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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悚的藏书

散文
时间:2016-05-08 19:09散文来源:散文在线 散文作者: 默思飘逸点击:
        
  六十年代后期,我在父亲任教的农村中心小学就读。学校设在一个前不着村,后不靠店的祠堂内,当地人称之为‘后祠堂’。
  
  这祠堂坐落的地方,称得上是一块风水宝地。其东方,是当地最高峰‘青化山’。一年四季,气象万千,晴日里,远远望去,连绵峰峦,在阳光下辉映着黛碧,呈现出水墨画般的和谐;雨天中,沿山径慢步,但见山谷幽静,林木茂盛,在婉转鸟唱间隙时,可听到湍急的溪声。微风吹来,透过翻飞的枝叶,可见一帘银白瀑布,正飞溅在峡谷间,畅流着轻快和悦意。学校西侧,是一条南北向运河。波光潋滟的河面上,时有橹声欸乃的船舟悠悠摇过。站在绿草夹道的河堤上,但见两岸田野,阡陌纵横,随着清澈河流,绵延通向远方。远方,是一脉缓缓起伏的山峦,霞光下,炊烟袅袅升起处,是古朴的村庄、葱茏的竹林、桑田,让人怡然感受到《归园田居》中的那份“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的意境。
  
  听老辈人讲,古祠重建于乾隆年间,属本地旺族‘天乐李氏’的祠堂。历经了二百多年的风霜雪雨后,这座古建筑依然硬朗,也许是因为天乐李氏族不凡的历史渊源吧。据《天乐李氏宗谱》记载;“天乐李氏”始祖李庶,字乐天,是唐睿宗李旦长子,汝阳郡王李琎曾孙。唐天复元年(901)为避祸乱,流寓绍兴锦鳞桥;旋于后梁开平元年(907)卜宅山阴天乐胥里,所以谱称“天乐李氏”。
  
  这古老祠堂,给我的印象非常深刻。两扇黑漆大门,分别开在南北两侧。跨进石条门槛,是一处大小如晒场的青石板院子,院中有两处石材围成的澄清方池。池旁立四柱座狮雕栏,池内现两对石狮倒影。每日里,顽皮孩童在院子里雀跃,天上云霞在池水里悠游。沿青石小径,踏几级雕刻台阶,便是祠堂正厅。记忆中,正厅上方那块乌木金字的“天乐李氏”古匾,常给人以一种肃穆的感觉。但我总觉得,更富神秘色彩的,应该是那东西两厢,南北二进,各有六间作为教室或是宿舍的旧式房间。尤其是在雨淅沥,风细语的夜晚,当房内点亮幽黄灯火后,那黯淡光线投射在祠堂墙边的树林、花草、或是蔬果作物的枝叶上,那斑斑驳驳的光影,使得寂静祠堂又平添了几分森森的诡异之气。
  
  那是一九六七年的事了。其时,正是‘文革’方兴未艾的初期。如全国学校一样,祠堂内的小学也停课闹起了革命。平日里热闹的教室,没有了学生,霎时,变得冷冷清清起来。偌大的古建筑里,除了分裂成‘造反派’和‘保皇派’的十来个老师,以及两三个像我这样的教师子女外,再有的,就是在灶房里打盹的黑猫,在屋檐下乱窜的老鼠,或是在院子里低飞的麻雀。记得是那年初夏的一个正午,日常里静如止水的祠堂,突然沸腾起来。我循声来到西厢房,但见一队串联而来的红卫兵,正在围攻侮辱图画老师孙绩。孙老师是绍兴人,瘦高身材,淡眉细眼,一副圆框眼镜架在鼻梁上,怎么看都不像我想象中的潜伏特务。但是,红卫兵们一口咬定孙是国民党特务。证据就是那本用青天白日满地红的旗帜包裹起来的《三民主义》。
  
  细想起来,这件事确实诡谲。不知道是谁?又是在何时?为何要把这本书藏到西厢房的栋梁间?据说那本书是在晚上自动掉落下来的,又说书是被红卫兵搜查出来的,因为有人告密。但不管哪种说法,孙老师宿舍在西厢房是事实。让人不解的是;在同一屋檐下,还住着另外两位老师。一位姓童,男性;另一位姓姚,女性。为什么非要说,是孙老师秘藏了这本书呢?或许,是因为他也姓‘孙’?或许,是因为孙的气质太具民国范儿?然而,这一切都随着孙绩的投河自尽而变成了永远的迷。
  
  发现孙老师失踪,是在第二天中午。由于孙没来厨房取他的蒸饭,老厨工去寻他未着。于是,大家自发去找,结果,找遍了祠堂里东西南北,楼上楼下的二十四个房间,以及周边的丛林、山坡、农田、池塘,但都没发现孙老师的踪迹。
  
  “他不会畏罪潜逃去了台湾吧?”“瞎扯!他怎么去啊?”这是俩位造反派老师的对话。“清晨还看到孙老师蹲在茅厕里抽烟呀!”“他是否回老家去了?”“不会吧?孙老师不会这样冒失的。”这是另外几个老师的猜测。尽管大家议论纷纷,猜测种种,可是,谁都没想到;此时,孙老师早已投入到西边那条运河里,飘然去了平和的天堂
  
  大概是在三四天以后,几个在河边钓虾的青涩少年,在河中的水草蓬里发现了孙老师的遗体。那天的‘后祠堂’热闹如赶集,不仅学校老师,还有周边村里人,大家纷纷聚集在河边、祠堂里神秘地谈论着这件事。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一位老师模棱两可地问道。“你指什么?投河?藏书?”有人反问。“这是什么书?反革命的?”有村民在请教。沉默片刻,无人回答。
  
  只有那位姓童的老师推论道;“地主、富农的子女多数都是反革命,孙绩家是地主,所以,他肯定是潜伏特务。畏罪自杀,死有余辜。”
  
  “我觉得这包书不像是孙老师藏的!”老厨工说了自己的看法。“为什么?”有人不解地问道。
  
  “西厢房屋顶有七八米高,他怎么爬上去?”“用梯子呀。”“哪里能找到这么高的梯子?”“那倒也是……”众人在思索了。
  
  “如果这不是孙老师做的事,那不是太冤枉他了?”有人在替孙绩叫屈。
  
  “他也太倔。这样死掉,犯不着。实在冤屈!”不知是谁?突然冷冷地说了句;“冤死会变厉鬼的……”夏日正午,气温虽高,但此话却让众人感到了阵阵寒颤。尤其是学校里的老师们,是否会感到特别恐惧?
  
  从这天起,虽然无人承认恐怖,但大家不敢去西厢房已成了事实。住那里的俩位老师,也悄悄换到了北侧房间去住。大家在私底下流传着种种诡怪的事情,让人听了头皮阵阵发麻。有人说,每到晚上常有饮泣声从西厢房隐隐传出;也有人看到,孙绩住过房间的门窗常会自动开闭;老厨工半夜起床解手,竟看到孙绩提着蒸饭,从厨房里幽幽出来;更离奇的是,那天半夜,姚老师的房门被风吹开,她定神一看,竟是孙绩静静站在天井里,月光下,他手举着那本《三民主义》。姚老师连声尖叫,惊喊她不需要书。孙绩听后默默摇了摇头,又无声地离开了。
  
  也许含冤死去的人真会阴魂不散,也许古老祠堂真会显现故人的身影,或许是有人暗暗吩咐了老厨工,或许是老厨工真心同情孙绩的命运。诡异的氛围,惊悚的传说,在大家经历了三十几个恐怖日子后,终于在孙老师‘五七’忌日的那个黄昏,大家看到,老厨工在祠堂内二十四个房间和厅堂、天井、走廊、厨房的醒目之处,恭恭敬敬地贴上了用红纸剪成的葫芦。只见他对着红葫芦喃喃念诵。至于他默诵了些啥?自然无人晓得。但,自此以后,诡怪的现象渐渐消失了。期间,虽然‘文革’还在各地如火如荼地进行着,但在这座古老的祠堂里,一切都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一九九七年仲夏,我曾回旧地去寻找过童年回忆。那时,虽然古祠还在。但已然流露出衰败的迹象,原先正气的建筑,给人以断井颓垣的感觉,两口方池也枯竭长出了野草,四柱座狮雕栏,已不见了石狮影子。曾经恢宏的祠堂正厅,感觉西风残照,摇摇欲倒。那块乌木金字的古匾又在何方?我问当地同学老李,他说,古匾已被李家村村委保管起来。将被挂到正在建设的‘李氏祠堂’中去。他还告诉我,新建的‘李氏祠堂’将会更加气势辉煌,不同凡响。
  
  哦!原来如此。虽然,我为‘天乐李氏’的古匾将会重现在崭新祠堂里而高兴。但,在我内心涌动的却是失落遗憾。我自然想起了三十年前发生的事情。我问老李;“还记得孙老师的事吗?”“当然记得!你有他家的消息?”老李反问道。我摇了摇头。接着,老李告诉我;老厨工已在八二年去世了。由于他是孤老,没有亲属,所以,是当地实行火葬的首位。听说还是孙绩的子女赶来安葬了老厨工的骨灰。我深深感慨道;“是啊!好人总会有好报的。”
  
  那天,我和老李沿着古祠堂的走廊,天井,院墙,里里外外地绕走了一圈。一切都已面貌全非。学校也早已迁到异地重组了新校。孙绩住过的房间还在,只是更加阴暗潮湿,屋里杂物乱堆,门前绿苔丛生。老李指了指西厢房的屋顶欲语还休;“你知道那本孙中山的《三民主义》是谁秘藏的吗?”我惊讶地问他;“你知道?”
  
  “知道还用问你?”老李神秘地笑道。
  
  我深深感叹道;“看来,这将是永远的迷了!”三十年前那个初夏正午的情景,又清晰地浮现在我的眼前。“地主、富农的子女多数都是反革命,孙绩家是地主,所以,他肯定是潜伏特务。畏罪自杀,死有余辜。”那个童老师说过的话,仿佛又在荒凉的西厢房里回荡。
  
  “老李,那个童老师如今在哪?”我问道。“八十年代中,听说他在市党校做了领导。现在不知道了。”
  
  “噢!后祠堂也出人才了。姚老师呢?”我想起了那个女老师
  
  “是那个漂亮的音乐老师吗?”
  
  “除了她,还有哪个姚老师?”
  
  “你不知道她?”老李惊奇地看着我说道;“她女儿就是市民盟主席呀!”
  
  “啊?!……”我脑海中跳出了一个四五岁小丫的模样,圆圆的脸,稀落的黄头发,流着鼻涕,缺两颗门牙,她就是姚老师女儿。在当年,真的无法想象,漂亮的唱歌老师就是她的妈妈。但,这丫头自我感觉超好,常说;“丑小鸭会变天鹅的!”
  
  是的!岁月在流逝,世事会巨变。但我相信,事物的真相不会变。我也希望,人心中真诚的品质不会变。我常想;当年,如果那本书的真正主人能够承认,此书是其所藏。或许孙绩就不会冤死了。那么,这本藏书的真正主人又会是什么样的命运呢?也许,这又是一个永远的迷?
  
  盛夏的热风吹得人昏昏欲睡,古老的祠堂内,一头苍老的黄狗在阴影下打盹,几只饶舌的麻雀跳跃在断墙残瓦上张望。老李提醒我该回去了。好吧,让我向古老的祠堂道声再见吧。但这些难忘的祠堂印象将会永远留在我的记忆之中。
                         (散文编辑:滴墨成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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