱散心中的严寒,那是生命的驿站呀!这是我亲身的体验和切身的感受。上小学五年级时,要走到离家20余里的乡里去上学。 一个冬日的下午,天早早就黑了,当我踏上归途,可怕的黑暗笼罩着我的身心,寒冷和恐惧一起向我袭来。乡间小路上,一边是一望无际的荒草甸子,一边是黑压压的柞树林子,一片空旷苍茫,各种野兽经常在此出没。西北风裹着鹅毛般的雪片拍打着我单薄的衣裤,浑身打着哆嗦,深一脚浅一脚踩着大雪壳子,朝着家的方向奔去。 走着走着,因风雪弥漫,不见了路,不见了村庄,只见漫天风雪一片白茫茫。我迷了路,不知故乡藏在哪一个方向。此刻的我,恐惧感远远大于冻饿感,急得几乎要哭出声来。就在这时,眼前突然出现了灯盏的光亮,一盏、两盏,越来越多的灯盏亮了起来,被黑暗几乎窒息的心顿时活跃了,不再忐忑不安了,那是故乡的灯盏在给我引路,使我终于找到了回家的路,指引我回到了母亲的怀抱。在后来的日子里,我时不时轻轻抚摸着故乡的灯盏,犹如同命相怜相依为命的亲兄弟。靠近她,犹如春风拂面,给我一种母爱的感觉,多像母亲慈祥火热的目光,即使眼前有一座冰山,也会被融化。 小时候,常听外祖父讲起他赶马车遭遇暴风雪的故事。迫于生计,外祖父常年在外赶马车,奔波在乡间的邮路上。冬季临近春节一天的后半晌,茫茫雪原上刮起了骇人的大烟泡,西北风疯狂地舞动着密麻麻的飞雪,天地间灰蒙蒙一片,风雪吹打得人睁不开眼睛,能见度低到了极点,瞅不出几米远。 那两匹一向识途的老马,此刻却停了下来。外祖父跳下马车,用手闷子挡着飞雪,四下望望,也是一脸茫然,判断不准家的方向。这时的他,只好原地停顿。他深知道,再继续走下去,会走麻达了(迷路),很可能背道而驰,后果不堪设想!他一心盼着天快黑下来。难道天黑就能找到回家的路吗?是的,因为只有天黑,才能看见村庄的灯光,对于风雪中迷路的人来说,故乡的灯盏,就是大地上升起的救星。 外祖父正是凭借这一生活经验,走出了一次又一次险境。在漫漫长夜,外祖父迟迟不归时,外祖母会让煤油灯彻夜不熄。她侧耳倾听着窗外的动静,是风声还是走车声,她分辨的最清楚。不时拨去灯花,让油灯更明亮些,好让外祖父看见家的灯盏,找到回家的路径。那故乡的灯盏,像流星一样,划破了夜的黑幕。这个比喻也许不够恰当,流星的光亮只是瞬间的,而故乡之夜的灯盏是不会熄灭的。那点点星星之火,如浩浩江河茫茫大海中的航标灯,指引着航船躲过暗礁、绕过险滩,安全到达彼岸。故乡的灯盏,照亮我的人生之路。 秋日夜晚,呱呱坠地的我见到人间的第一缕光明就是祖父也许是曾祖父留下的灯盏。她照耀着我的求学之路,在灯盏下苦读寒窗多少载。她照耀着我的写作之路,在灯盏下不知疲倦地读书写作,使我成为人民的代言人——党报通讯员、作家协会会员、政府领导秘书••••••故乡人在故去的时候,棂柩前都点一油灯,年纪大一点的人说,那是为亡灵超度照亮找到属于自己灵魂家园的路,以便入土为安,使人生得到应有的归宿。仰望故乡,人灯相伴,生死相依,饱经沧桑的灯盏,流露出故乡远古的厚重与苍凉,不免令人生出悲悯苍生的情怀。 她总是令人终生难忘。故乡的灯盏,那一抹朦胧的橘黄色,时刻在抚慰着远离故乡的人们。一想起寒夜那亮亮的暖暖的灯光,心灵深处仿佛涌出一泓清泉,平添了许多甜蜜、宁静和安详,人在旅途的劳累和辛酸也会随之减轻。当远在他乡的游子归来时,不在夜里,即使在大白天,只要看到故乡远远的轮廓,村头高大的白杨树,茅屋屋顶上升起的袅袅炊烟,村外黑土地上站立的庄稼,还有草原上撒欢儿的牛羊••••••就仿佛看见了故乡的灯盏,她昭示着故乡家园的准确方位。看见它们,一颗飘泊的心有了着落。那是一种近乡情更切的欣喜和幸福,是任何巧妙的语言都无法比拟的。 如若满天乌云散去,见到了久违的阳光,一颗多日忧伤沉重的心,一下子变得轻松而欢愉了。 故乡的灯盏,那一抹朦胧的橘黄色,浸染着我的人生,使人生呈现出温暖的亮色。你是生命之光,为你迷路的孩子指点迷津。故乡的灯盏呵,你是故乡人生命中深深的情结!紧紧系着故乡人的不了情•••••• 赞 (散文编辑:江南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