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从前》：（12）

粪土当年      文/习之

近日，连续写了两篇有关狗的小文，朋友圈的转发，引起了一点小小的波澜，爱狗者对狗更深了一步的同情，不爱狗者，也对狗有了重新新的认识和极大的关注。撰写的这些文字也算有了点意义。谈狗论狗的余温尚存之际，这不免又使我想起了咱们的老朋友，狗，对人类的另一贡献，特别是对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乡里人来说，那就是狗之大便，粪。

那个年代，正是社会主义建设，人民公社欣欣向荣的特殊历史时期。广大农民弟兄积极响应国家号召，全民动员，男女老少齐上阵，为夺取农业丰收，大造农家土杂肥。那时无论是生产大队的喇叭上，还是我们做小学生的上学放学路上，常常听到或唱的流行儿歌就是《我是公社小社员》，至今歌词记忆犹新，“我是公社小社员来，手拿小镰刀呀，身背小竹篮来，放学以后去劳动，割草积肥拾麦穗，越干越喜欢，哎嗨嗨，哎嗨嗨.....”，伴着儿歌一块成长的我，见证了那段不平凡的蹉跎岁月。

因为那个年代似乎是没有化肥的，或者说化肥是很罕见的 。为了提高庄稼的收成，定期施肥是关键的，肥料的来源，无非是以下种方式，一是夏秋两季，生产队组织广大社员群众，到田间地头里割草，集中起来，用铡刀将其粉碎，挖河里的多年淤积的黑泥土，土草掺和均匀，用水搅拌后堆成一个个坟头状，用泥巴密封结实，经过一段时间的沤晒，使土堆里面的成分分解成含氮磷钾多的肥料，这样的肥料就叫土杂肥，这在当时农村是一项很繁琐的活计。二是社员家家户户圈养的猪，在猪圈里积累的垃圾粪便，由生产队的社员专门无偿定期收集缴公，这是含氮磷钾最优质的圈肥。

由于土地的肥料使用量大，光前面提到的肥料有时还显不足，那就采取附随的肥料收集义务，这项任务一般交给有点劳动能力的在校学生完成，学生利用假期或放学时间，每人带着铁锨和竹筐村里村外转悠着拾粪，譬如，牛粪、猪粪、人粪、狗粪，当然量最大的便是狗粪了。那时家家几乎都是养狗的，而且是放养，不是拴在家里，狗在街里乱窜，鸡鸣狗叫的农村很是热闹。狗多，粪便就多，这些粪便都是农村种庄稼的上等肥料。拾的粪除了按量上交集体外，还要留些剩余自家用，因为每家都有村里分给的少量菜地。

我便是在那时，开始了一段拾粪生涯。学生时代，除了割草积肥拾麦穗外，那就是拾粪了。学生有段时间是上半天课，余下的半天是要到校外拾粪的，按定量，拾粪缴公，往往拾粪的多少，是和年底评“三好学生”挂钩的，那时积极性都是很高的。由于学生都出去拾粪，满街里里外外干净的很，“僧多粥少”，拾粪的人比猪狗拉的屎都多，要想拾到粪，很是动一番脑筋的。

为了多拾粪，狗粪都是找便的了，便想到了牛，到有牛的地方蹲守，一般在河边，地头有牛的地方，只要看到牛尾巴即将橇起，说明开始排便了，发现者便一个箭步冲上去，先占为先，热气腾腾地牛粪便到了筐子里，运气好，可能一个牛就给你拉半框。侥幸毕竟难得，多是扫兴的时候，没办法只好想到最后一招“偷”，到生产队牛栏里去，只要喂牛的老头不在那里，三两合伙进到栏里，在牛屁股后面的粪便处一阵狂铲后，满载而归，为此，骗得了几次“三好学生”的“美誉”，现在想来，可笑的很。正宗的拾粪还是以狗粪为主。

帮家里干活，拾粪也是很大的一项。记得是每年的冬季，放了寒假，父亲规定，我和大哥每天天一亮，就每人抗着铁锨和竹筐出去拾狗粪。哥俩的分工是，出了家门，一个向村北，一个向村南方向，沿村边的麦地旮旯转悠着拾粪。天很冷，戴着不挡风寒的布棉帽和露着指头的白线手套，肩抗着锨筐，两手不停的来回搓着，嘴里不时哈出浓浓的雾气，眉毛变得霜白，沿村边走，两眼要不停的巡视周围能看到的地方，是否有狗在此光顾，留下些粪便，望眼欲穿在这个时候是再恰当不过了，只要见到一撮冻硬的狗粪，那个叫激动，早就把寒冷弃之脑后，就这样凭着眼的功力和偶尔的侥幸，一个早晨下来，在我和大哥沿村相向接头时，就都已狗粪满筐了。

那时，早晨一早起来拾粪的，全村除了我和大哥，小孩子拾粪的还真没多见。一个寒假下来，哥俩拾的粪足够家里菜园用半年的了。这样的日子，我和大哥持续了多年。

现在想来，那时的狗粪是多么的珍贵啊，拾粪的途中，如果看到狗蹲着的拉屎状，别提心里该有多高兴了，狗的可爱就在拉屎的瞬间达到了高峰。

二0一七年八月二十七日    上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