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从前》篇:(6)
我的村子的北面,是横跨南北的津浦铁路线,从小看着喷云吐雾的火车长大的。七十年代初,农村过着大集体的生活,日子清贫。孩子们放学后,便帮着大人干些家务,割草拾柴,捡煤核,由于离得铁路近,到铁路上扫煤灰,便是养家的一个行当。扫来的煤灰,掺上一定比例的黄土,用水搅拌,和成煤饼,晒干后,放进特制的土炉子里,用柴禾引燃,便可用来烧水做饭了。
那时,到铁路上扫煤灰是禁止的。铁路上有专职护路员,一般都是从铁路沿线的村子里 雇佣的。铁路上,隔段距离,便有一个护路房。我们常去的那段铁路的护路员,是本村的两个犟老头,认真的很 。
我的扫煤灰的伙伴,是同一个生产队的后邻,又是同班同学,他叫平。下午放学后,我俩从自家,带上布袋子,小铲子,铁挠子和扫帚,结伴去铁路上扫煤灰。
上铁路前,是要先隐蔽观察的,首先是从铁路洞子的台阶悄悄上去,观察一下两个犟老头是否在巡路,还是在护路房内喝大茶。如果在铁路上 ,那我俩只好爬进洞子躲起来,等老头进屋再出来。
如果发现老头在屋里,我们两个,就从洞子里钻出来,爬上铁路,在上行和下行铁路的空挡壕子里,悄没声息,弓着腰,低着头,摆开工具开始偷偷干活。
煤灰,就是拉煤的货车驶过铁路落下的灰面,由于日积月累,都一层层的留在了地面上。由于,扫煤灰的不只我们俩人,家里有煤炉子的人家,也都时有来扫的。所以,壕子里,常常是不多的,碰巧了,能有收获。所以,要想不空手,只好用挠子扒铁轨外面的铺路石子。石子下面有很多淤积的煤灰,这也就是为什么禁止的原因了。
扒开石子,露出陈年的煤灰,量是很大的,需要快速麻利的,把扒出的煤灰 ,用扫帚铲子迅速装进拿来的袋子 ,一般装十来斤,多了就背不动了,趁着老头没来,要马上撤离走人。
也有被抓住的时候。一是放松了警惕,再就是老头早有准备,瞄准了时机。抓住的结果,朝屁股上踢两脚,挨一顿臭骂,没收所有带去的工具了事。
经常扫煤灰,也有了些对付老头的法子。俩老头,一个眼睛不好使,一个腿脚不利索。挨了几脚踢,还没收了家伙,心里很是不服的,想法把东西弄回来。那就是,摸准机会,待俩老头巡路时,我们俩,一个上铁路假装扫煤灰,将老头引过去,另一个悄悄溜进护路房,把没收的东西再弄回来。
有时的恶作剧 ,也让俩老头苦不堪言。离护路房不远处,便是有名的特大铁路桥,足有二里地长,数十座桥墩,都设有上下的半铁环抓手,平时不扫煤灰,而是到桥上攀爬玩耍时,就想戏弄俩老头。到铁路上装着扫煤灰,把老头引出来,老头追。我俩便跑,追追跑跑,不一会儿,把老头引到桥上,趁老头不注意,我俩便抓住铁环,窜上桥墩藏匿起来,俩老头一瘸一拐的在桥下,骂骂咧咧的四处张望。当来到藏匿的桥墩跟前时,我俩耳语了一下,“银河落九天”般的童子尿 ,由上而下直接撒落在俩老头身上。老头气急败坏的捡起石头,没等把石头扔出,我俩早已从桥墩爬到桥顶,沿铁路路窜的无影无踪了。
为了扫煤灰,万无一失,不被抓住。我俩瞧准老头在护路房休息的时机,偷偷猫到房子跟前,用事先准备的铁条,把房门给反拧起来,等听到声音,已是出不来房门,干瞪眼了。我俩就在附近铁路上,放心大胆的扒石子,扫煤灰了,俩老头咣当着反锁的门,扯起喉咙的一阵咋呼。我俩干完活,先把袋子寄放在远处的一个机井房里,再回来把门给老头打开的同时,一溜烟的窜了,俩老头站在门前,指手画脚的望着没影的我俩,实在是,气得干瞪眼。
这样的日子,寒来暑往的过着,在铁路上和俩老头,斗智斗勇的扫了几年煤灰,由于经验的积累,逮住的机会越来越少了。俩老头由于经常遭到我俩的奚落,叫苦不迭,后来,也算达成了一种默契,凡我俩再到铁路上扫煤灰,就睁眼闭眼的装看见。在老头的心里,那实在是惹不起的嫌气啊。
想来,岁月过得好快,四十多年前的一段经历,就像昨天刚发生似的,历历在目。俩老头,也已作古多年来了。
二0一七年七月二十五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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