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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去绍兴，总感到有一种归省之感，只是因为我的祖籍在绍兴。可是，至今己无至亲可奔，去探寻谁？探寻什么?或许是有什么说不清的情思？自已心里也不明白。临去时做了些功课，从网上看一看韶兴的历史概貌、风土人情、旅游景点------对他更生出许多亲切和期盼。 绍兴历史悠久，名人辈出，是我国著名的历史文化名城。一代代卓越的政治家、文学家、思想家、革命家赓续相继，灿若群星。春秋战国越王勾践建都韶兴；晋代王羲之在这里写下天下第一行书“兰亭序”；唐朝陆游在“沈园”留下千古爱情；顶顶大名的范仲淹祖籍也是绍兴------据考证自唐迄清，共有文武进士三千多名，是全国最多的城市。近现代名人更是犹如过江之鲫，多不胜数：女革命家秋瑾、文学家鲁迅、历史学家范文澜、教育家蔡元培，还有周恩来、朱自清、马寅初、竺可桢、钱三强------连毛泽东都赞谓绍兴乃“鉴湖越台名士地”。 我对祖籍又生出许多引以为傲的心绪来，更增加了此次探寻的信心和兴趣。 三四天的时间里，先后游览了兰亭、鲁迅故里、沈园、秋瑾故居、东湖、周恩来纪念馆等地，我在努力追寻着祖先留给我们的那些宝贵遗风。 鲁迅先生是中国现代伟大的文学家、思想家和革命家。鲁迅故居当是首选谒拜之地。徜徉在鲁迅故里，锃光瓦亮的石板路、古色古香的老民居，还有三味书屋、百草园------鲁迅在这里度过了幼年和少年时代，直到十七岁考取南洋水师学堂才离开故居，那些在先生笔下描绘过的，我们早己熟悉的景像呈现在眼前，尤其是先生那幅放大了的头像，看着那么亲切，那么温馨，更令人崇敬。书房中一个盛装二十四史的大书柜，让我瞻望良久，可想先生自幼就接受中华传统文化的熏陶，所以具备深厚的中华文化功底，成为现代文化巨匠就不足为奇了。 我亦是个书法爱好者，很早就知道“兰亭序”，而且至今仍然不断临摹它，这次怀揣朝圣之情去瞻仰兰亭。相传东晋“永和九年”王羲之邀好友41人，在此饮酒赋诗，集成为册，并写下墨冠中华的《兰亭集序》。徜徉在兰亭风景区，我不由感叹，先辈们在一千六百多年前写下的书法作品，至今无人敢言超越，何等伟大啊！ 园内有多处景点，每一景点都有碑石纪之，如鹅池碑、兰亭碑、流觞亭、王右军祠、墨华亭、太字碑------值得一记的是“御碑亭”，碑高6.86米，宽2.64米，为我国最大古碑之一。正面为康熙皇帝1693年所书“兰亭集序”全文，背面为乾隆皇帝1751年所书“兰亭即事”七律一首。康乾盛世的祖孙二人留给后人的是什么？是历史帝王对中华文化的尊重，以身作则的去弘扬这种文化传统。站在碑石前，欣赏着这秀美遒劲、雍容华贵，彰显帝王之气的书法作品，使我深受感动，它值得每一个寻访者细细研读揣摩。 “沈园”更是必到的。漫步在廊亭曲径间我倍感亲切，九百多年前,这里便是沈氏的私宅花园，想必远祖也曾在此散步。当年它每逢春季对公众开放，诗人陆游常去园内吟诗读书，20岁时与美丽的才女唐琬在此相会并后来结婚。然陆母对其不满，硬逼着二人离婚。陆游瞒着母亲，在外租房私下和爱妻相会，不久被陆母发现，被迫分离。五年后的春天，陆游再游沈园，与唐琬不期而遇，百感交集，提笔在粉墙上写下一首悲痛绝伦的词： 红酥手，黄滕酒，满城春色宫墙柳。 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邑鲛绡透， 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这阕《钗头凤》词牌，后来传抄至唐琬手中，更触动了才女的情思，于是也和了一首：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 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阑。难，难，难。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 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妆欢。瞒，瞒，瞒。 唐琬从此郁郁成病，不久便去世。陆游为此哀伤万分，抱恨终生。 《钗头凤》八百多年来，倾倒过无数才子佳人、文人墨客，后世把它镌于石壁上，又写过无数名篇相和。沈园啊，沈园！八百多年来这里花开花落，经历了多少兴衰成败？淘汰了许多人事更迭？唯独这段逶婉曲折的爱情故事和这阕摧人泪下的词牌芳流千古。 噢——这是文化，文化是永恒的，文化是不朽的。 当晚，受朋友之邀，去饭店就餐。 饭店的名字记不清了，只记得它设在护城河上，两层小楼，下面就是清澈的河水，微风荡漾，五彩缤纷的灯光洒在河面上，桂影斑驳，风移影动，别有一番诗意。走进迎客大厅里，一幅彰显着江南秀丽山水的巨幅国画隽秀清朗，让人看着悦目清心。细看大厅里的楹联更是令人叫绝： 领略家乡风味水陆兼呈皆上品 温馨故里人情宾朋尽兴共加餐 上好的行书，遒劲而秀美，通俗而高雅，不愧为佳作。真想不到在如此世俗的地方，还能见到如此上乘的书画作品，看着真令人高兴，恐怕只有在韶兴这样的地方，才能时时处处让你感受到这种传统文化的魅力。 朋友知道我来此有寻亲问祖的夙愿，于是请了一位同姓的朋友来做陪。 同姓友人看上去和我年龄相伤，是位爽朗之人，我们互相通了名字、班辈和属相，他毫不客气地说：“吾大你一岁，照理应称呼‘小哥’才对。我们祖上五百年前是一家，这是绝对不会错的。”他乡遇故知，陌路成知己，令我心里暖暖的，两人立即有了共同关心的话题。 这位‘小哥’问我：“府上祖籍也在韶兴，你家是何时何因迁往外省的呢？” 我告诉他：“说来这是历史了，我只能知道大概情况：我的爷爷文公在清朝末年，也即十九世纪末或二十世纪初，考取功名，被朝廷派往山东济南府上任职，是中央都察院派往地方的巡抚、按察之类的三、四品官员，听我大姐、大哥说，在济南市的青龙街上，我家住一套三进院子的宅门，父辈弟兄三人，都在青龙街老宅结婚生子，后来爷爷去世了，后代陆陆续续迁出大院，加之时局变迁，家族就败落了。先父携我家辗转符离集、南京各地，最后以行医为生在徐州落户------,战乱期间，普通百姓都如惊弓之鸟，四处逃生，择木而栖。我的大姐、大哥和二哥，都是在济南青龙街出生长大的，他们还留有童年的记忆。前几年，大哥自台湾归来去济南探亲时，还专门到旧址上寻找老宅，可惜那里己经被拆迁，改为城市街心花园了------。” 小哥连连点头，并介绍了一些韶兴地区沈氏先人及后代的大慨状况。 饭后，其它朋友坐车返回了，小哥说：“难得来一趟故里，我请你坐游船，欣赏一下夜景吧！” 我们步行至小码头，登上绍兴特有的乌蓬船。 我早就知道韶兴是一座水城，水乡泽国，街随河走，河随街流，素有“东方威尼斯”之誉。环城河长达十余公里，犹如一条项链围绕着绍兴城，两岸的景点由水穿联，由绿绵延，一路可以饱览这水、路、桥的美色。此时月光如洗，晴朗的夜空下，在月色和灯光的映照中，环城河多了一份宁静，少了一份喧闹。船行缓缓，微风佛面，波光粼粼，一座座水桥在灯光的打扮下，宛如一个个出浴的少女，婷静自然的横卧在环城河上，犹如一帧帧幻灯片在眼前缓缓而过。尤其是廊桥，夜色中的她似乎多了几分神秘之感，灯光将她的倩影勾勒在河面上，水桥相映更是多了几分朦胧和诗意。 偶然间，从岸边的水榭中传来阵阵评弹之声，多是吴农软语，逶婉曲折，幽柔动人，这是江南水乡特有的地方文化。 小哥也不言语，和我一起静静地欣赏这梦幻般美妙的水城之夜。 坐在船头，水声潺潺，听着浪拍船板美妙的音乐，看着岸边水上人家透出的灯影如幻，我心里想，很可能一百多年前，祖上就是坐着这样的乌蓬船走出家乡的吧？韶兴啊，韶兴，一百多年了，你依然很美，不，应该是五千多年了，你像一个睿智聪慧又洒脱飘逸的老者，让人生出许多敬意，又像一位文采斐然、端庄秀丽的大家闺秀，透着迷人的韵致，啊——这是多彩的历史之河，兴旺之河，更是万兴的魅力之城，文化之城，千百年来萦绕着璀灿的传统文化，它扎根于每一条河流、每一条街道、每一个景点。这里是祖上繁衍生长的地方，她令我感到温馨，感到骄傲。几天的探寻，我感到自身的血液里，也固有许多摆脱不去的文化遗存，它让我生出许多美妙的幻觉！ 小哥看我总不言语，于是打破沉默问我：“几天下来，你对祖籍有何印像？” 我说：“韶兴给我最强烈的印像，就是她文化的魅力。不同于北京的帝王之气，长安大街、天安门广埸，还有故宫都让人感到一种豪爽、大气。上海透出的是商业气氛，大小商店、银行、证券交易所，是一个充满商业氛围的城市。西安给人印象是古典之美，古城墙、碑林、兵马俑无不彰显着她古都的风范。而韶兴是文化之都，无论是在风景点游览，还是在市区徜徉，处处都能让你感受到中华传统文化的沉淀，绍兴的秀丽山水赋于了韶兴人灵性，绍兴的历史文化滋润了绍兴人聪慧，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所以在这片土地上，历朝历代几千年来才会孕育出这么多灿若星辰的名人佳士。这次返乡之旅收获颇丰，也为祖籍深厚的文化内含感到骄傲------” 小哥听了眉开眼笑，连连称是，朗朗笑声在河水上飘荡、跳跃。 2014·7（3500） 赞 (散文编辑：滴墨成伤)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