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在夏天,或是在秋天,那天下午是晴天,或是阴天,但我敢肯定不是雨天,虽然青蛙这种东西喜欢在阴雨连绵的天气幸灾乐祸地对着被雨淋的人大叫,但那天下午没有下雨,连一滴都没下,我敢用这件事和你打赌,赌什么我都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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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编辑:江南风)那是个有水的水塘,我的意思是它至少曾经有过水,或在那时是有水的。现在它已经成为了一个著名的垃圾填埋场,或是人们扔垃圾的地方,你知道那是什么的。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到那个水塘边,尤其是在那个下午。现在想起来可能是只为了和那只青蛙一起待一个下午,虽然这听起来很荒谬,但这是我唯一能找到的一个理由。我茫然地坐在水塘边的一块让屁股很不舒服的石头上,无聊地向水塘里扔着我能够到的任何东西,看着一圈圈涟漪消失又荡起,消失又荡起.....以此打发更加无聊的时间。 因为是如此的无聊,所以当那块软塌塌的东西在被我扔进水塘前突然说了一句话时,我也没有太在意,只不过是它被我扔得更远些而已。在空中我看清那是只青蛙,我是说如果它不是一只蟾蜍的话。那只青蛙很快消失在水中,激起一片水花,然后一圈圈涟漪从那点荡漾开来,像一圈圈的电波。一会儿那只青蛙又从一圈涟漪中探出头来,像犁一样豁开涟漪,向我这边游来,身后留下一道闪光的水痕。我饶有兴趣地看着它游到岸边,爬上岸,并象征性的抖了抖身体,我想如果它能老是重复这一过程的话,倒不失为一个很有趣的游戏,于是捡起它准备重新将它扔回水里,或更远一点。 “喂,小东西,你是不是还打算把我扔进湖里?”一个声音怒气冲冲地说,我条件反射得将手里的青蛙抛向空中,“啊~~~~~,你想摔死我?”这次我确信声音是从那只青蛙里传出的,至少听起来是这样。我抬头看见它在空中胡乱地拍打着四肢,然后,掉进了水塘。它游回岸边,爬上岸,抖了抖身子,这让我想起了落水狗。 “小东西,这是第二次!”“小东西”?不知它用这个称呼的根据是什么,像它那么大的青蛙,我一次能吃掉二十只。它爬到一块干燥点儿的地方,用一只前腿在头上划来划去,给人的感觉像是在梳理什么,然后它将两只前腿绞在一起,用力地拧了几下。“打扰一下,我能知道你,呃,也许用您更好些,在做什么吗?”我尽量平静地问。 它用两只鼓鼓的眼睛瞪着我(我不确定,因为所有的青蛙在看着你时都是一副怒气冲冲的瞪人相),“是的,你当然要用‘您’,小东西。难道你没看见吗?你把我的衣服和头发都弄湿了,真不明白那个波普为什么叫我来见你。” “哦,抱歉。你,不,是您,刚才在说谁?波普?他是谁?” 它把眼睛瞪的更大,“他是谁?你是问,嗨,波普是谁吗?你不知道他是谁?” 我摇摇头。 “好吧,我会告诉你的,他是你的,我得算一下......我想是的,他是你的第十八辈祖宗。就是他,在本该是我休假的时候把我派来这里见你这个蠢头蠢脑的小混蛋,就是那个老头.....”“子”还没说出来它就用一只前腿捂在自己的嘴尖上,我想它若想把整个嘴都捂上的话要动用后腿才行。它飞快地转动了几下眼睛,然后将前腿放回原地,“你知道的,像我们这种家族守护神是不允许在背后随便说主人坏话的。” “哦,我......,什么?你是我们家族的守护神?一只青蛙?” “一只青蛙?不不,我不只是一只青蛙,你见过长着漂亮的长发和穿着漂亮衣服的青蛙吗?” “我得承认,我以前从没见过,但是,呃,恕我直言,我并没有看见您的长发和,漂亮的衣服。” 青蛙向自己周身看了一遍,这个动作对像它这种没有脖子的动物来说确实很困难,或者说,很困难。“也许吧,也许你是对的,好吧,我只好现出真身了。” 我睁大眼睛盯着它:“真身???”话音还在空气里颤抖,青蛙所在的地方却已被一团烟雾笼罩了,在烟雾里各种颜色的闪光此起彼伏,伴着噼噼啪啪的声响,周围的空气中也闪着奇异的焰火。我脸上惊讶的表情一直保持到烟雾慢慢散去,然后我看见在原地立着————一只青蛙! “呵呵,真不错,一只青蛙伪装成一只青蛙来见我。” “小东西,你为什么不看看你身后呢?” 我转过身,看到我身后立着一位浑身赤裸的绿色—是妖精或是仙女?我不确定。而我身后的那只青蛙“呱呱”的叫了两声,跳进水塘,游走了。 “女士,不,不,也许是小姐,不,应是您,是那只轻蛙吗?” “你刚才都看见了。”它/她用绿色的眼睛看着我。 “是的,我都看见了,可是您没有穿衣服呀!您刚才说您穿了一身漂亮的衣服!” “是的,我穿了,只不过这是一件透明的衣服,你懂吗?” “我想,我明白了,真是一套很不错的衣服。顺便说一下,您真是一位漂亮的女士,如果您不介意我这么称呼您的话。” “不,我介意。” “什么?您介意您的漂亮?” “不,我介意你的称呼,我不是女士,恰恰相反,我是男性,明白吗?我是青蛙男爵。” “但您看起来.....” “我是男性,我再说一遍,没有过多的解释,我父亲生出我来时我就这样。” “哦,哦,我明白了,男爵先生,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 他沉默起来,似乎在思考,然后他开口了:“事实上,呃,我也在想这个问题。” “什么意思?” “就是说,我也不知道,是波普叫我来的,我不知道有什么事。” “你不知道有什么事?” “请用‘您’,我比你年长一千多岁。” “哦,对不起。不过您看,我们一定是谁搞错了,我的十八辈祖宗叫您来见我,而您却不知道见我有什么事。” “呃,基本上是这样。” “但这不符合逻辑!” “逻辑?这个世界本就不符合逻辑,如果你相信逻辑的话,就不会在刚才和一只青蛙费那么多口舌了。” “但这不一样!” “一样,都是一样的,世界都是由一样的原子组成的,不一样的是他们的排列方式。” “我还以为你们魔幻世界不遵守物质世界的定律呢。” “它们只是两种不同的世界而已,共同存在于一个宇宙中。” “可是如果您不知道有什么事找我的话,这次见面又有什么意义呢?” “意义?我不知道,有没有意义很重要吗?这是我们俩之间的事,和他没有关系。也许波普叫我来只为了和你见上一面,待上一会儿,或者说,他也不知道找你有什么事。” “恩,如果那样的话......” “如果那样的话,为什么我们不静下来待上一会儿呢?” “好吧。”我赞同道,于是他和我一起坐在那块让屁股不太舒服的石头上,静静地坐着,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看着随风飘动的树叶,看着阳光变得越来越昏暗,然后当我感觉到第一缕凉风的时候,我发现他不见了。 就是这样,我和那只比我还无聊的青蛙一起度过了个毫无意义的下午。别问我这件事有什么意义,因为在回答这个问题前我们要先搞清一点:有没有意义真的很重要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