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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耀祖升官记

散文
时间:2014-11-08 22:39散文来源:散文在线 散文作者: 云静水闲点击:
        

   陈耀祖不断地吞着口水,规规矩矩坐在沙发上,眼睛含着谦恭的笑意,望着坐在桌子后面看文件的赵主任,没有说话,他已经坐了快十分钟,姿式都没改一下,他带来的六条高档烟,就放在面前的茶几上。
  赵主任低着头看文件,眼皮都没抬一下。
  良久,赵主任终于放下了手中的文件,眼睛扫了一下放在茶几上的高档烟,笑眯眯地看着陈耀祖:“小陈,什么事?说吧!”
   “这样的,我一个亲戚的儿子,这次中考没考好, 想请您批个条子,到县一中去读书。“陈耀祖小心翼翼地说。
   “这不行,别提这事,我已经写过十个条子了,和一中的谢校长也说好了,以后不再写条子,写去他也不会买帐了。”赵主任忙不迭地拒绝了。
   陈耀祖有点意外,不敢再说,脸上挂着尴尬的笑。
   见陈耀祖有些
尴尬,赵主任想了想说:“这样吧,除了一中,其它什么学校都行,二中也不错,我可以给你写个条子!”
   “谢谢赵太爷,我回去和亲戚商量一下吧!”陈耀祖不敢违拗赵主任,像平时在工作中一样。这时赵主任的手机响了,赵主任听了下电话,看了一眼陈耀祖,对着手机说:“现在没事了,你上来吧。”陈耀祖知道,又有人找赵主任了,晚上来找领导,肯定是见不得光的事,当下识趣地告辞下了楼。
    陈耀祖在县政府办当副主任,赵主任是县人大主任,他的顶头上司,平时他们这些在县政府上班的公务员把那些副县长、副书记、四大班子的头头都称做县太爷。昨天,表哥来找他,让他帮忙把儿子弄到县一中去读书,陈耀祖知道,县一中是省重点中学,每年新学期开学时,那些有钱人就千方百计的找门路,不计血本地从县政府那些头头手里弄到一张条子,想尽办法把孩子往一中塞,陈耀祖当下盘算了一下,让表哥花一万多元买了十条高档烟,他拿了六条来找赵主任,没想到事儿没办成,烟却没了,还不敢吭声。
   陈耀祖上了自己的车,不知是由于天气热还是心里急,鼻尖上沁出了细细的汗珠,开始答应表哥时认为是小菜一碟,做了顺水人情,自己还能赚四条烟,没想到赵主任这个老狐狸,吞了六千多元钱的烟,水泡都不冒一个,让自己没法向表哥交差。七月天气,是南方最热的时候,晚上车里也得开空调,车窗外五颜六色的霓虹灯亮得人眼花缭乱,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处处显示着这个小县城的繁荣。
   陈耀祖想了想,拨通了刘副县长的电话电话里传来了刘副县长懒洋洋的声音:“小陈啊,什么事这么晚还打电话来啊?”
   “刘太爷,我遇到为难事了,有点私事想请您帮帮忙!”陈耀祖对着手机诚惶诚恐地说。
   “什么事明天到我办公室来说吧,这么晚就别说了!”
   二
   从刘副县长的办公室出来,陈耀祖心里开始七上八下了,倒不是刘副县长没有给他写条子,刘副县长是县常委、常务副县长,县里的实权人物,而且陈耀祖和他是“一条线上”的,靠他罩着才能在政府办当个副主任,求他写个条子自然不会落空,陈耀祖担心的是他这个副主任转正的事。今年是换届年,也是他们这些当官的升迁调任的机会,刚刚刘副县长告诉他,这次县政府共有七位局长、主任升迁或退离,空出来的七个位置最少有十六个人竞争,除了七个副职在盯着,还有九位乡镇党委书记加入了竞争行列,拿他们政府办来说,这次唐主任调任县检察院副检察长已是铁定的事实,而主任的宝座,按理说,他这个副主任接任是顺理成章的事,这几年他上下打点,左右逢源,政府办所有的事几乎都是他一手包办,唐主任上班只是泡泡茶,聊聊天或赴赴饭局,业务上也得到了下来检查工作的省人大领导的夸赞,加上又有刘副县长罩着,这一切,都是他升任的有利因素,可官场上的事,潜规则太多,瞬息万变,前不久,忽然传出县法院一个姓陈的庭长将调来当政府办主任,这陈庭长还是和县委姜书记“一条线”的人,陈耀祖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现在,又听说有九个乡镇书记要加入竞争,这下子热闹了,明争暗斗,“地下活动”,就像舞台上拉开了幕布,戏就会一曲接一曲地往下唱,剧情也会越来越紧张。
   这些狗日的在乡下捞足了油水,有的是钱拿到上面来打点,陈耀祖在心里暗暗骂着那些乡镇书记。一个陈庭长已经让陈耀祖无力招架,现在一下子又多出这么多强劲对手,陈耀祖有点气急败坏。
   现在的官场拼的就是钱和人脉关系,看谁舍得放血,谁上面有人,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陈耀祖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坐在办公桌后发愣,还有几个月就得决定去留了,他不能坐以待毙,他得赶紧活动。
   他想起他老婆曾说过,她有个姨妈的堂表妹在省组织部做官,如果这位省组织部的领导能向县委书记打声招呼,那他这个县政府办主任的位置就会毫无悬念。他决定好好利用一下这层八杆子才能打着的关系。
   陈耀祖向老婆问清了那领导的姓名住址和电话号码,让老婆电话给她姨妈,请她姨妈先打电话过去为他介绍介绍铺铺路,忙好这一切,他拨通了表哥王辉的电话
   陈耀祖决定让表哥开车陪他去一趟省城,马上就出发。
   在车上,陈耀祖一脸委屈地说:“表哥,侄儿读一中的事还没有办好,我找了好几个领导,现在办事难啊,个个都要钱,唉......”
   王辉一边开车,一边说:“是啊,是啊,现在就这风气,干啥都得花钱,让你为难了,你还得多费心,钱不是问题。”
   “好 的,表哥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一定尽力办好,这次回家就去找找姜书记。”
   “太感谢了,一切拜托表弟了,回家再拿一万元给你,不能让你亏了。”
   “没事,没事,不管多么难我也得把表哥托付的事办好!”陈耀祖把手伸进口袋,摸了摸里面刘副县长写好的条子,心里乐开了花,可面上却平静得像深山里那口深井的水,这是他这些年在官场里练出来的本事。
   到了省城,陈耀祖在一家大型超市花了一万多元买了一套名牌西服,准备给那领导做见面礼。
   又在一家高级饭店要了一桌丰盛的酒席,点的菜不是野味就是海鲜,酒是进口的红酒。
   那位领导倒也爽快,吃掉野味,品完红酒,收了他的西服,一口答应有机会帮他打声招呼。
   从省城回家后,陈耀祖的心里踏实了许多,一心等着那领导的电话
   转眼一个月过去了,电话没等来,却等来了一个坏消息,那领导调走了,调到外省去了,这一下,偷鸡不着蚀把米,二万多元打了水漂。
   更坏的是,祸不单行,这天,姜书记把他叫去,狠狠地训了他一顿,事情是这样的,前些日子,姜书记在省党校学习,期间收到好几条陈耀祖手机号码发来的短信,又是请他出去吃饭,又是请他出去按摩,弄得姜书记很恼火,虽然陈耀祖极力辩解,赌咒发誓,那绝不是他干的,他从来没有给书记发过短信,可看到发给姜书记那几条短信的手机号码,他傻眼了,他的解释就显得苍白、多余,那号码就是他的,他百口莫辩。
   最后,姜书记丢下了一句:“小陈,没想到你是一个这样的人,搞这些不良的小动作不说,还不承认错误。”
   这下下把陈耀祖吓个半死,双腿一软,差点趴了下去。
   会是谁害自己呢?谁会有这么大的本事,手机在自己身上,却能用他的号码发出信息?肯定是陈庭长那个王八蛋,用这种阴招来算计我,不是他是谁?也可能是办公室里的小伟,那次骂了他,他就在这种关键时刻来害我,哼,不管是谁,等我做了政府办主任,再慢慢收拾你,陈耀祖又气又恨地想。
   三
   转眼秋天了,自从被姜书记训过,找人又落空后,这些日子,陈耀祖好像霜打的茄子,人整个蔫了,可他不甘心,挖空心思找着门路。
   这次他想到了大学时的同学许强。
   许强在相邻的沿江市做社保局长,他手下有个女副局长,是陈耀祖这个市的市委书记的夫人,陈耀祖想通过许强靠上这棵大树。
   这次他先把话挑明了,说事情成了就给对方汇一万元现金。
   许强答应先帮他试探一下,一有消息就通知他,不过他说他不要钱,要给就给市委书记的夫人。
   都说同学之间的关系最纯洁,也最能尽力帮忙,果然,没过几天,许强就给陈耀祖送去了好消息,说事情成了,而且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按理说,市委书记管着县委书记,市委书记发了话,县委书记莫敢不从,都说官大一级压死人,不过,那同学说,书记和夫人不便出面,何况是为了一个小小的政府办主任的位置,也用不着出面,是书记大人的小姨子打了电话给这边的姜书记,姜书记一口答应了。
   陈耀祖相信老同学不会骗他,就分两次给书记的小姨子汇去了一万元的辛苦费。
   自从老同学给陈耀祖吃了定心丸,陈耀祖就不那么心焦了,日常工作中,偶尔接触姜书记,陈耀祖感觉他看自己的眼光也亲切了些,脸色也柔和了些,可奇怪的是,姜书记从没在他面前提起过“你怎么认识了市委书记的?”“你的事我记着,你安心工作吧!”之类的话。
   这个星期五,唐主任正式离开了政府办,陈耀祖暂时主持政府办的工作,更让他想不到的是,组织上还让他兼管减负办的工作。
   晚上,政府办的工作人员在饭店聚餐,算是给唐主任送行,其实,也算不上送行,只不过的换一间办公室,还是在同一栋楼办公。饭后,一大群人去宾馆玩牌,房间是早开好了的,陈耀祖因为高兴,多喝了几杯,独自留了下来,等众人都走了,他掏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号码。
   少顷,一个穿着入时,面容姣好,三十出头的女人飘然而来,这女人一进来就冲陈耀祖笑笑:“喝酒了啊!升官了吧。”
   陈耀祖一见这女人进门,马上从沙发上站起来,一把搂住了她,这女人一边扭动身子,一边说:“别,别......外面有好多食客。”
   “没事,没事,我吩咐服务员了,没有我的许可,谁也不准进来。”陈耀祖一边说,一边把嘴凑了上去。
   这女人不再躲避,也用嘴迎了上去,顺手解开了裤扣,陈耀祖急不可耐地把她压到了沙发上......
   这女人叫仇丽,陈耀祖的情人,以前陈耀祖在法院工作时和她是同事。
   一阵缠绵过后,仇丽依偎着陈耀祖说:“你这次兼任减负办主任还真是时候,我有个表姐在县城一完小教书,因为在家带了八个学生,这次被减负办的人查到了,说要处理她,把她清退到乡下去教书,你这个减负办主任应该能摆平吧!”
   陈耀祖意犹未尽地把手伸进仇丽的内衣里,邪笑着说:“宝贝,你的消息还真灵,你表姐叫啥名字啊?”
   仇丽撒着娇:“叫李梅,你真坏.....”
   “好,这点小事算啥啊!星期一上班,我让他们把你表 姐的名字删除了就是,不过,你也得为我办件事。”
   “什么事啊?”
   “你们法院是不是有个姓陈的庭长?你帮我查查他的底细,听说他要来政府办做主任,如果是真的,你就散布一下他的绯闻或贪污腐败什么的消息,还有,上次我被姜书记骂了一顿,不知哪个王八蛋用我的手机号码发了些不好的信息给姜书记,你去帮我打听打听,看是谁干的,会不会是那个姓陈的。”
   “我们法院姓陈的法官有好几个,刑一庭有一个姓陈的庭长,行政庭有个姓陈的副庭长,不过没听说谁会调走啊!你没弄错吧,我回去帮你查查看。”
   四
  
从外表看,陈耀祖是一个谦恭正派的人,平时西服领带,衣冠楚楚,在领导和同行面前,脸上也常挂着笑,美中不足的是,由于他太过于用心机,还没到四十岁就有点秃顶了。 
   陈耀祖从小家境贫寒,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种田人,他为人谨慎、自私,小时候和伙伴们一起玩,没有人能从他手里要到一个哪怕是很小的玩具,而他却能把别的小朋友
心爱的玩具哄到手,有一次,他一个堂叔从他家里借了一把锄头用,他就一直站在那堂叔家门口,站了一整天,硬是从无可奈何的堂叔手里拿着了锄头才肯回家。陈耀祖脑子活络,大学毕业后,分在基层一个法庭做出纳,可不到二年,他通过在外面做教育局 长的本房堂哥,攀上了县委一个副书记,在那副书记的关照下,他调到了县法院,一年后,他就当上了执行庭的副庭长,几年后,那副书记退休了,可不知他有什么魔法,又附上了现在的刘副县长,在刘副县长的关照下,他被借调到了政府办,很快就当上了正科级副主任,在仕途上,他也可算是顺风顺水了,可今年这次换届,他似乎不那么走运了。
   星期一,第一次到减负办上班,陈耀祖特意打扮了一下,穿了一件红色的西服,打着红色的领带,下着一条牛仔裤,头上有限的头发被梳理得油光发亮,一根根整整齐齐地往脑门上的“不毛之地”爬去。
   陈耀家先到政府办交待了一下工作,就去了减负办,因为减负办今天有一个例行的会议。
   减负办是县政府为了减轻学生和家长负担专门成立的一个办公室,一般由县教育局长兼任,这次县教育局长做满了两届,也得进县政协去做副主席,组织上让陈耀祖来兼管减负办,这其中的含义,陈耀祖自然心知肚明,看来就算做不了政府办的主任,也能坐上教育局长的宝座,陈耀祖得意洋洋地想。
   对于这些走过场的会,陈耀祖不感兴趣,他今天主要是来熟悉一下同行和工作环境。
   会后,他向办公室的小刘问起了这段时间检查学校的情况,小刘介绍说:“这次一共检查了一、二完小两所学校,共查出了三位违规带学生老师,一个叫李枚,带了一个学生,一个叫曾明辉,带了十个,还有一个叫李梅,带了八个。”
   陈耀祖面无表情地听着,没有吱声,小刘停了一下,接着说:“这曾明辉是王副县长的亲戚,前几天王副县长打电话来让我们照顾一下,您看呢?。”
   陈耀祖知道,现在的老师有很多带学生,增加额外收入,这些老师社会背景都很复杂,一般查到了,也不会动他们,只有那些没有一点关系而且做人呆板的老师才会成为处理的对象,什么王副县长的亲戚,王副县长的钱亲戚吧!陈耀祖在心里说。
   他想了想,对小刘说:“这样吧,你把那个王副县长的亲戚和李梅的名字删了,只把李枚报到局里清退回乡下。”
    这一天,陈耀祖在减负办呆了一整天,一直到快六点了才回家,这在他的下班史上算是晚的了。
   五
    陈耀祖的家在县法院的家属区,这套房子是他在法院工作时的集资房。
   陈耀祖的妈妈陈大妈在厨房里忙碌着,自从老伴早几年去世后,陈大妈就搬来县城和儿子一起住,一边照顾孙子,一边帮陈耀祖做做家务。
   陈耀祖的儿子陈佳一个人在客厅看动画片,他的老婆曾美玉早早下了班,一个人躲在 房里上网,她在县税务局做财务股股长,每天去报个到就行,工作轻松。她上着网,还不忘不时把头伸出房门朝厨房喊“那白菜要洗干净!”“猪脚要多刮几次,多洗几次!”“排骨里面要放糖!”她话里面虽没有带称呼,可陈大妈知道是冲她喊的,一个劲地应着“好!”“知道!”“要的!”
   “嘭嘭”,有人敲门,陈大妈冲客厅里的陈佳喊:“佳佳,去开门,看看是谁来了。”
   “哎!”在客厅看电视的陈佳应了一声,打开了房门,看到一个老太婆怯生生地站在门口。
   老太婆穿着一件墨绿色的上衣,下面是一条肥大的黑色裤子,灰白色的布鞋上沾满了黄泥巴,一只手提着一篮鸡蛋,一只手捉着一只老母鸡,裸露在衣袖外的手背像松树皮,老太婆见了陈佳,笑着问:“这是陈主任的家吗?”
   “是 !”陈佳应了一声,也不叫那老太婆进来,冲厨房喊:“奶奶,有人找爸爸!”接着往自己的房间走,一边走,一边嘴里嘟哝着:“又是来送礼的,讨厌!”他电视也不看了,进了卧室,“呯”一声,狠狠地关上了房门。
   陈大妈洗了手出来,刚好听到了,冲着房门说:“这孩子,怎么这样没礼貌啊。”
   陈大妈看到站在门口的人,“哎呀”一声,说:“老嫂子,怎么是你啊,快进屋坐!”原来这老太婆不是别人,是陈大妈的同乡,在乡下时,住的地方和陈大妈的住址相隔不远。
   老太婆把鞋子脱在门外,才敢进门,进了门,顺手把手里的鸡和鸡蛋放在客厅的一角,陈大妈给老太婆倒了一杯水,嘴里说:“老嫂子,你来就来了,干吗还带这么多东西,不要客气啊。”
   曾美玉把头从房门口伸出来看了一下,很快又缩了回去。
   老太婆坐下后,说明了来意,原来,老太婆的女儿李枚在乡下教了三十多年书,去年好不容易才调来了县城,今年初,同村的陈大有因为车祸落了个终身残疾,他的老婆就跑了,留下个九岁的儿子,没人照顾,陈枚看孩子可怜,怕他耽搁了学习,就把他带到县城来读书,就在自己家吃住,本是一番好意,可没想到被减负办查到了,说她违规带学生,也不由她分说,就要把她清退回乡下,老太婆想到了在县城当官的陈耀祖,就瞒着李枚来找他,让他帮帮忙。
   “老婶娘,我家李枚五十多了,好不容易才调来城里,你一定得帮帮我啊,求你了!”
   陈大妈也听说过陈大有的事,同情地说:“老嫂子,李枚真是个好人啊,现在这些当官的都不讲是非,只讲钱,等下耀祖回家,我让他为你想想办法吧。”
    说曹操,
曹操到,老太婆和陈大妈正说着,陈耀祖下班回家了。
   陈耀祖听完老太婆的诉说,脸色一下子变得严肃了,他看着老太婆说:“大妈,现在很多老师在家带学 生,打着补课的幌子,实为捞外块,县政府和教育部门为了减轻学生和家长的负担,三令五申不准老师学生,可有些老师就是不听,这次,政府和教育部门责成我们减负办
严肃查处,一旦发现,坚决清退回乡,绝不姑息,像你家的李枚,就属于这种情况。”
   老太婆一听,更急了,眼泪都快下来了,哭丧着脸说:“可我家李枚是为了帮助陈大有家啊!又没收他的钱,大侄子,你可得帮帮我啊。”
   陈耀祖面无表情,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居高临下地说:“她这不叫带学生叫啥?谁知道她收了钱没?只要她带了学生,不管她出自什么目的,我们就坚决查处,决不手软!”
   老太婆唯唯诺诺,再也不敢吭声,可怜巴巴地望着陈大妈,陈大妈插话说:“耀祖,你就帮帮她们吧,李老师可真是个好人啊!”
   陈耀祖皱皱眉:“妈,我身为国家公务员,就得讲原则啊!”他转头看到了客厅角落里的鸡,对陈大妈说:“妈,这鸡把客厅都弄脏了,你把它送到楼下杂屋里去吧。”
   陈大妈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啥,可最终还是没说出来,默默地起身捉了那只老母鸡下楼去了。
  见陈大妈下了楼,陈耀祖缓和了一下语气说:“大妈,不是我不帮你,现在办事难啊,办件事,又求这个,又求那个,逢庙就得烧香,每个环节都得花钱,这样吧,李枚的事,我先了解一下情况,回头你要李枚来找我。”
   见陈耀祖这样说,老太婆有点感激涕零,千恩万谢地告辞走了。
   陈大妈把鸡送到杂屋回来时,见老太婆已经走了,她对陈耀祖说:“耀祖,你难道忘了,李老师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啊,你这点忙也不帮她吗?别以为我不知道,学校里那么多带学生的,有些还带了不少,怎么就没见谁被清退啊?”
   其实,见到老太婆后,陈耀祖早就想起李枚是他的救命恩人了,那还是他读小学五年级时,有次放学回家,他一个人跑到河里洗澡,结果滑到了深水里,后来被回家经过的李枚发现救了上来,陈耀祖有点心虚地说:“妈,我知道,你就别管了,我不想因为她的事影响自己的声誉,现在正在换届的节骨眼上呢,再说,就算她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身为国家干部,就得以身作则,不能徇私枉法。”
   “你......”陈大妈怔了一下,好像有点不认识陈耀祖似的,生气地转身进了厨房。
   六
   再过几天,县常委们就得开会决定政府各部门的人选了,这些日子,陈耀祖每个常委家里又跑了一遍,得到了几乎一样的答复“你放心,我尽力帮你说”,而姜书记还是那句老话“先说到这里吧,到时再说”,这让陈耀祖有点怀疑,那个市委书记的小姨子到底打了电话给姜书记没有?所以,陈耀祖的心情就像这初冬的天气,阴沉沉的。
   最让陈耀祖揪心的是,县里发生了一 件大事,商业局的局长和副局长因为利益互咬,结果咬出了一大窝。陈耀祖知道,县里这些大大小小的局,每个局都有几十万到百多万不等的经费,而且单位自己还能“创收”,往往这些钱成为了“内讧”的导火索,现在,商业局有十几个人被纪委双规,调查,而商业局的这件案子,又牵出了一个女性副县长,这副县长也被双规了,这本来也不关陈耀祖什么事,要命的是,这女性副县长和刘副县长有暧昧关系,刘副县长虽然没被纪委带走,但却从手握实权的常委副县长调到了县政协做主席,成了一个有名无权的闲人,政治前途也 算到顶了,这下靠山倒了,怎不叫陈耀祖郁闷?
   喜欢足球的朋友都知道,中国中球在争取出线权的时候,常常会面对这样的局面,争一保二,争取小组第一,出线后就能为以后的比赛羸得一个好的位置,保证第二,才能保证出线,现在陈耀祖也面临这样的局面,争取政府办主任,确保教育局局长,可现在的情况却是,他的政府办主任只是代,减负办主任也是兼,两边都悬着一只脚,而且,还有那么多乡镇党委书记在虎视耽耽,他感到压力越来越大。
   后天就是决定命运的日子了,可陈耀祖还是没有从那些县太爷的嘴里得到肯定的答复,他心里没底,心想,这是最后的冲刺了,不论花多大的代价,都在所不惜,以后荣升了局长,还有机会要回来,如果现在半途而废,那就什么也没有了。
    有时,他也感到心灰意冷,认为做公务员还真不如回家卖红薯,压力大,上下都得看眼色,还得学会演戏。像这次,这些头头们也太狠了,要么就明说,这次升任你没戏,请你靠边站,可他们偏偏不把话说死,给你留一点希望,让你心里不断地揣测,不断地往他们家里跑,不过,这些县长、书记的位置,他们也是花代价得到的,这样想想,心里也就平衡些了,唉,身在这个圈子,就得跟着潮流走,不能跟着感觉走。
   上午,他无心上班,来到了七楼姜书记的办公室,没想到,姜书记的办公室前排起了长队,都是些熟面孔,有乡镇书记,有副局长副主任之类的人,这下,陈耀祖感到更紧张了,他没有排队,而是返回了办公室,用报纸包了二万元放进皮包里,在官场里混了这么久,他始终相信钱是万能的。
   中午快下班时,陈耀祖又来到了姜书记的办公室,这下门前果然没有人了,
   县政府的所有头头几乎都在这层楼办公,因为他们信奉七上八下。这时姜书记的 门上已挂上了工作显示牌,上面的去向显示是“下乡”,陈耀祖看都不看,伸手在门上敲了三轻二重,这是他们的内部暗号,就像楼下工作栏里公布的电话,一般都打不通,只有内部电话才能打通一样。
   姜书记四十多岁的样子,长得高高大大,满面红光,看到陈耀祖进来了,也不说话,摆了一下头,示意陈耀祖坐下, 陈耀祖从皮包里拿出那个准备好的报纸包,放到姜书记面前的办公桌上,顺手拿起桌上的杯子,倒了一杯开水,双手端着放到姜书记面前,然后,退到一旁,垂着双手,身体微微前倾地站着,说:“
姜太爷,晚上有时间没,我想请你吃餐便饭。”    
   那样子就像封建家长制的时代,小媳妇向公公请安一样,就像清宫戏里奴才面对主子时一样。                                                                                                                                                                                                                                                                                                                                                                                                                                                                                                                                                      
   姜书记端起面前的杯子喝了一口水,好像没有看到那个报纸包,面无表情,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说:“现在还说不准,到时再说吧。”这嘴脸,和陈耀祖平时面对手下和普通百姓时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好的,下午下班后我打您电话。”陈耀祖毕恭毕敬地说。
   “行,现在你先回去吧,我还有事。”
   下午,陈耀祖早早地下了班,开了车带着老婆在县政府门前等着,可左等右等,天都快黑了还是不见姜书记的车出来,他拨姜书记的电话,老是无人接,他有点沉不住气了,他老婆曾美玉说:“我们干脆直接到他家里去吧。”
   陈耀祖说:“他的家在市里,你怎么知道他在不在家啊,万一不在家,这么远就白跑了。”他想了想,拨通了政协刘主席的电话,刘主席告诉他,姜书记下班后被一伙人接去吃饭了,饭后会去大会堂看演唱会。陈耀祖听了,马上把车开到了大会堂,可这么大的会堂,这么多看演出的人,到哪去找姜书记啊?他决定就在大会堂外等,今晚无论如何得见着姜书记的面,他在大会堂前面的坪里找了大半天,终于发现了姜书记的车,他就把车停在离姜书记的车不远的地方,坐在自己的车里,眼睛盯着姜书记的车。
   终于等到演唱会散场了,陈耀祖的屁股都坐麻了,等姜书记走到了车旁,簇拥他的那伙人都走了,他马上从自己的车上下来迎了上去:“姜书记!"
   "哦,是你!"姜书记看到陈耀祖有点意外:“我实在没有时间出去吃饭,再说,这种敏感时期和你出去吃饭影响也不好,还是算了吧!”
   姜书记似乎忘了陈耀祖,也忘了中午陈耀祖放在他办公桌上的那个报纸包,更忘了以前陈耀祖无数次送在他家的大包小包。
   “姜书记,您好!”这时,曾美玉走上前来,向姜书记伸出了手。
   “你是......”姜书记眼睛直直地盯着曾美玉。
   “我爱人小曾。”陈耀祖马上接过话头。
   “哦,你爱人真漂亮!”姜书记一边说,一边伸手握住了曾美玉的小手,久久不愿松开,曾美玉是有名的美人儿,丰满的躯体,漂亮的脸蛋,摄人的眼神,没有几个男人能抗拒。
   曾美玉一点也不在意,落落大方地说:“谢谢姜书记夸奖,我们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感谢你以前对我们的关心和栽培,请你吃餐便饭。”
   “这个......”姜书记望着曾美玉迟疑了一下“那就明晚吧,你可一定得来哦。”
   “好,明晚我一定陪姜书记喝个尽兴!”
   曾美玉和姜书记说话的时候,陈耀祖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第二天晚上,陈耀祖夫妇早早地订了一间包厢,在里面等着,今晚曾美玉打扮得十分迷人,粉红色的毛料上衣,黑色的兔皮短裤,脚上配一双高腰黑色靴子,淡施脂粉,虽是半老徐娘,却散发着青春的气息,风韵依旧,让人眼迷心醉。
   六点半,姜书记如期而至,陈耀祖敬了三杯酒后,起身告辞,说他母亲病了,要住院,得马上赶过去,临走时吩咐曾美玉陪姜书记好好喝几杯。
   陈耀祖离开后,来到了另一个宾馆的包房,房里仇丽正等着他。
   仇丽一肚子不高兴,陈耀祖一进门,她就埋怨陈耀祖把她的表姐清退回了乡下。
   “不会吧,怎么回事?”陈耀祖不相信。
   原来那天陈耀祖吩咐办公室的小刘,让他把李梅带学生的事报到局里,梅和枚的读音差不多,李梅又带了八个学生,小刘想当然地把李梅报了上去,这叫歪打正着,天理昭昭,好人有好报。
   而更让陈耀祖哭笑不得的是,仇丽告诉他,那个和他竟争的所谓的陈庭长就是他自己,其实组织上早就开始考察他了,工作人员到他原来的工作单位走访,他以前在执行庭做过庭长,所以才传出了法院一个副庭长要到政府办做主任的事,别人更是添油加醋说这陈庭长和县委姜书记是一伙的,没想到闹了半天,是自己和自己较了几个月的劲,怪只怪他利欲熏心,失去了理智,才会疑神疑鬼,
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至于是谁发短信嫁祸于他,却是无法查证,此题无解,成了无头公案。
   陈耀祖一边听着仇丽说话,一边想着心事,他今晚没有一点兴致,不时叹一口气,显得心事重重,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仇丽还以为是后天就要布几位局长的人选了,他心理压力大的缘故。
     二天后,陈耀祖如愿地坐上了教育局长的宝座,而政府办主任的位置果然让一个乡镇党委书记占了。
   七
   虽然升了官,可陈耀祖感到日子并不好过,官场上的尔虞我诈涛声依旧,和曾美玉的夫妻关系却越来越紧张了,常常吵架,不得安宁,她的母亲陈大妈,自从那次李梅事件过后,也对他冷淡了,提了几次要回乡下去住。
   这天晚上,陈大妈刚躺下,就听到了陈耀祖的房间又传来了吵闹声,先是陈耀祖愤怒的责问:“你今天是不是又和那个姓姜的在一起?”
   “没有!”刘美玉的回答底气十足。
   “没有?金星宾馆903号房,还要不要我往下说啊!”
    .......
   “你这个臭婊子,这么不知廉耻,这段日子都和姓姜的形影不离了,你总得给我留点面子吧,把我当路灯啊!我忍你好久了,以前和你单位的头头传出了多少流言蜚语,还和同单位的女的争风吃醋大打出手,以为我不知道啊!婊子,臭婊子!”陈耀祖大声咒骂着。
    “你这个窝囊废!我和姓姜的在一起,不是你安排的,你默许的啊?不是我你能坐这个局长的宝座啊!现在还来骂我,不识好
歹,过河拆桥,别把我当傻瓜,你和仇丽那烂货的好事我早就知道!”刘美玉毫不示弱,像一头发怒的母老虎。
    在门外听了好久的陈大妈早已老泪纵横,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推开房门,指着陈耀祖:“你这个无情又无德、忘恩负义,不知廉耻的东西,我打死你!”扬起右手对着陈耀祖的脸“啪”的一巴掌打了下去。
   可惜的是,陈大妈的力道不够,不能像胡屠户那样,一巴掌把范进打昏了,醒来后痴病就好了。
   八
   冬天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使人昏昏欲睡,田野里到处是收割后留下的稻茬和枯枝败叶,几只小鸟在稻茬和枯枝间跳跃着觅食,山坡下,道路边,那些红的白的房舍没有了绿枝翠叶的掩隐,显得格外的醒目。天空是蔚蓝蔚蓝的,没有一丝云彩,太阳像从响水河里洗过,清明而又让人感到温暧。如果你仔细的观察,会发现,在那些腐败的枝叶底下,一棵棵小草正在悄悄地绿着,而田埂上,水沟旁,三五枝不畏严寒、在冬季里开放的花也正绽放,一朵朵细小的白花上,似乎能看到生命力量春天的影子。一条老水牛一边怡然自得地晒着太阳,一边低头在枯叶底下寻找着那一棵棵刚冒出绿头的小草,跟在它后面的小牛犊,一路撒着欢,一会低头啃几口小草,一会盯着草丛里小虫子什么的瞧上大半天。
   陈耀祖把车停在路边,下了车,也许阳光太强烈,而风又有点凉意,他不自觉地眯眯眼,把西服往胸前拉了拉。
   一踏上家乡的黑土地,陈耀祖心里就有种踏实宁静地感觉,而家乡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永远都是那么亲切,那么与世无争,他做了几个深呼吸,贪婪地吸了几口清新的、熟悉的空气,吐出了几口压抑已久的浊气。
   如果我以后做了县长,我就在这里修一条一级公路,在公路旁建一所设施齐全、教师待遇一流的学校。如果教育不和金钱、名利联系在一起,谁不喜欢山青水秀的农村学校,而要削尖脑袋往乌烟瘴气的城里挤?看来,陈大局长其实也并不糊涂!
   那晚陈大妈打了他后,第二天就赌气回了乡下,母亲走了后,他才知道母亲的重要,家里乱糟糟的,也没个可以说话的人,天之大,唯有在妈妈面前才能口无遮拦,唯有妈妈能让他放心,如果人不长大,永远做儿子多好!
    
今天他回乡下,一是来接陈大 妈,父亲不在了,妈妈一个人在乡下他不放心,不管怎样,养育之恩不能忘,前辈都得尊敬,这一点在他心里还是根深蒂固的。
   二是他要去李枚妈的家 ,告诉她,是因为他帮忙,李枚才留在了县城,没有被清退回乡下,看来,这一爱说谎爱做戏、两种面孔的恶习在他
心里也是根深蒂固 了
   陈大妈坐在屋子的前坪晒太阳,一只小黄狗伏在她脚下,一会舔舔她的鞋子,一会打几个滚伸个懒腰,一会又忽然跃起,向不远处正在觅食的小鸟冲去。
   暖暖的阳光下,陈大妈有点困,迷糊中,陈大 妈似乎看到小时候的陈耀祖背着书包向她走来,走到她身边,拉着她的手,仰起幼稚的脸说:妈,我一定努力学习,长大后做个对社会有用的人,挣好多好多钱,让你享福。
    陈大妈欣慰地笑醒了,睁开了眼,看到陈耀祖正沿着田埂向屋子走来,她以为是眼睛看花了,揉了揉眼,仔细一看,真的是陈耀祖,她连忙站起来,转身就往屋里走,小黄狗摇着尾巴,屁颠屁颠地跟在她身后,临进屋还回头往后张望了几眼。
   陈大妈进了屋,“呯”地一声关上了那扇破旧的、饱经风霜的木门。
                         (散文编辑:江南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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