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夏日的太阳终于放下了它的狂傲，慢慢的变得温柔。冰糕的销量大减，我们也有了许多空余的时间。逛街是女孩子的天性，我们也不例外。没事的时候，我们总爱出去逛逛，买两件衣服慰劳自己,桥的摩托就成了我们专用的代步车。桥不喜欢和我们一起逛，总是把我们一送到街上就自己走了。 林姑爷为我找了个写作培训班，还给我报了名交了学费，在林姑爷的安排下，这一年秋天的脚步就要来临的时候，我顺利的坐在了久违的教室。虽然是短训两个月，我也很知足了。我也不负他所望，在培训期间里，我在家乡的一家地方报刊上发表了自己第一篇文字，虽然稿费不多，但已经足够我狂欢不已，我把那篇文字所得的稿费添了几块钱，给林姑爷买了一包那时在我看来有些高档的奶粉，感谢他的知遇之恩和培育知恩；还买了一些水果，和大家共同分享我的喜悦。桥说这样还不够，必须得好好的庆祝一下，说只要我去就行，其它的不要我操心。林姑爷说这是应该的，让我就听桥的安排，说他这个儿子他很清楚，虽然脾气暴躁，但是本质还是好的。就这样，桥把我带到了一个我从来都没有见到过的豪华饭店的包间。 包间里已经坐了六七个人，都是和我们一般大小的公子哥，都是桥的兄弟伙，全都是称兄道弟的。看到我们进来，所有人都立刻站起来打招呼，像是十分尊重，桥微笑着点头，也寒暄两句，招呼大家坐下。桥把我安顿在他的身边，我强烈地感觉到自己与这个环境和氛围是那样格格不入，再看看那些人的眼光，仿佛都带着一种嘲笑，一种不屑。我隐隐的预感我与这一家人的缘分就快要走到尽头了。 桥把他的这些兄弟伙一个一个介绍给我认识，说大家听到我文字发表了非要前来庆贺的，还说如果他不在的情况下我可以去找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大伙也都满口答应。然而，我最想的是与平分享我的快乐。 再回到老家的时候，平的那棵老梨树只剩下了光秃秃的树枝，偶尔随风飘落下几张枯萎的黄叶，诉说着无尽的无奈与凄凉。这一年的冬天，虽然仍然没有看到平的影子，关于平的话题却不少。有人说他已经有了女朋友，一起出去打工了；也有人说他已经换了好几个女朋友，结果又被一个女孩骗了几千块钱，现在连家都没钱回。总之，说什么的都有。可是，在我的心里，这些都不是真的，我们曾经那么的相爱，曾经的山盟海誓，曾经的轰轰烈烈，曾经的刀光剑影，难道真的在他的心里就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在当时农村的风俗，十八九岁的女孩子也该有男朋友了，要不村里没事的人就会把你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在背后说长道短，好像你真的嫁不出去一样，爸爸妈妈当然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在我的身上。我一回到家，三两天的便就有人来提亲，爸妈都希望我去见一面，希望我能在其中找到一个他们放心的人照顾我一辈子，了了他们心里的一件大事。可是，心里已经装了一个人，藏了一段情，我又怎么再去接受得了别人？就算平有女朋友是真的，但我相信他也绝不会如此轻易的就放得下我，就像我放不下他一样。我想我们只是误会，只是他不懂我，如果他清楚了一个柔弱不堪的小女孩当初内心痛苦的挣扎和艰难的选择，他该会怎样来痛惜我啊？倾其一生，倾其所有都不够！ 拒绝了一个又一个的提亲的人，爸爸摇头，妈妈叹息。刚过完年，爸爸做生意的朋友来提亲了，是爸爸进货那家的老板的儿子，得罪不起。爸爸几乎是哀求我说：“去看看吧！爸爸不会逼你，你如果看不上就算了，爸爸不会强迫你。人家大老远的来一趟，你总该去见见啊，就只去见一面，行吗？”爸爸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去吧。 在场镇上，我见到了那个男孩，确实不怎么样。没有站上五分钟，我丢下一句不明不白的“我走了”就转身离去，背后留下了几个人复杂不解的表情。没走多远，那男孩竟然追上来，“你有事吗？去哪里？”“找我男朋友，他在那边等我。”那男孩顿时脸上红一块青一块，像木桩一样愣在那里一动不动。 或许我真的是做得太过份了一点，爸妈一回到家，劈头盖脸的一阵乱骂。或许早就作好了心里的准备，这次我没有哭，虽然泪水在眼里打着圈，我最终没有让它掉下来。 家里实在是难得呆下去，幸好阿姨很早就带信叫我去上班了。虽然离平的家远了一点，但是可以躲避那些好心提亲的人，可以一个人静静的去想一个人，去恋一个人，就算是海角天涯，也不算什么。 一到县城，桥就等在汽车站。说是听阿姨说的我今天到，他已经在那里等了好几个小时了。我突然感觉这么天大地大的世界，竟没有我的一席容身之处！或许，只有有平的地方，才是我的容身之所！ 幸好林姑爷喜欢我写的文字，其实，我知道他纯粹是一个人躺着无聊罢了。除了做冰糕，我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了写文字上。写出来的东西只管投递，很多都是都石沉大海，不过我从来没有在乎过，因为我从来也就没有抱什么希望。然而，林姑爷像是越来越喜欢我的文字，他吩咐桥请来在报社工作的几位朋友，一一介绍给我认识，说我是他干女，请他们帮他照顾我。 人很多时候，平静心情，平淡做事，越是不去奢求回报就越多。我也像是应正了那句古话：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好事真的是接踵而来，没过两天，又一封用稿的信送到了我的手上，紧跟着第二封，第三封。林姑爷很高兴，请来了报社的老朋友吃饭叙旧，当然最重要的是对我的照顾表示感谢。老朋友走了的第二天，一个惊人的喜讯砸在我的头上——报社通知我去办实习记者证。只是实习，没有工资。但是对于我一个农村女孩来说，简直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林姑爷和阿姨高兴得笑咪了眼睛，他们争抢着看我的盖了报社大红印章的实习记者证，桥更是激动得抱起我旋转了好几个圈，直到我头被转晕得连声求饶。 报社的工作悠闲而散漫，几个报社的编辑在审核着从门口的投稿箱里收来的纸质稿子，累了的时候，也喝喝茶闲聊龙门阵。我说是实习记者，但是更多的时候是在报社打杂，有时也跟着我的老师——一个30多岁的女记者出去采访，也跟着她沾光，得意得风光满面。但是我每天下班回来，依然帮着生产冰糕。 那天晚上我给林姑爷请了假，第二天一大早就坐上了回家的汽车。我想平知道这个消息一定会为我高兴的，我才是他女朋友，我绝对不会相信山村里那些无聊的人的风言风语。 经过平的家门口，仍然没有平的影子，只见平的那棵老梨树披着绿色的新装。还没进小山沟，关于平的议论就传了来。说平已经结婚了，他的女朋友有了身孕，好像胎儿不怎么正常，打掉了。也有人说不是胎儿不正常，是他们根本没到年龄才打掉的。说什么的都有，但是平已经结婚是众口一词，已经是不容争辩的事实。我的心里柔肠寸断，一节节一块块零零碎碎滴着鲜红的血，淹没了我的整个世界。 怀着一颗零落破碎的心回到家里，我想大哭，我要呐喊，可是没有地方。我跑到和平曾经一起去过的小山顶上，那块石头依然还在，却早已物是人非。隐隐约约，平又坐在那块石头上，用小石块写着我的名字，空气里依稀传来平的吼声“我爱你！”那吼声久久的回荡在我的耳旁。爬在石头上，似乎又感觉到了平往昔的温度，泪水涌出眼眶，滑落到石头上，诡异的拼凑出了平那张熟悉的脸。 妈妈又病了，而且还越来越严重，我没有再去县城，留在了家里照顾妈妈。悄悄地翻出盖了红色印章的实习证，像一张讥笑的嘴笑得那样狰狞。轻轻合上实习证，也关闭了所有的希望，任所有的曾经与执着在绝望里凝固成苍白。桥问着路来我们场镇上找过我两次，因为我家里场镇还很远，始终没能找到我家。之后，他在场镇的花店里买了一把玫瑰花托花店老板给我送来，花店老板是我的同学，她说桥到她店里去打听过我好几次。之后也就再没有了他的消息。 赞 (散文编辑：江南风) |
