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作伴好还乡(三)
　　告别姑姑，我和父亲便去前海子庄，那里是父亲出生长大的故乡。
　　父母的家乡在瓷窑镇的前海子村和郑家庄，相距不远而且离泰山都很近。天气晴朗时，在村头就会瞧见耸立的泰山峰顶，甚至早晚还会听到山上寺庙传来的钟声。父亲说自己小时有一次和伙伴们在村边玩耍，见一身材高大魁梧、头戴毡帽中年男子骑自行车路过。他还和伙伴们好奇地跟着那人身后追赶了好一阵子，以后才听大人们说那人竟是当时赫赫有名的冯玉祥将军。当时冯将军正在泰山隐居，由他统领的“西北军”就驻扎在附近村庄，父亲的庄上也驻了部队。当兵的都背着大刀，早上时常在父亲家门前的一块坪地间出操练习刀法。也许是冯将军那天偶尔下山微服私访，路过村子恰巧被父亲他们给瞧见了。
　　凭着儿时的记忆，对父亲老家村庄的模样仍能隐约构勒出点轮廓。记得当年随母亲一道去前海子庄看望爷爷奶奶时，沿途须经一座石拱桥，再走一段路后趟过条小溪就径直进了庄。那时爷爷和奶奶都还健在，居住的是间大瓦房，院里有棵大石榴树结了好多石榴。
　　随父亲从齐庄出来往西面行走不远，果然见有一条河。河面不宽，仅有几块石板横在河面并有河水漫过。父亲说这就是原先建有石桥的那条河。我深感诧异：小时经过的石桥如何变成这般模样？
　　我们脱下鞋子蹚水过了河，行走不久就到了前海子庄。在村头显眼位置见有一座祠庙，其古朴式样与村里那些破旧房屋相比大有一番“鹤立鸡群”味道。祠庙院落不大，四周围墙已残缺，仅靠石块垒砌围护。这座祠庙在我小时的记忆中豪无痕迹，此时倒引起了我的兴趣。父亲兴致勃勃告诉我：这是他小时读私塾的地方，称为“刘家庙”，也是旧时庄里人们逢年过节用来拜祭祖宗的地方。我和父亲很想进去看看，无奈庙门已上了锁。见我们在庙门口来回转悠，旁边一耕种的村妇过来说自己是负责看管祠庙的。父亲对她说自己就是本村人，小时在此处读过书，如今回家乡路过这想进去看看。村妇听父亲如此一说，便回家取来钥匙开门让我们进了院子。
　　祠庙占地面积不大，分正堂和左右厢房布局。正堂和右厢房尚存但由于多年失修已破旧不堪，左厢房也夷为平地并种上了麦子。父亲此时触景生情，为祠庙破烂不堪之状极为惋惜。他说正堂就是自己小时上课的地方，那时的正堂两侧都摆有菩萨雕像。他见地上堆放了一些瓷片，便向村妇问其缘故。村妇告知村里有一位在县里工作人员意欲出资修缮祠庙，尚在筹备装修材料。父亲听后颇感欣慰。
　　出祠庙向西缓行但见房屋多有变迁新砌，村内已不是以往模样，更不知故宅在何方位。父亲见路旁有一中年男子在好奇打量我们，便上前与其搭讪。此人说自己叫刘福科，竟然还是村里刘氏家族的一门亲戚。他得知我们是为寻故宅而来，立即热情引路。待我们寻到故宅旧址时，见到仅有两堵斑驳的残墙破壁，四周已被新砌房屋占据，爷爷和奶奶居住的大瓦房和石榴树都不存在了。时过境迁，物事皆非。此情此景令我和父亲大为伤感。好在父亲回湖南后凭记忆画了两幅“家乡平面示意图”，不然后人真不知老家故宅究竟是何等模样了。
　　中午时分，刘福科热情招呼我和父亲去家里吃饭，随后又叫来父亲儿时的两个伙伴来家中一起进餐叙旧。父亲见到一块长大的发小，感慨不已。两位老人说：如今跟以前大不一样了，庄里的年轻人都忙着到附近厂子打工做事。上年纪的都在家闲着，可也不知身体咋就扛不住。村里活到八十岁以上的老人不多，多半因癌症去世。吃过饭后，刘福科从箱子里取出一幅标有刘氏家族的示意图挂轴，悬挂在堂屋正中让我们观看。他说此图是特意请人绘制的，自己极为珍惜，平时很少拿出来，只有春节期间才悬挂与人相示。我觉得此图难得一见，立即用手机将其拍了照。饭后我和父亲与刘福科等人在庭院一起合影，随后向他们告别离开了前海子村。
　　沿着新修的公路返回二舅家，沿途见不少地方建了厂房。路过一家刚开工的厂区围墙旁，见从厂区水沟排出的一股污水竟是黄绿色。我和父亲感到惊讶，于是就顺着水沟一直行走，想看看污水究竟流向何处。结果走了好一阵，发现这股污水竟然流进了村外的河里。由此看来，厂家的这种排污方式有待治理，不然造成污染后患无穷。
　　午后天空已放晴，空气中仍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雨气。平坦的原野上是清一色麦田，田边一溜栽着笔挺的杨树。此景令我想起了茅盾先生写的《白杨礼赞》那篇散文。他在文中将西北的白杨树比喻成坚贞不拔的“战士”，可我望着眼前这些郁郁葱葱、绿影婆娑的白杨却像是一行行矫健挺拔的小伙子和大姑娘。
　　故乡的五月不仅是一个阳光明媚，铺满绿色，充满活力的五月，而且也是一个令人流连忘返的五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