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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识羊城

散文
时间:2015-07-01 16:14散文来源:散文在线 散文作者: 夏化云点击:
        
  羊城对我来说就是一个遥远的梦,能够走进梦里应该归功于儿子。
  
  高考前后的忐忑与煎熬终于有了结果,儿子被广州的中山大学录取。金榜题名的喜悦在亲朋好友间传递,父亲母亲爽快地答应全家人一起去广州送孩子上学。说来惭愧,为人子已经四十年有余,才第一次带父母外出旅行。以这种方式到南国领略羊城风景,多少让我愧疚的心稍稍得到些许弥补。
  
  南下的列车在苍茫大地上伸展。一个个袅袅婷婷的村庄,一座座繁星闪烁的城市,绵延起伏的青山,纵横交错的河流,狭长轰鸣的隧道,各具妖娆的桥梁迅速向身后隐去,它们在为进取的人儿行注目礼,为青春希望祈祷。夜阑人静,列车有节奏地弹奏着固有的旋律,把旅行的疲惫送入多彩的梦乡。迷迷糊糊中,温婉亲切声音在耳畔响起,“韶关到了……”我睁开眼睛,天已经蒙蒙亮,呈现在眼前的是一片烟雨迷蒙的水乡风情。一团团乌云如顶盔冠甲的勇士,时而迈着威武的步伐在崇山峻岭中穿行,时而怒目圆睁发出震耳欲聋的霹雳,伴随一道亮光,天地间挂满了晶莹剔透的珍珠,一时间水银泄地,溅起了无数洁白的浪花。目光所及,到处是水的世界,到处长满了醉人的诗意。我在想,南方之所以会创造出种种神奇,恐怕正是有了那么多那么好水的缘故吧。
  
  跟随如潮的人流,我们相互照应着急急走下列车,跨站台,出长长的地下甬道,径直转向地铁站。第一次乘坐地铁,我们既感到新奇,又觉得惴惴不安。看着身边一个个充满现代感的陌生面孔,听着谜一般好玩费解的粤语,一时间竟有些手忙脚乱,不知所措。好在服务人员周到热情,及时给我们指点迷津,才不致走过多的冤枉路。在飞速发展的时代面前,我突然觉得跟得好累,不仅体现在行为上,更体现在心理上。要想不累,要想享用时代的赐予,重要的是多走出来看一看,拓展自己的眼界。墨守成规、不思求变、固步自封迟早会使自己变成井底之蛙。来时听人说羊城地铁交通方便,但未料到这里的地铁如此先进快捷。例如,从火车东站到大学城大约有五十公里十几站路程只需半个小时即到。地铁的发展大大缓解了地上交通的拥堵问题,方便了人们的出行。不过,一阵好奇过后,我对这种出行方式隐隐生出一丝忧虑。父亲也有同感,他说人们像地老鼠一样,整日在地道里穿行,看不到阳光海岸,地面街市风景人情。快是快了,终究是一种缺憾。“城市生活美好”,多么充满诱惑力的誓言!为了这个誓言人类的几乎所有重大发明和科技成果都运用于城市,或者由城市创造。具体到中国而言,北京上海广州无疑是城市的翘楚。然而“城市病”越来越让人们感到窒息和不安,越来越多的城市看不到蓝天白云,青山绿水,呼吸不到几口新鲜的空气,享受不到那种久违的幽静和空灵。
  
  走出地铁站,在广州工作的侄子早早在站口迎候我们。在遥远的南方都市,得遇家乡亲人格外觉得亲切。一阵热情的寒暄过后,我们径直赶往位于大学城的中山大学东校区。此时的羊城气候闷热潮湿,未走几步便汗流浃背。学校还未正式开学,不过学生宿舍早已安排妥当。由于未能提前预定到宾馆,我们只得在大学城小巷的私人小旅社栖身。小旅社虽说不上豪华,但干净整洁,价格适中,简朴而不失典雅。就这样,我们在这里安下了临时的家。
  
  侄子在饭馆预备了午餐。听说广州人吃饭讲究,这让经常出入酒楼茶肆的我倒有些拘谨了。饭馆不大,装修精巧别致,古朴凝重,清一色的木制桌凳摆放紧凑,有一种宾至如归的感觉。一位年轻漂亮的女服务员微笑着走上前来,轻轻说了声“欢迎光临”,随即给我们上了一壶茶水,随后送来几套洁白的餐具。她动作轻盈,宛若一阵微风。我拿起茶壶,迫不及待地将茶水倒进眼前的杯子。正欲满足口渴的欲望时,侄子却站起身来,轻轻地端起那只杯子,将桌上所有的杯子和餐具依次涮洗后,把茶水倒掉。侄子说:饭前涮洗杯子已成为人们约定俗成的习惯,如果不经这道程序会被人视为没品位,而遭到鄙夷,涮洗杯子也是让饭馆上菜的信号。我抬起头,看到饭馆老板和服务员正注视着我们,好像在端详一群外星人。果然,一盘盘香气四溢的饭菜便满满上了一餐桌。我暗自庆幸,自己终究还是没给北方人丢脸。
  
  羊城的天气无规律可循,刚才还是艳阳高照,转瞬却大雨倾盆。好在妻有先见之明,事先备有雨伞,这让一家人不至于饱受淋雨之苦。雨势渐弱,我们难以掩饰对中山大学的仰慕,撑起雨伞,开始在校园里漫步。趟着积水,从明德园出发,一路西行,高低错落的绿色植被笼罩在朦胧的细雨中,愈发青翠,像一个个智慧的行者在经受着尘世的洗礼。高大的棕榈直指云天,曼妙的芭蕉手舞足蹈,多情的美人蕉绽放着婀娜的姿容。我不停地按动相机,留下到此一游的丽影。最感兴趣的莫过于随处可见的榕树了,它们精神抖擞,犹如一条条巨龙蜿蜒而下,竞相展示着生命的挺拔和力量。浓密的枝叶郁郁葱葱,仿佛搭起的一座座绿色屏障。我能够感觉得到榕树的灵性,那从枝条上垂下的一缕缕长髯迎风舞动,分明在向大自然传达一种渴望,一种深沉,一种昂扬的生命激情。大片大片的绿地在眼前伸展,仿佛能工巧匠织就的绿毯,那飘落的雨丝就是细细密密的针脚。一处高大的建筑赫然而至,一层层台阶向上延伸,来到了中山大学图书馆门前。中山大学图书馆馆藏图书六百万册,荟萃了人类文明的图书精华,有数万种古籍善本,是与国家图书馆、北大图书馆齐名的著名图书馆。有哲人说,天堂就是图书馆的模样。此言不虚。在这里,我久久默立,阵阵感动涌上心头,我似乎一下子找到了人类文明的落脚点,殷实厚重,尊贵典雅,让人魂牵梦绕。在图书馆正前方,一座深褐色铜像吸引了我的目光。他目视前方,若有所思,一个挥手让我的眼前立刻浮现出那个伟岸的身影。是他提出了“驱除鞑虏,恢复中华”,领导推翻了压迫中国人几千年的封建帝制;是他百折不挠,呕心沥血,掀开了民主革命崭新的篇章;是他提出“博学、审问、慎思、明辩、笃行”的校训,创立了享誉世界的国立中山大学(广东大学)。仰望伟人,我眼含泪水,心潮起伏。一个雕像,记录着伟人的情怀,书写着一个时代,镌刻着一种精神
  
  雨,仍在不停的下着。这是老天替我对伟人的虔诚祭拜。此刻,我感觉自己距离伟人如此之近,仿佛一下子来到了中山先生的眼前。那绵延的雨丝分明就是先生深情的呼吸,跳动的脉搏,清新的抚慰,铿锵的话语啊!那一座座气势恢宏,庄严肃穆的学子楼就是先生智慧与奋斗的凝结。大地长天把这里的一切刻画得淋漓尽致,超拔脱俗,意蕴悠远。
  
  大学之大,不在高楼,而在大师,而在能持续培养出一大批国际国内的一流人才。鲁迅、郭沫若、陈寅恪、傅斯年等一大批学界泰斗曾在中大任教。作为地处改革开放前沿的华南地区第一学府,中大始终铭记伟人教诲,立志做大事,而不立志做大官,为祖国培养了大批青年才俊,逐渐成为一所具有国际化水平的著名大学。能够在这里学习,我由衷的为儿子感到自豪。
  
  怀着对南方的好奇,我和父亲乘坐公交车漫无目的地雨游羊城。雨越下越大,空气中到处弥漫着雨水和植被馥郁的馨香。车窗外烟雨迷蒙,大地披上了一层神秘。宽阔整洁的马路上,车辆行人秩序井然,没有发生城市常见的车辆拥堵。一望无际的绿铺满路旁街巷,树木花草绿得夸张,绿得疯狂,绿得如醉如痴。生活其中的人,会是一种怎样的享受呢?听人说,与上海相比,广州是都市里的村庄。由是观之,似有些道理。一幢幢高楼不似多数城市的楼盘那样拥挤,它们星状散布于绿色的海洋里,宛如一颗颗宝石镶嵌在精美的图画里。这多少有些出乎我的意料。我到过不少大城市,对大多数城市的布局、交通和环境不敢恭维,从潜意识里抵制城市生活,认为在城市生活简直就是受罪。在羊城,随意经过十几站路,我观念中的成见有所偏转。是啊,在绿色村庄里过着文明富裕的城市生活,天上的神仙也不过如此吧!
  
  华灯初上,我们乘地铁到达市中心,游览广州塔。广州塔塔高600米,是中国第一、世界第三高塔。听人说,此塔具有诸多世界之最:最高的横向“摩天轮”、最高的旋转餐厅、最长的空中云梯、最高的4D影院、最高的零售商店、最高的空中邮局。即便有心理准备,一出地铁站,我还是被塔身华丽大气的身姿震撼了,它犹如一位气吞山河的巨人矗立在天地间,用心守护着都市的繁华。五彩斑斓的霓虹美轮美奂,不停交替变换着色彩,飘若惊鸿,婉若游龙,让人目眩神迷,目不暇接。在梦幻的色彩中,仿佛有一位窈窕的少女款款走来,扭动着婀娜的蛮腰,从容地走进那个光影的世界,在朦胧的夜色中悄然驾起祥云,缓缓地飞向深邃浩渺的星空。人们仰视着、惊叹着、品评着,无不为人类杰出的创举而折服。此刻的我,灵魂已经出窍,恍恍惚惚,另一个我登上了高塔,羊城的美景尽收眼底:悠悠澄碧的白云山、庄严肃穆的中山纪念堂、瑞气升腾的五羊石雕、古朴瑰丽的镇海楼、将军摇篮的黄埔军校、中西合璧的上下九步行街、南国风情的岭南印象园、清幽雅致的陈氏书院、彩练飞舞的珠江夜景……我仿佛羽化而成仙。在我看来,广州塔是科技的高度,文化的高度,更是精神的高度。
  
  作家冯骥才说,在世界的任何地方,一座城市的诞生和形成多半靠一条江河的养育。
  
  漫步在闻名遐迩的珠江岸边,我不知怎样才能抑制住汹涌澎湃的心跳。我用崇敬的眼神,打量着这条在中国革命和近现代史上有着关键章节的神奇之水,细细揣摩着它伟岸的身躯和深不可测的能量。南国的微风裹挟着阵阵凉意,轻抚略带汗渍的面颊和衣衫,顿觉神清气爽。平静宽阔的江面水光潋滟,波澜不惊。几条如画的游轮载着惬意和梦想,缓缓地从身边驶向远方。不错,是那儿!结束风云际会,广州亚运会主体育场安静地矗立在对岸,犹如一位乘风破浪的水手在奋斗的间隙安然地休憩。夜色中的珠江是深沉智慧的,它懂得什么时候去为人们送去诗意与力量。这里有太多的故事,有太多人奋斗的足迹,有太多的欢乐与汗水。这里曾是中国最早的对外贸易口岸,“海上丝绸之路”的起点,是唐宋时期中国第一大港、世界著名港口。从这里,封闭的国人开始睁眼看世界,主动了解外面的世界;从这里,意大利传教士利玛窦为千年帝国带来了第一张世界地图《山海舆地全图》和《圣经》;从这里,有识之士也开始把中国的文明传播到世界;从这里,广州起义打响,点燃了中国辛亥革命的熊熊烈火;从这里,中国人学会了开放、包容、吸收、借鉴和创新……这里诞生了并且还将会诞生多少不朽与传奇呢?。
  
  坐在书斋,回味羊城,它就像一部浩如烟海的大书,我如同爬到书上的一只小蚂蚁,只能抖动抖动几下触角,扭头返回,如此而已。它是如此陌生,如此迷离,如此让人牵肠挂肚。一次匆匆的相约,使我无法真正领略它美丽尊贵的容颜。我暗暗发誓:羊城,我还会回来的!
  
                         (散文编辑:散文在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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