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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他们在同一个夏天离开了他们的家。灼燃去另一个城市里读高中，向阳去另一个国家留学深造。其实长大是必然，那一天终究会来的。 在许多阳光灿烂的日子，灼燃总习惯轻倚一棵向日葵，捧着一本过去的日记本发呆。有时侯空气中流动的不知方向的风吹过来，把纸页吹得哗哗地翻动起来，然后停在某一页时，她就低下头一字一句地去读那些静谧的文字。阳光从金色的花瓣间投下支离破碎的光斑，明晃晃地映照在灼燃的头发上、脸上、心上，散金碎银般撩拨着她的思维，让人有一种温暖而安详的感觉。而在灼燃眼前闪动的，是那些流逝的但永远无法静止的记忆。
一
林灼燃站在窗上仰望那清澈的天空，脑海里却莫名其妙地回忆起那段初学骑车的故事，那时的她才初一，父亲为她买了辆纯天蓝色的自行车，她坐上座垫，手握车柄，脚一蹬，摇摇晃晃，歪歪扭扭，邻居奶奶看到灼燃左摇右摆的样子，便高嚷：“呀，这骑法。蛮危险的。”灼燃轻轻笑了笑，深深的酒窝一陷。灼燃盯着车瞅了老半天，欢天喜地地找向阳去了。显然，灼燃清楚他在哪儿。
灼燃穿梭于金灿灿的向日葵花海之中，弱小的身躯灵活得像只可爱的田鼠，被淹没在这片高大的向日葵花海里。风正吹过，向日葵倔强的脸明媚而灿烂，随风婀娜摇曳，很快灼燃熟门熟路地寻找到在那棵拥有最暖人微笑的向日葵花下似乎又入睡的向阳，他的身子半倚着粗壮的花颈，头发略有点凌乱，五官像漫画般完美，完美得有些不真实，海藻般茂密的睫毛覆盖在眼帘上方，湿湿的，灼燃的心忽然疼痛，不知他为何事惆怅。
向阳略微卷缩的身体使淡蓝的衣衫有些折皱，灼燃心想：大概世上没有比这天空的淡蓝更适合他的颜色了吧！他消瘦的肩膀让灼燃更加怜惜，骨架的轮廓清晰可见，肌肤却有一种五彩斑斓的温馨。灼燃浅笑，白净的双颊不经意染上晚霞的绯红。温暖的阳光在这片向日葵花海里旋转，舞步灵动悠扬，朵朵向日葵的缝隙之间阳光调皮地游走，洒在灼燃和向阳年轻的脸上。
很久，灼燃才缓过神，忙从口袋里掏出一只红彤彤的大苹果，悄悄凑到向阳鼻子旁，静静凝望着他，五秒钟不到，只见他的嘴角上扬，坏坏暧昧的笑，十秒钟不到，他的鼻尖嗅了一下，伸手一把夺下那只苹果，睁开庸懒的眼睛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咧着嘴对灼燃微笑，纯真无邪，就嚷：“灼燃真好~~”
爱的一种表达是被人甜蜜唤醒，醒来后看见唤醒自己的是甜蜜的人，不过那时的他们或许不懂爱。灼燃知道从小向阳就无比迷恋苹果香，向阳常常说：“每次苹果的汁水在口中流窜，温馨甜蜜如同猝不及防的幸福。” 后来，灼燃在一本书里说喜欢吃苹果的人拥有纯结的灵魂。
灼燃扑闪漆黑清澈的眼睛，脸又是一阵绯红，低声道：“懒猪向阳，快教我骑车啦！”向阳一听，忽地蹦起，抖擞精神，先前的庸懒消散殆尽，苹果香在空气里氤氲，淡淡弥漫。“哦？~~太棒了，等你学会骑车，我们一起上下学，对吧？”说到这里，向阳俊美到无懈可击的下巴朝灼燃一扬，她异常坚定地点了点头，灼燃也有些奇怪，自己对自行车的衷爱浓烈得令自己吃惊。
他们并肩穿行在向日葵花海里，衣服与枝叶摩擦时发出的响声带着不易察觉的暧昧，灼燃对自己轻声说：“不要想太多啦！”他们温柔的脚步宛如在轻轻抚顺沧桑男子额上的皱纹，日子那么舒缓，他们像奇妙的精灵，折了一片白云当作翅膀，就能够飞起来。那年上初二的他们，灼燃比向阳大5个月，但天天吃暴多却仍清瘦的向阳已比纤弱的她高出大半个子。向日葵花海尽头有条小路，蔓延向远方。灼燃的手紧紧握住车，左晃右晃，不知所措，向阳把准龙头，摆出小老师的姿态，调皮地微笑，温柔地对灼燃说：“别慌，别慌，慢慢来，先掌握重心。”向阳很小时候偷骑爸爸的自行车到处溜弯，不怕摔，很快便熟门熟路地学会了。他在灼燃身后扶着后座，灼燃纯白的裙摆在太阳底下折射一种更耀眼的光亮，笔直的脊背显得她坚定倔强，向阳生怕她摔倒，紧跟其后。-灼燃脚踏踏板往前滑了几米，速度逐渐放慢，双手的肌不再似起初那样紧张，可是突然她失去了平衡，脑子“嗡”地一响，感觉重心往旁倾斜，大脑暂时短路，心情就像迷路的孩子仓皇失措地站在十字街头，无所适从。这时，一只轻柔的手风轻云淡地扶住她单薄的肩，把她从不断下坠的眩晕中抽离，苹果香淡淡地盈绕在灼燃身边。她抬起惊魂未定的脸，向阳忧伤的语调传入她的耳中，“如果我不在，摔倒后，学会一个人爬起来，好吗？”当时懵懵懂懂的她怔住，心驶入一片暗夜的忧郁海域，看不到尽头，忽而满心迷茫。
二
雨后的夏夜，有一种湿润在空气中弥漫，仿佛遥远的思念，逶迤而来。
“喂，我是灼燃。”她接起电话。
“``````你好吗？好好照顾自己！”熟悉的声音在灼燃耳旁响起，眼角那滴微不足道的眼泪，是她如潮的哀伤。灼燃心想，我一定会好好照顾我自己，一定会让他看到我坚持的骄傲，不会让他失望。
她哽咽了，泪水不听话地拼命往下掉，说不出一句话来，心都被楸了起来，却又不想让向阳知道自己哭了，就倔强地呡住嘴唇。她明白只有面对他，自己不必勉强，不必伪装，真正承认爱上了谁，那样才是真正的灼燃。“燃儿，这座城市没有和煦的阳光，没有我们的向日葵，惟独在我身后只留下我单车深深浅浅的轨迹，你知道吗？我怀念过去熟悉的一切，你过得好吗？” 灼燃感觉有刀子在划过心头，伤口看不见却真实存在。而且痛得天旋地转。
“呵呵，不过我还是乐衷我的苹果，以后我们去阿尔吧！寻找我们最灿烂的向日葵流光飞舞的光线！我会回来。”大概是听出灼燃在哭，向阳顾作轻松坚定地说，心悄悄地疼。
向阳的嗓音，让人联想夏日午后操场上沙砾残留阳光的那种温存，暖暖的感觉宛若巨大的旋涡将灼燃卷入其中，他们是彼此脆弱的镜子，他们互相思念却彼此放逐，生活在不同忙乱的城市，头顶是一样的云彩，只能仰望天空，往事如鲜花开满原野。
三
记得那时，他们还小，她爱唱歌，他爱微笑。他们都是心地柔软的好孩子。
记忆中初夏明亮的教室阳光轻柔地洒在他们的背脊。灼燃时常偷偷从作业中抬起疲倦的眼，纳闷为什么向阳的侧脸生得这般英俊，有些傻傻的，有些呆呆的，有一些漫不经心，还有一些莫名其妙，每当此刻，向阳便像有心灵感应般转过头，璨然一笑，灼燃的脑中一阵眩晕，泛起无数个幸福的旋涡。
他们有话时多说，无话时保持缄默，是一种心灵的依靠。
四
灼燃学会骑车后，已是盛夏。
他们每天一同放学回家，骑上单车，一起分享好吃的苹果。
他们的单车在向日葵花海里的小路上飞驰。这是条他们共同的秘密通道。
他张驰在空气中，张开双臂，放纵自己小小的狂野，像一粒快乐张扬的纤尘。
灼燃把小手伸出去，迎接风，让风把自己的白裙子和长长的头发吹起来。阳光在灼燃的手指上跳跃着，灼燃笑着，清澈的笑容，皮肤白若凝脂，像朵盛开的向日葵。向阳呆住，说道：“燃燃，你有一天会长成这样一个笑容甜美的女人的，一定会。因为你从小就是一个乖小而漂亮的姑娘。”
向阳说过，“燃燃，你有一颗玻璃做的心，我看见她晶莹剔透的光芒在闪耀。”
向阳说过，“燃燃，你总让我莫名地心疼，真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他们都是傻傻的孩子，只是不明白自己年少轻狂的心，还怪别人不明白。
午后偶尔会有阳光不小心从云间落下来，一丝一丝，一缕一缕，极温柔极甜蜜的样子。让灼燃想起奶油蛋糕上层层叠叠的花边。于是灼燃就把单车停在路边，一头在栽进金灿灿的向日葵花丛中，紧闭着双眼，任舒服的暖风拂过灼燃的脸颊。
有时他们俩会背上画板，骑着单车穿越那片骄阳下怒放的向日葵花海，去绿草葱葱的山坡上。仅靠一两只苹果支撑一整个下午，灼燃执著地用明丽的颜料画浓烈张扬的向日葵。向阳在画纸上描述蔚蓝的天空，买颜料的钱是他们平时拼命省零花钱努力的结果哦~~
灼燃忽然想起些什么，轻柔地说：“向阳，外婆曾跟我讲，‘向日葵原本是太阳神的女儿，因为违反了天界的规定，被贬到尘土覆盖的大地上。可她却始终朝太阳的方向绽放自己的生命。’向阳，我多想变成一朵孤傲倔强的向日葵，迎着每一天的太阳尽情微笑。”
“那我就变成你头顶的蓝天，孤傲的向日葵远离寂寞。”话从向阳的唇边溜进灼燃青涩的心，小小的人眼角潮湿。
他们在向日葵花海里奔跑，追逐，放肆地微笑，高喊：“让我们做明媚的向日葵，让盛夏去贪玩！”
这是一场盛夏的狂欢。
五
他们是彼岸灿烂的向日葵，隔了一条太平洋。
他们是彼此脆弱的镜子，他们互相爱着却彼此放逐。
灼燃一句话也没说，习惯午夜浩瀚的黑暗中默默地不由自主地落泪。
有些东西不变，如许坚硬，还在我们心深处。
总有一天，向阳会回来。因为他们的心都遗落在穿梭于盛夏花海深深浅浅的单车轨迹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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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编辑：江南风)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